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冷靜了。
冷靜地像還有後招。
柴英光對上長央那雙眼睛,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她連噬魂卷都能破,浮銀衣真的能撐住她的攻勢?
如果她先前那幾劍還留有餘力呢?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便瘋狂占據了柴英光的大腦,他猶如困獸,甚至用餘光去尋台下的師兄。
他太怕死了。
他後悔了。
如果在界崖沒有對長央下套,他還是一個受人羨慕的天三修士。
“他在乾什麼?”看台上劍堂堂主發現端倪,眼中興趣頓時全消:“生死戰鬥,他還指望誰?”
禦獸堂堂主搖頭:“失去戰意的修士,隻有一個結局,我現在好奇長央要怎麼做。”
“那個長央連站在那都成問題,柴英光不抓住機會,反倒被她一句話嚇住。”陣法堂堂主臉色有些難看,天字班的陣法師,將來多半可能會進入陣法堂,這柴英光簡直在丟所有陣法師的臉。
噬魂困陣被破,柴英光先嚇破了膽,根本沒察覺對麵長央狀態多糟糕,竟給了她捏碎靈石恢複的機會。
這又不是普通比試,生死戰鬥中,每一瞬息都能扭轉局麵。
他一個元嬰前期陣法師,又有地階下品法器護身,就算手中殺陣被破,但趁長央虛弱之際,決心拚命,未嘗不能贏。
可惜……
等柴英光想要起陣時,長央已經捏碎了百來塊上品靈石,獲得一股臨時補充的靈力。
無鞘劍在她手中泛起金紅色光芒,身後罡風四起,無數劍影顯現,隨著一手揮去,直直朝柴英光斬去。
劍氣凜冽,但柴英光察覺這些劍影甚至不夠先前數劍威力。
浮銀衣完全能抵擋!
柴英光忽然明白,長央撐不住了!
這一招用儘了她的力量,卻又如此不堪。
此刻柴英光恍若重獲新生,恐懼消散,他盯著自劍影中衝來的長央,雙手結陣。
然而,無數劍影中的長央卻在他眼皮底下如鬼煙般消失。
又是這招。
柴英光知道她撐不了多久,雙手陣已快結成,大笑:“我不會再給你機會補充……”
話還說完,他耳朵微動,聽見頭頂傳來一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那種靈石從外碎裂成粉末的聲音。
她在上方?
柴英光遽然抬頭,隻見長央自上往下俯衝而來,手中劍紋流動似火,她整個人如一抹流星襲來。
不好!
柴英光雙手已經快到極致,抬手就想用陣法擋住頭頂劍意,可他來不及了。
那道一往無前的劍意幾l乎能灼燒一切。
快過他抬手的速度。
這彙聚長央所有力量的一劍,徑直刺進柴英光額頭,穿過他靈台,爆烈的劍殺之意一路粉碎他顱骨、頸骨、胸骨,最後擊毀他靈府元嬰。
與此同
時,柴英光腰間玉牌沿紅線處忽然炸裂,碎成兩半,墜落地麵。
“呲——”
長央翻身落地,拔.出無鞘劍,立在原地的柴英光雙手垂落,隨後像是一灘化開的爛棉花,轟然倒地。
她咽下喉間上湧的鮮血,左手又捏碎數塊靈石,才勉強站在了原地,但細看才會發現連左手都在脫力顫著。
台下眾修仰頭望著,許久無人說話。
商容抬起雙手鼓了兩聲掌,當著眾位堂主的麵道:“我喜歡她。”
“她是劍修。”劍堂堂主道,“要留也是留在劍堂。”
“劍堂?”商容挑眉,“我倒覺得她不會止步於此。”
其他堂主一時沒有再接話,入星界的這批修士,不止步於各堂,那便隻有一個選擇。
但長央甚至還未經曆過雷劫。
陣法堂堂主道:“談這些,還為時尚早。”
台下解金玲若有所思:“……浮銀衣要改一改,否則碰上近身頭頂這麼一招,根本沒法擋。”
卻山笑聞言道:“那就不是地階下品法器了。”
解金玲沉浸在如何改造浮銀衣缺點中:“或許可以鐫刻個陣法。”
台上的長央身體晃了晃,用劍撐住了,沒倒下,她低頭看向自己的玉牌,隻剩下一條紅線。
長央扭頭朝台下一堆北鬥閣修士望去,準確找到了江鴻。
她第三場生死戰的對手。
江鴻臉色難看,卻沒有像柴英光一般生出畏怯之意,他在天三學房屬於修為最強的那個。
兩人對視片刻,被衝上來的白眉和平青雲隔絕了視線,長央再看去時,他已經消失在台下。
“你剛剛破陣,那招厲害。”白眉興奮道,顯然很想再見識一遍。
長央收了無鞘劍,她沒有力氣說話,便沉默著由平青雲扶下去。
“你的手……”平青雲站在她右側,扶住長央右臂,才發現端倪。
小臂骨頭歪了,甚至有一截戳了出來,隻是被衣袖擋住了。
平青雲正好碰到了,他連忙鬆開,去扶她肩背:“怎麼不提醒我?”
“……沒什麼感覺。”長央緩了緩,才出聲道。
她右臂自落下最後一筆後,便被威壓擠得粉碎,靠著靈力強行續上,憑著一股意誌又揮了一劍,如今徹底失去了知覺。
“你眼睛。”白眉發現長央不對,“在流血。”
開瞳術有五重,長央隻學會了一重,若非她心智堅定,先一步清醒,否則也破不了噬魂卷幻象。
但雙目強行開瞳後,帶來的傷害逐漸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