第68章 第六十八章(1 / 2)

解風情 水懷珠 9937 字 7個月前

◎“願。”◎

齊岷瞳孔震動,凝神分辨虞歡所言,確信不是聽錯。

虞歡撫摸著他的五官,眼神裡一點溫度也無,語氣裡卻懷著無限的憧憬向往:“我們殺了他,從今往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分開我們。我們去看海,去登山,去逛大漠,去這世上所有廣闊的的地方。去做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夫妻,好嗎?”

齊岷胸膛擂鼓,壓在心底的滔天巨浪瀕臨決堤:“他今晚……”

“他要我離開你,否則,便要虞家四十三口人、要你為我陪葬。”虞歡道,“哦,他還提了我的母親袁氏,他大概也知道,母親是我在這世上最眷戀的人吧。”

齊岷眼圈發紅,悲憤交織。虞歡冰冷的淚又一次滾落下來:“齊岷,我想殺了他。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夜似濃墨凝結,良久,齊岷啞聲開口:“願。”

聲音裡藏著的是悲痛,是憤怒;也是釋懷,是堅決。

其實,今早上撞見那人企圖在金玉堂裡欺辱她時,殺心便已從他心底迸生,就算今晚虞歡沒有產生這樣的念頭,那一份殺意也會在他心裡不斷滋長,直至破籠掙出。

齊岷太清楚這種感覺,當年他決定從馮敬忠的掌心裡掙脫時,胸膛裡就蓄壓著這樣一份隱忍的殺意。他說他絕非善類,並不是恐嚇虞歡的說辭,至少在他看來,在遇見她以前的那十多年人生裡,他從來不是光明磊落、赤膽忠心的君子。

被流放的那六年,他為存活下來殺過人;投靠馮敬忠後,他為擺脫走狗的命運反戈上位;如今,他不顧君臣之義跟皇帝爭奪女人,內情敗露,事態惡化,那人以包括他在內的數十條人命威逼脅迫,他原本的謀劃已然失敗,除了弑君,又還能有怎樣的抉擇?

齊岷眼底的低沉一點點消退,目光在黑暗裡煥發銳利光芒,他摟著虞歡,道:“他為何會知道你我的關係?”

虞歡的不安因他的承諾、撫慰得以平複,回憶道:“今天早上你走後,他突然扒開我的衣服,看見了我後肩的傷,堅稱那傷是你我苟合的證據。”

齊岷眼神一凜:“你可有跟他提過這處傷?”

虞歡搖頭:“沒有。”

那天在船艙裡,她僅僅是說自己被東廠刺殺襲擊,差一點死在箭下,並沒有提及自己中箭。今早皇帝在盛怒中嗬斥時,也確實是不知道她中箭這一細節的。

齊岷攏在虞歡肩頭的大手收緊,心裡突然閃過一個破天荒的猜測。

虞歡後肩的箭傷是在觀海園樹林裡為救他而受的,知曉這件事情的人除虞歡、他、辛益、春白、辛蕊、程義正外,便是以田興壬為首的那一批東廠刺客,以及一些身負重傷的程家護衛。

辛益等人應該不會主動向皇帝上報,程家護衛更不可能多事至此,那,皇帝是從哪裡得知這件事的呢?

並且,他今早才拿這一細節來質問虞歡,說明此前並不知曉,如今安東衛內,會有誰能向他揭發這件秘事?

齊岷不由想起從觀海園裡消失的一人,心頭劇震。

“除此以外,他可還說過彆的?”齊岷極力冷靜,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虞歡再次回想今早被皇帝欺淩的過程,低聲道:“他看見這傷疤後,便堅信我與你有私情,不給我分辨的餘地,想要強行……後來你來了。”

齊岷緘默,憶起早上那一幕,周身戾氣難斂。

“對了,”虞歡抬起頭來,“他今晚說,明日一早要帶我去平山島遊玩,要我那時給他答複。”

齊岷道:“我會隨行。”

雨聲不歇,虞歡凝視著齊岷被夜色掩映的堅定的眼睛,齊岷回看她,認真道:“弑君一事非同小可,我會安排,你莫冒險。”

虞歡靜了靜,卻道:“你可以教我一些殺人的手段嗎?”

