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病了,且病得很是厲害。
巴魯聽到消息前來探視的時候,嚇了一跳。
躺在床上的司露整個人都陷入了晦暗中,麵色蒼白,唇無血色,一雙眸子更是失了往日的光彩,變得黯淡無光,一片死寂。
她像是魘著了一般,眼睛睜得大大的,長睫一閃不閃,神情茫然又木訥,好似變成了木雕似的,口中隻反反複複說著一句話。
“巴魯,帶我去見可汗,我要見他。”
巫醫們來了數回,皆是束手無策,司露的症狀看著不像是普通的病,更像是中了什麼邪祟,隻是她不吃不喝,若是一直這樣熬耗下去,身體虧空到最後,也會油儘燈枯。
眾人急得團團轉,最後實在沒了法子,去請了能驅邪除祟的神婆來。
神婆頭戴孔雀翎,身披綴滿銅鈴的法衣,臉上塗著濃厚的油彩,樣貌詭異,她手中拿著驅邪的竹鞭,一邊在屋內走,一邊各處敲打,時不時旋轉跳躍,給人撲朔迷離之感。
除此之外,她還口中神神叨叨,念著那些驅邪除魔的口訣。
她對著被人扶坐在靠椅上的司露,上上下下、來回打量,圍著她打轉,身上銅鈴丁零作響,口中念念有詞。
倏地,她猛地睜大了眸子,爆發出一聲驚呼。
“神女歸天了!”
守在一旁的巴魯本就看得一驚一乍,被她突然一聲驚呼,更是弄得嚇了一大跳。
回過神來後,他趕緊湊上前問詢:“怎麼了,神婆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神婆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飛轉,有種滲人的感覺,說出來的話,更是令人脊背發涼。
“神女歸天了。”
神婆的嗓音蒼涼又悠遠。
“神女與王共生共存,離開王太久,那麼神女就沒有存在世間的必要了。”
此言一出,全場寂寂。
巴魯雖聽得雲裡霧裡,但大致也能聽明白了,神婆的意思是,司露是神女的化身,而神女必須依附人間的王才能存在世間,若是離開王太久,神女就會回歸天上去。
殿室內點著香爐,煙熏嫋嫋,明白過來的眾人陷入了嘩然,久久未能平息。
北戎人深信鬼神,對神明敬畏到了極點,對傳言能通靈通天的神婆,自然也是無比信任。
眾人議論紛紛。
“神婆有通天的本事,想來此事不會有假,如若不然,可敦的病症。為何會讓滿宮巫醫都束手無策呢?”
“是啊,我記得可敦本就是中原來的神女,當初那些見證者都有目共睹,如今神婆如此斷言,定然是開了天眼,看到了神女歸天的一幕。”
“可敦眼下這般樣子,不正是失了魂的樣子嗎?”
“可敦口口聲聲說要去見可汗,那顯然就是跟神婆的話對上了,說明她在凡間不能離開可汗的王身。”
“我看呀,隻有快些將神女送到可汗身邊去,才能解當下之症。”
眾人越說越生動,弄得巴魯的心也開始動搖了,畢竟他也是當初跟在呼延海莫身邊,在王殿親眼目睹司露宛如天降神女,徐徐走入眾人視野中的。
因為親眼見過,所以後來的那些流言,他也曾信過。
眼下,他對於神婆的話,即便沒有實打實全信,那也是八九不離十,信了個大概了。
畢竟司露當下的樣子,太像是靈魂脫離了□□,隻留下一具軀殼了。
巴魯問道:“敢問神婆,眼下我該怎麼做,才能治好可敦的病?”
神婆雙手合十,抱在胸前,滿是虔誠道:“唯有一個法子。”
“那就是將可敦儘快送到可汗身邊去,越快越好,若是神女的靈魂脫離身體太久,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此話將巴魯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什麼叫永遠回不來,若是可敦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等可汗回來,恐怕他死一萬次都是不夠謝罪的。
屋內,聽聞此言的眾人不想受到牽連,亦皆開始相勸。
“巴魯總管,可汗臨走前將可敦托付給你,你可千萬不能讓可敦出什麼意外,否則可汗回來重怒,我們所有人都會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