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蹲下身,一把將娃兒抱起來,與她對視,滿眼都是詫異,“安兒,你怎來了?”
司安抱緊她的脖子,小臉貼近來,在她臉上反複蹭著,奶聲奶氣說道:“爹爹帶我來的。”
司露更驚了,睜大了眼瞳不敢置信。
“爹爹?”
什麼爹爹?
此刻,司露心中除了迷惑,還隱隱生出一種不安來。
直到司安抬手一指,指向了門簾外頭那個高大的身影,這份不安才徹底得到了印證。
“喏,就是他呀,他的眼睛跟我一模一
樣,我覺得他就是我的爹爹呀。”
嗡——
心中像是被洪鐘猛烈地敲擊了一下,連腦袋都是嗡鳴發暈的。
腦海中緩緩浮現出四個字。
清晰且振聾發聵。
呼、延、海、莫。
她抬眸望過去,目光劇烈地閃爍著。
隔著一道竹簾,她清晰瞧見竹簾那頭,生著一雙異色眼瞳的高大男人,身姿風逸,五官俊朗,一字一頓對她開口,說道:
“中原神女,彆來無恙。”
陽光透過門簾虛虛點點落在他身上,滿身的斑駁碎影,長袖流光。
四目相對,浮光流轉,恍如隔世。
隻是短短的一瞬,卻讓司露渾身上下的警惕都被點燃,頭皮一陣又一陣的發麻,她當機立斷,抱著懷中司安,轉身就要逃離此地。
“安兒,跟我走。”
司露想也沒想,抱起司安就要走,呼延海莫瞧見了,自然不會給她離開的機會,立刻追上去,攔住她的去路。
呼延海莫身形高大如山,司露還未走至後門處,就被他嚴嚴實實擋住了去路,無路可逃。
呼延海莫俯下身,高大的陰影籠下來,讓她壓迫地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幽深的眸子不可見底,情緒難辨,似壓抑了千萬情緒。
“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讓你離開嗎?”
呼延海莫嗓音低沉,語氣帶著濃濃悲痛。
司露白了一張臉,將懷中的司安放下來,與她耳語了一番,囑咐她去隔壁找蘭姨。
司安雖不明所以,但很聽娘親的話,屁顛屁顛跑出去了。
司安走後,司露得以與呼延海莫單獨相對。
雕花窗扇半開,些許落英被清風裹挾,飄落進來,鋪灑在古樸的木桌上,依稀還有兩三點,碰貼在她的墨發上、衣袖上。
時光回溯,一如兩人初見的那日,也是這樣的落英繽紛。
呼延海莫盯著她,眉眼深深,帶著化不開的情愫。
司露深吸一口氣,說道:
“呼延海莫,你為何會來長安,你為何就是不能放過我?”
“放過你?露露,你可知這三年來年我……”
呼延海莫話至一半哽住了,他說不下去了。
他以為她死了,自後他每日都是暗無天日,看不到一絲光亮。
三年來,他沒有一刻,不在停止想她。
呼延海莫瞧著司露,看著麵前這張魂牽夢縈的臉龐,眼尾浮紅一片。
幾乎是無法控製的,他伸手將人擁入懷中,與她身上熟悉的芳香糾纏在一處,牢牢不放。
他任憑那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占據全身,讓五臟六腑沸騰翻滾,渾身都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他伏在她肩頭,嗓音哽咽、艱難開口。
“你為何這麼狠心,要連著孩兒一並帶走,讓我再無一日好過?”
為何,司露心中隻覺好笑至極,他竟還來問她為何?
隻是眼下,她感受著他滾燙的胸膛,顫抖的身體,知道這一份熾熱此刻不由她拒絕,隻好安撫般同他解釋:“我那時並不知自己有了身孕,我也是回到長安才發現的。”
不過,哪怕當時知道了,她還是會義無反顧離開的。
呼延海莫久久未語,似陷入了深思。
司露趁著機會,試圖脫離他懷抱,說道:“呼延海莫,你可以先放開我嗎?”
呼延海莫哪裡肯放手,緊緊抱著懷中的人兒,偏執道:“露露,我不準你再離開我。”
司露無奈歎息,“呼延海莫,你如今是戎國的陛下,遲早是要回去的,而我,是決計要留在故土的。”
“你若還想同以前一般強求,那我告訴你,此處是長安,非是你戎國的地盤,我父兄都在,他們定不會放過你。”
呼延海莫聽出她話中的威脅,說道:“露露,我若想要你,大可以出兵逼大夏的皇帝交出你,但我不願如此。”
司露微怔,如今大夏處在戰後恢複的薄弱期,經不住外夷進攻,呼延海莫確實可以這麼做。
卻見他鬆開她,四目相對,滿眼真摯與她道:“不過,你既想呆在長安,我就陪你呆在長安,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