齊岷微訝,盯著她眼睛,良久道:“你當真不怕?”

虞歡注視著這雙被世人稱為“閻王”的眼,不語。

齊岷便知她是真不怕了,念及她一貫乖戾的性情,驀然間竟有些啼笑皆非。

難怪兜兜轉轉,他們最終仍是會被命運綁在一塊,原來打骨子裡,他們就是同一類人啊。

“侍奉君王,身上不宜藏掖凶器,否則一旦被查,功虧一簣。他對你若無多少防備,你便可在發釵或指甲裡藏丨毒,趁他意亂情迷時放手一擊。”

“指甲藏丨毒怎麼擊?”

齊岷不語,抓起虞歡的手,唇微啟,把那纖白如蔥根似的指頭含進嘴裡。

虞歡一下領會,指尖劇顫。

齊岷放開,眸底蒙上一層暗色:“明白了?”

虞歡心跳極快。

“殺他不難,難的是如何善後。”齊岷調整心緒,嚴肅道,“如今他人在宮外,身邊雖然沒有禁軍護駕,卻可以調遣安東衛所有兵力。崔吉業也並非省油的燈,一旦被扣上弑君的罪名,你我逃不出安東衛。”

虞歡耐心地聽他講解,並適時提問:“那我們該如何善後?”

齊岷想起先前的一份猜測,低頭在她耳邊輕語。

虞歡挑眉。

齊岷道:“不過在那之前,隻能先假意答應,與他虛與委蛇。”

虞歡知道現在一定不是和皇帝硬碰硬的時候,要先假意逢迎,演一場戲,便乖乖點頭。

齊岷看著她,忽然道:“他今夜威脅你後,你便生了殺心嗎?”

“嗯。”

“你沒想過如他所言,放棄我?”

虞歡微怔,對上齊岷銳亮的眼。

其實,皇帝今晚的意思很明確,如果她願意和齊岷一刀兩斷,他可以既往不咎。

那樣,虞家上下可以保全,齊岷可以繼續做他的指揮使,母親袁氏也不用遭受災殃,不過是她犧牲一段情愛,放棄齊岷這個良人。

虞歡摸著齊岷的臉,回道:“你想得美。”

齊岷笑起來,因黑夜映襯,眸底格外明亮:“一刻都沒有猶豫過?”

“沒有。”

齊岷心裡動容,大拇指撫過她頰上的淚痕,調侃道:“那哭什麼?”

虞歡道:“他如此欺我,還不準我哭一哭?”

齊岷心口又抽起一陣疼,傾身吻上她臉頰淚痕,極儘溫柔。

虞歡環住他脖頸,二人唇瓣相觸,先是輕碾慢啄,你來我往;後是舌尖相纏,難舍難分……及至動情處,齊岷撐著床麵抽離出來。

“今晚有事,你睡吧,不必再等我。”

齊岷炙熱氣息噴灑在彼此鼻尖,聲音很啞,聽得出在極力克製。

虞歡“嗯”一聲,念念不舍放開他。

齊岷替她攏緊被褥,放下床幔,拿起外袍穿上後,悄聲離開。

*

簷外大雨如注,雨簾遮蔽著夜幕,兩人肩並肩挨著廊裡牆壁席地而坐,低頭玩著一個八卦鎖。

辛益手指翻飛,“唰唰”地轉著木條,春白忽然打了個哈欠。

辛益手指停住:“困了?”

春白掩著嘴,搖頭。

辛益略一沉吟,收起八卦鎖放回懷裡,往牆上一靠。“困了就睡會兒。”說著,指一指自己肩膀,道,“給你靠。”

春白臉頰一熱,忙擺手:“不用,一會兒還要給王妃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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