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內,一燈如豆。
春草緩緩脫下鬥篷,露出一張清麗如蘭的麵龐,她的表情很是肅然,眸底是化不開的凝重。
司露拿起桌上的壺盞給她倒了一杯茶,請她坐下慢慢說,“春草,到底發生了什麼?”
春草連口茶也未及喝,將這些日子查到的事,儘數傾訴了出來。
“姑娘,殺害長公主的凶手,就是當今陛下。”
此話一出,司露眸色晃了一晃,饒是早已生出過這樣的猜測,但此時親耳聽到確定的答案,還是免不得心中震動。
她抿著唇沒有作聲,聽著春草繼續說下去。
春草神情沉重,嗓音更是帶著隱隱悲痛。
“長公主的死,從前先帝便派人查過,可巧的是,當年貼身服侍長公主的宮女湘兒L,沒幾日也跟著莫名其妙的死了。”
“同一時間無故暴斃的,還有東宮一個叫崔嵐的宮女,所以,定是有人在故意毀滅證據。”
“崔嵐是當今陛下身前伺候的,她定是為陛下做了些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才會被殺人滅口的,至於殺了她的人是誰,那就不言而喻了。”
春草如此斷言,便是直指李景宴了。
而她會這般推測,也是因為了解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才得出的結論,而這個結論,如今可以說是非常明朗了。
在這樁樁件件的離奇事下,司露十分認同春草的推斷。
隻不過,當年的相關人都已被滅口,現在,她們還缺可以證明李景宴犯下惡行證據。
司露的目光閃爍著,卻聽春草想到什麼,又道:“對了。”
春草說著,從袖袋中取出一張宣紙,上麵密密麻麻謄抄著小字。
她道:“這是姑娘你讓我進太醫院查的,當年藥材配送記錄,我趁著無人謄寫了一份。”
司露連連頷首,接過那張記錄著太醫院藥材配給的單子,放在燈下仔細看起來。
燭火明滅跳動,燦燦燈輝倒映在她眼瞳裡,模樣專注又認真,看著看著,司露當真察覺出了端倪。
長公主宮裡的藥材進出,她細細盤看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可東宮那頭的藥材取配,卻著實讓她驚了一跳。
白附子、馬錢草、半夏……
這幾位藥材若是單拿出用,都不會對人產生傷害,但若是放到一處用,便會是殺人於無形的劇毒。
司露也是從前在古書上看過這個方子,年代雖久遠了,但她印象卻很深刻,因為樹上極為醒目地標注了,這些草藥藥性相衝,切不可放在一起用。
否則,將會是比□□還毒的毒藥。
可見當年的東宮當是也有人熟通藥理,才會每月出一次方子取藥,每張方子裡剛好有一位毒草,從而沒有讓太醫院覺察出端倪。
如此看來,李景宴的心,當真是深如汪海,黑如深淵,讓人不寒而栗。
如此想著,司露隻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春草見她臉色發白,似是陷入了恐懼中,問她:“姑娘可是看出了有哪裡不對?”
司露不可置否地頷首,滿臉認真同她解釋起原委。
“這些藥,單拿出來看都沒什麼,隻是放在一處,那堪比□□了。”
春草聽了,想到當今陛下如此險惡,臉色亦變得很是難看。
司露道:“春草,你此番回去,還得好好打聽打聽,當年東宮裡,有沒有精通藥理的人。”
她執起春草的手,雙手緊握,目光關切。
“不過你切莫彆忘了,要保護好自己。”
春草點點頭,回以她溫暖的一笑。
“姑娘,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儘管放心就是了。”
“不論如何,咱們都要還長公主一個公道。我想,長公主若是在天有靈,冥冥中也一定相助我們的。”
聽著春草這般說,司露稍稍放下了心,又再二叮囑了讓她小心之類的話語,方才目送著她從醫館後門離開。
春草披上黑色鬥篷,帶上兜帽,身影敏捷如風,很快消失在湛湛深夜中,再無半點影蹤。
司露這才折身回屋,從正門走出去,朝著石橋上,早已等著她的福叔走去。
月輝淡淡,疏星點點。
石橋之上,是一輛並不起眼青帷油車,車前兩盞羊角等,耀著點點火光。
司露腳步匆匆,踏上石橋。
卻並未發現,在她身後,河畔一處漆黑樹影下,蹲著數名暗哨,正悄然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
夤夜
胡悅客棧的廂房內,錦衣玉袍,身形巍峨的俊朗男子,正立在一樹燭火下,聽著手下的回稟。
為首那人拱手抱拳,恭敬作禮,說道:“屬下們查探到,皇後娘娘每日從侯府角門進出,行蹤十分隱蔽,她開了一間醫館,在二元市十全街,名喚春來醫館。”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屬下們還打探到,皇後娘娘每日都會去那兒L坐診,人們都喚她作——玉麵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