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一處水木豐茂之地,鵠鳥振翅,鳴聲繞林。
因是冬日,草木都已經謝儘,到處枯草不生,光禿禿一片。
林道上,積雪未儘,猶泛著盈盈冷輝。
數匹駿馬正在疾馳而來,奔聲如雷。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錦帽紫貂,金冠束發,玉帶懸垂,他五官英朗,眉目深邃,眼神銳利如電。
正是連夜出城的呼延海莫。
他身後跟著數十騎士,個個魁梧精壯、雄姿勃發,跟隨他一路浩浩蕩蕩,穿林掠水,不斷北上。
眼下的困境,若不回國調兵遣將,難以破局。
這段時日,他不是沒有籌謀計劃、尋找辦法,但都以寡不敵眾、人少勢弱而不成。
所以他才決定北上調兵,哪怕山高水遠、波折重重,所需時日諸多。
可就在一行人出城不多時,天羅地網便拔地而起,向他們席卷而來。
烈馬嘶鳴,被迎頭飛來的巨網罩住,揚踢飛舞,劇烈掙紮。
好在一行人早有準備,背上的長刀齊齊抽出,鋒芒一閃,便將繩索斬斷,衝破天網而出。
緊接著,利箭四起,繚亂人的眼球,到處危機四伏,黑影刺客叢生、突襲不斷。
分明是提前有人設了伏。
不過呼延海莫看多了這些伎倆,絲毫不懼,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李景宴派人刺殺他這麼多次,卻次次都未能得手,可見那些宮廷暗影衛的實力對他來說,是弱不禁風的。
他身上裘氅迎風飛旋,雪舞弓刀,映著他寒霜般冰冷的雙目,身手矯捷,來去自如,他手起刀落,動作利落地斬殺著刺客,刀刀致命,絲毫不拖泥帶水。
所到之處,便是一大片倒下的屍體,令人聞風喪膽。
呼延海莫的部下亦個個身手了得,麵對一波又一波刺客的攻勢,他們奮力反擊,以命相搏,殺紅了眼睛。
鮮血染紅了白雪,觸目驚心,這一處林道,變成了刀光血影的修羅場。
直至夕陽旁落、木影橫斜,這場殺戮方得終止,整片林道方才恢複平靜。
眾部將們把困在網下的馬解救出來,拉到岸邊飲馬,各自洗刀、整頓,稍作休息。
他們個個都是呼延海莫的得力部下,訓練有素、鎮定自若,這麼多年隨著汗王東征西討,四處征伐,什麼大風大浪麵見過。
這一場刺殺對他們而言,輕描淡寫地好似一樁小事,所以現在才會有這樣有條不紊、波瀾不興。
呼延海莫立在殘陽下拭刀,脈脈斜陽裡,他倚靠在紅鬃烈馬上,姿態慵懶,動作不緊不慢,眸底的冷意卻是尖銳似寒冰,凍得人心裡發慌。
無人知曉他現在心底的恨意有多深,但那渾身漫散的威勢卻濃烈的,讓人不敢靠近。
待他擦拭乾淨刀鋒,將亮劍收入鞘中,漫天寒雁呼嘯,掠林而過,驚動滿枝皚雪。
呼延海莫抬頭,看著南
飛的大雁,眼神深邃無垠,神情難辨,他拍拍肩上的落雪,翻身上馬,對著一眾部下們發號施令:“上馬,啟程。”
“是。”
眾人整齊應聲,齊刷刷上馬,準備動身。
此時,不知哪裡來的一隻流矢,從暗處飛來,直直飛向馬背上的呼延海莫。
呼延海莫稍稍側身避過去,卻見那支箭掠經過他,釘入了不遠處的雪地上,箭尾處,還懸著一封密信。
“還有刺客。”
他的部下眼疾手快,朝著方才箭矢飛出的方向追去,捉拿刺客。
呼延海莫卻被那封密信撥動了心神,翻身下馬,踏雪上前,撿起信來細細觀閱。
部下們瞧見,他們的陛下,在打開這封信開始,神情就變得異常凝重,冷意在麵上蔓延,幾乎要凝結成冰,眼底的幽沉更是深不見底,叫見者膽寒。
神情幾經變換後,到了最後,他攥著信紙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眾部下從未見過陛下如此,紛紛屈膝跪在地上,抱拳詢問:
“陛下,發生了何事?”
這時,方才去捉刺客的幾人也折返了,他們擒著那蒙麵刺客,將人的雙手反折身後,重重推倒在呼延海莫麵前。
“陛下,方才就是此人,放的冷箭,可要屬下們立刻處決了他?”
說著,他手中刀鋒閃現,已對準那人的頭頸。
“慢著。”
呼延海莫製止道,他垂下攥著信紙的手,緩緩抬起眼時,滿身的冷意泛濫。
眾人不知為何,感受到了無比了壓迫感,紛紛垂目,不敢直視。
呼延海莫踱步上前,一把將人從地上拖拽起來,一直拖拽到一旁樹底下,將人重重撞在樹乾上,氣力大得驚人,一時間,樹枝亂晃,霰雪紛落。
他避開手下,單獨垂問,咬牙切齒:“是那狗皇帝命你傳的信?”
那人似是死士,重擊下五臟俱損,嘴角流掛鮮血,卻是毫不畏懼,仰著頭頸道:
“不錯,陛下說了,若是暗隱衛除不掉你,就讓我將此信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