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部長一看這個情況,一邊叫醫生趕緊來搶救,這裡大多都是八九十歲高齡的老頭子了,身體脆弱可想而知,眼看醫生護士衝了進來,卻見一行人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身死一般,掙紮了起身,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齊齊向天跪拜行禮:“神女以身鎮魔,神女慈悲,我等永生銘記!”
——“神女以身鎮魔,神女慈悲,我等永生銘記!”
短短一句話,讓在場眾人皆是愣住,趙部長也是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他呐呐的看向天空,臉上表情複雜難言,容嶽已經先一步取下軍帽,所有在周圍警戒安全的護衛隊們也紛紛取下軍帽,朝著天空行禮。
窗外天空蔚藍,陽光明媚。
王道長生平最善畫山水,他不喜畫人,也從不畫人,但他耗時十年,畫了一副神女鎮鬼圖。
不過這副神女真鬼圖並沒有對外展出,這些年也多多少少出了不少類似的圖畫,畢竟當年看到那個場景的並非他一人,而且每一次出圖都能引起轟動,惹來無數神女信徒的追捧,隻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有幾十年的繪畫功底,如今這副圖,可能是最接近當年所見,所以圖一完成,那些老得走不動老家夥們,就是抬也讓人抬著過來觀看。
葉茉是最先看到這副圖的人之一。
她帶著父母一起去了玄妙觀,看到了那副震撼得她久久不能回神的神女鎮鬼圖。
這副圖足足占據了一整麵牆壁——翻滾著無數奇形怪狀凶惡可怖的靈異怪物之上,是一個端坐的白衣少女,少女雙眸輕闔,手持木魚,姝麗麵容清冷而平靜,似在無心無情俯瞰世間、又似在悲憫世間一切苦難。
葉父葉母此刻也不免紅了眼眶,儘管知道那個少女並非他們真正的女兒葉蘇,葉母也忍不住心疼,問到:“十年了,她還在那裡嗎?鎮壓那些恐怖的怪物?”
王道長搖搖頭,良久道:“在吧。”
“你們可以再看一眼嗎?看看她還好不好?會不會有事啊?”
王道長再次搖頭,倒不是他們不想看,其實在那次窺神後的第三年,靈異部再次將當初的人召集起來,希望能夠再次看看神女的情況,隻可惜那次無論他們如何努力,都沒能再看到神女一眼。
其實王道士隱約有些感覺,他們第一次之所以能夠成功窺神,並非完全是因為他們道行夠了,而是有一道更加純粹溫暖的力量的幫助,他們才能成功突破神的領域窺神,現在沒有這道力量的幫助,自然什麼也看不見了。
後來又接連失敗了幾次,上麵才不執著於知道神女的情況。
至於那道力量來自於誰,或許是這個世界也在感謝神女。
*
二十年後,葉茉也快五十了,她送走了父親,眼下也要送走母親,她雖然難過,但也明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態,是她人生必修的一道課程,好在倆老這一輩子沒得什麼大病,也是壽終正寢,沒受什麼大罪。
隻是她也知道,倆老這輩子最遺憾的,還是她的姐姐和另一個姐姐,好在那個害死她姐姐的人一輩子都要在牢裡度過,聽說神智也不太清醒了,逢人就要強調她才是救世主,可惜就算她瘋了,上麵也不可能將這個差點讓世界再次毀滅的人放出去,她將永遠活在監視和牢籠裡,也算是為姐姐報了仇。
但有些遺憾永遠也無法彌補,殺了仇人也不能,她隻希望葉母能安心的走:“媽媽,我會等她回來,我等不到,還有我的女兒呢。”
她叫來身邊穿著校服的女孩,女孩哭得雙眼通紅,泣不成聲,嗚嗚著瘋狂點頭。
葉母感覺自己很清醒,又很迷糊,“我等不到她了……”
葉母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最後這幾天總是忍不住呢喃這句話,這確實是她最放心不下的遺憾,就在她接受事實麵對死亡時,她老花的眼睛竟然看到了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就和之前無數次一樣,猶如神降一般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帶給絕望的人希望和光明,她猛地瞪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誰?是臨死前的幻覺嗎?
白衣少女走到她身前,垂眸看著她,那雙眼眸清亮而幽深,似冷漠又似溫柔,“謝謝你記掛我。”
“你的女兒很愛你,她也會有新的人生,不必掛念,你且安心。”
葉母看著她,終於含笑而終。
葉茉撲在床頭哭了起來,她又仰起頭,去看一旁猶如透著一層白光的少女,她伸出手也隻抓到她的衣角:“姐姐!”
有人溫柔的摸了摸她的發頂,就像真的姐姐一樣,然後她便感覺手中一空,那道身影便如風一樣消失了,她愣在原地,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她感覺剛才可能是做了一個夢,直到女兒拉了拉她的衣袖,舉起一捧紅的綠的寶石,瞪著紅腫的雙眼呆呆的說:“媽媽,剛才神女姐姐給我的,說是禮物。”
葉茉看了看亮晶晶的寶石,“說謝謝了嗎?”
“……啊,我忘記了怎麼辦?”
“下次要記得說謝謝,還有,你不能叫姐姐,要叫小姨。”
“嗯!我會的!!”
……
葉蘇最後看了這個世界一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