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宮侍掌燈,連夜叫來了佛子。
寢殿內,琉璃燈高懸,華彩熠熠。
女王坐在圈椅中,麵向身邊的佛子,眼中流露憂色。
“國師,我想造訪達爾丹,我要見一見司露。”
佛子眉目清冷,身披素白袈裟,端坐她身旁,靜靜聆聽女王言說。
“飛影樓傳來消息說計劃失敗了,呼延海莫心狠手辣,司露還不知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女王滿是自責,想到司露的處境,眼中閃起晶瑩。
“都怪我太魯莽了,是我害了她。”
安羅靜靜坐在她身側,目光深靜悠遠,寬慰道:“女王也是出於一片好心,何錯之有?且呼延海莫那般喜歡司姑娘,就算再怒,也舍不得傷她的。”
點點火光映入女王鳳眸中,她朱唇微啟,悵然依舊。
“可我還是放心不下,我定要親眼看她平安才行。”
安羅陷入沉思,靜靜思慮了片刻後,他啟唇說道:“那我陪女王一起去。”
*
不出三日。
遠在達爾丹城中的呼延海莫便接到了來自西域王城的消息。
“可汗,西域女王來信,說七日後會和國師一起,來達爾丹拜訪您,共商兩國邊貿之事。”
呼延海莫聞此消息,不由冷笑。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坐在殿
宇的廊棚下,端起桌上盛滿葡萄酒的銀腳杯,仰脖又灌下一杯。
女王定是知曉了計劃失敗,放心不下司露,才借拜訪的由頭,來看她是否安好。
她倒是有本事,能讓西域女王都對她青睞有加。
難不成她身上真是有什麼魔力不成?
否則為何他明明恨她恨得牙癢癢了,卻還是不忍傷她分毫?
呼延海莫生著悶氣,一杯又一杯地喝著苦酒。
他穿著寬鬆的袍子,那些酒水流出銀杯外的,順著脖頸淌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又沿著肌肉的曲線蔓延開來,消失不見。
眼前又浮現起她豔麗多嬌的麵龐來……
她和女王倒是感情深厚。
還有那個禿驢,想到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呼延海莫愈發怒火中燒,他幾次三番設計想要殺他,還有當初在德源寺,當他看到司露瞧那禿驢的眼睛裡有光時,更是嫉妒得快要發瘋。
她為何,屢次與他們聯手,來加害他!
思及此,呼延海莫內心的悲憤之火,再次冉冉騰起,怒火中燒。
既然她那麼喜歡西域。
那他便送她份厚禮。
想起之前在西域,她假扮舞娘逃脫,玩弄他於股掌間,呼延海莫眸光微動,叫來了隨從。
“來人,把可敦身邊兩個侍女找來,本汗有事交代她們。”
*
下晌。
司露便收到了呼延海莫的厚禮。
一件西域的舞衣。
隻是這件舞衣太過暴露,簡直可用衣不蔽體來形容。
兩個侍女跪在地上,左右為難。
“可汗說……說……讓您穿上這舞衣,去瑤台見他。”
這分明是羞辱。
上回的恥辱還在眼前,宛如一道傷疤,難以愈合。
他卻故技重施,再次來羞辱她,簡直是個混賬。
司露眼中含淚,化滿腔悲憤為氣力,拂袖將那件綴滿彩珠的舞衣,掀翻到了地上。
彩珠淩亂,碎落滿地,發出叮咚嘩響。
兩個侍女頭一回見她發脾氣,嚇得跪在地上。
“可敦饒命。”
此時,門口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帶著調侃。
“怎麼,本汗送你的舞衣,你不喜歡?”
司露循聲看去。
一身玄氅,高大挺拔的呼延海莫立在門口,似笑非笑,目光幽深望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問他:“呼延海莫,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呼延海莫輕笑,朝她走近。
“你原先不是最喜歡西域的衣裳嗎,怎麼今日不喜歡了?”
知道他是在嘲諷她,暗指當時在西域的事。
她早就該清楚的,呼延海莫就是這樣睚眥必報的人。
司露索性背過身,冷著臉不理他,雙手卻不住隱隱顫抖。
呼延海莫果然沒有輕易放過她,他俯瞰跪
在地上的兩個侍女,冷笑一聲道:
“看來,是你們兩個辦事不力。”
司露感到不妙,當即轉過身去,卻見呼延海莫冷聲嗬道:
“來人,鞭笞。”
一聲令下,便有隨從得令,立時取來馬鞭,走到那兩個侍女身後行刑。
馬鞭落狠狠在兩個侍女的後背上,皮開肉綻,慘叫聲四起。
呼延海莫分明是故意來逼她的。
“住手!”
司露看不下去了,她紅著眼睛,淚水不受控製地嘩嘩往下落,一雙手死死攥著衣袖,努力克製著喉頭的哽咽,幾乎要將衣袖攥裂了。
“我穿。”
她認輸了。
“好。”呼延海莫彎了彎唇,示意手下停止,朝他們揮揮手,說道:“都退下去。”
隨從退下,兩個侍女亦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殿室內隻餘司露和呼延海莫兩人。
司露咬咬牙,撿起地上的舞衣,躲到屏風之後,徐徐換上。
那舞衣是輕紗織就,薄薄得如蠶絲一般,依稀可見內裡風光。裙擺盈柔卻隻及膝蓋,熠熠生輝彩珠懸墜著,若隱若現一雙纖長挺直的玉腿。
司露走出屏風時,呼延海莫眼睛都發直了。
他明顯失神了良久。
但回過神來後,卻露出似笑非笑的輕嘲:“長安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
三番兩次的屈辱,司露亦對他生了恨,說道:“呼延海莫,你若恨我,大可以殺了我,何必一次次羞辱我。”
“殺了你?”
呼延海莫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
“我怎麼舍得,過幾日西域女王要來,我隻是提前讓你準備一下,回頭也好讓她高興高興。”
女王要來?
司露得此消息,眼中頓生出了些許光彩,但旋即又隱了下去,與呼延海莫爭鋒相對。
“隻要你不怕丟了北戎王的麵子,我倒是無甚在意。”
見她又恢複了與他針鋒相對的鬥誌。
呼延海莫古怪地笑了一聲。
旋即捏起她的下巴,俯首狠狠親了一口。
說道:“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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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海莫走後,司露終於消除了滿身的戒備。
女王要來。
司露熱淚盈眶。
她定是得到消息,放心不下她,借造訪之名,為她而來的。
若知道她眼下被呼延海莫如此欺辱,女王定會想法子將她帶走。
那她,是否會有一絲生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