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番外一:奔喪(2 / 2)

“鄔姥姥,你和姥爺拍一張吧。”黎善語氣有些哽咽,她突然想起來,從剛剛開始,鄔玉年和誰都拍了,甚至和蘇維民都拍了,就是沒跟張儒東拍,她心裡有些不好受。

鄔玉年立即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要不要。”

她和張儒東不過半路夫妻,雖說扶持幾十年,可這些年也隻是搭夥過日子,要說感情,親情肯定是有的,但夫妻情卻是沒有的。

她從始至終,都隻把張儒東當成大姐的丈夫看。

“你給我拍一張正麵的。”鄔玉年的笑容很坦然,卻看的黎善心酸:“以後把照片給紅梅,這幾個孩子,我最疼紅梅了。”

連偏心都偏的十分坦蕩。

“好……”

黎善吸了吸鼻子,牽著鄔玉年到了晏安國買的那倆院子門口,拿著張凳子給她坐下,給她拍了一張笑容燦爛的照片,張儒東則自己拿著凳子,跑到黎善他們那個小院的門口拍了一張。

和鄔玉年放心不下小閨女不同,在張儒東心裡,早死的大閨女才是他一輩子的牽掛。

笑容在照片中定格。

從膠卷變成照片需要的時間門很短,但要湊上人家照相館的老板大批量衝洗,前後卻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門。

拍照片的時候,每個人都洋溢著笑容。

可當照片拿到家的時候,鄔玉年卻已經變成了掛在牆上的畫。

夫妻倆才回了京城不到一個月,就接到電話,說鄔玉年無疾而終了……是的,無疾而終。

明明前一天晚上,還陪著張紅梅吃了紅棗粥,夜裡就神色安詳的斷了氣,張儒東跟鄔玉年一直分床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發現人不在了,連屍體都僵了。

張儒東立即跑出去喊人,聽到腳步聲後,也再也忍不住地捂住胸口倒了下去。

夫妻倆接到消息又立刻從京城趕回家,至於蘇小樓,她已經重新進了項目組,暫時是回不來了。

夫妻倆是深夜到家的。

回來後甚至都沒回去放下行李,便直奔醫院,這會兒張儒東已經有些認不出來人了,他鼻子上插著呼吸器,胸膛微微起伏著,眼睛卻不停地四處尋找著,仿佛在尋找著誰似得。

黎善隻看了一眼,淚水就洶湧而出了。

上輩子她沒能見到姥爺最後一麵,從濱省飄回來,也隻看到了姥爺的葬禮,所以她壓根不知道姥爺死之前,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善善回來了。”照顧張儒東的是陳芬。

鄔玉年帶大了張紅梅,在張紅梅心裡,鄔玉年就是親媽的存在,鄔玉年死了,張紅梅肯定是要忙活喪事的,範琴又是家裡的長媳,也得留在家裡主持大局,郭小婷剛到了瓊州島,屁股還沒坐熱呢,就接到了噩耗,這會兒才買了火車票,還沒上火車呢。

陳芬眼睛紅紅的,儼然是哭了一場了。

她自從嫁進門來,公婆便放了手,任由她幫襯娘家,也從未說過一句半句,孩子們到了爺爺奶奶那,也是好吃的好喝的供著,人心都是肉長的,她這個當媳婦的,也念著公婆的好呢。

這一下子,婆婆死了,公爹病了,她看著丈夫傷心的模樣,也跟著哭了好幾場了。

“紅珍——”

突然,張儒東喊了一嗓子,看視線,看的竟然是黎善。

黎善趕緊湊過去握住老爺子的手。

老爺子就哭了:“紅珍,爸對不起你,爸眼瞎了……”說到底,還是為當初黎紅軍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後悔。

當初若不是黎老太嫌棄張紅珍生了個女孩,張紅珍也不會跟黎紅軍吵架,不吵架也就不會大晚上的出門散心,也就更不會發現廠裡著火了。

黎善泣不成聲。

她搖頭:“姥爺,我是善善呐。”

“善善……”張儒東愈發激動了起來,隻是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想跟外孫女說聲對不起,當初就是太無法麵對黎善了,才會那樣的冷漠,以至於這孩子變得膽小懦弱,雖不知黎善為什麼會突然想開了,但曾經的傷害已經造成,這些年,張儒東心底但凡回憶起當年,都是一陣懊悔。

“姥爺……”

看著張儒東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的樣子,黎善就知道不好了,趕緊給張儒東做急救,奈何張儒東五內衰竭,最後隻留下:“善善。”兩個字就咽了氣。

不過幾天的功夫,夫妻倆先後沒了性命。

張紅梅抱著鄔玉年的骨灰盒,誰來都不肯給,整個人憔悴的幾乎隨時暈倒的地步,淚都已經哭乾了,到了要下葬的時候,各個都有些為難了。

按理所,張儒東該跟原配葬一起,他們作為原配的孩子,也很希望他們倆能在地下長相廝守,可問題是,鄔玉年這個後媽太好了,不僅對他們好,對他們的孩子也十分的好。

小一輩不知道的,都以為鄔玉年才是他們的親祖姥姥。

更彆說,張紅梅更是把鄔玉年當親媽一樣看待。

最後還是張紅梅開了口:

“彆叫爸爸跟鄔姨葬一塊兒,他們倆沒到那情分呢。”

張紅梅跪在親媽的墳前,懷裡還抱著骨灰盒:“就叫鄔姨跟我媽葬一塊兒吧,她這麼對我們,都是因為我媽當初對她的恩情。”

至於張儒東……

“在旁邊買個墓吧。”

於是,張儒東老爺子十分淒慘地,死後落了個獨葬,反倒是他前後兩個老婆,葬到了同一個墳包裡。

黎善看著那並排而立的墓碑,吸了吸鼻子。

不葬一塊兒也好。

總歸是鄰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