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方才雙眸一亮,似乎想感歎出“你終於感受到本座的凹凸有致”的無恥之言,好在柳尋芹及時將她堵了回去,警告道:“我忍不了和你日日混著穿衣。”
被越長歌捂熱過的衣料回到自己身上,哪怕隔著幾層水洗,亦能嗅出一種黃鐘峰上甜膩奔放的野花味道。
像是廝混過一樣。
她自己聞得太多,起初竟沒有察覺。
直到有個弟子眼巴巴地問她,師尊竟也開始用香了,和越長老身上的好像,這樣不會乾擾辨彆藥材的氣味嗎?
“傷心了,這麼嫌棄我。”越長歌故作浮誇地歎了口氣:“這一場偉大的與子同袍的師姐妹情誼到此為止了對麼……真是可惜。”
不過她沒有可惜多久。
當地的集鎮還算繁華,自從蓬萊閣將生意擴大到這邊來以後,進貨多了許多修道之人能夠使用的物什。
大多是賣劍鍛造法寶,或是納戒的鋪子,這些生意稍微好一些。
終於尋到一件成衣坊,門麵不大,但收拾得很是整潔,繡工也意外地精致。柳尋芹一路看過去,迎麵遇上了老板娘。那是個相貌和善的年輕女修士。
越長歌已經自發邁出一步,雙眸流露出驚豔之情,摸著一套西域舞娘的衣裳讚不絕口:“這顆珠子殷紅奪目,鑲於此處,竟感受到了一種彆樣的火辣。整體裁得甚是透氣,一呼一吸間透著大氣與野性,然而這流蘇垂下,奔放之中又多了一絲含蓄的美……”
越長歌投來期待的目光:“醫仙大人,我要這個~”
柳尋芹麵無神色地看向老板娘:“勞駕。給她挑幾件正常點的。”
老板娘張了張嘴,本要笑著稱好,卻在那一聲“醫仙大人”中愣住。
她並不是凡人,來這兒做生意的,大多都是有些修為的人,隻不過資質夠不上大宗門,是無門無派的散修。
老板娘仔細審視了一下麵前的年少女子,隻見她舉止從容,光華內斂,眼底確是看遍了春花秋月的淡然,與外貌稍顯不符。
傳言道這九州赫赫有名的醫仙當年因為突破定容太早,一直維持在相當年輕的模樣。
莫非是真的?
天……
老板娘突然哽住,她雙眸微微睜大,然後這些情緒都被一下子壓了下去,那張臉上又恢複了客氣的笑顏,“好,客人來這邊看看?”
越長老果然不出所望,與這位素昧相識的老板娘宛若熟人一般,很快在挑衣時聊了起來。
柳尋芹一言不發,目光隻在各色各料的衣裳上流連,片刻後,又落在了越長歌的側影上。
眼看著她換了一件又一件,看起來很是精神。
很明顯越師妹不管長了多少歲數,還是如小時候一般,喜歡一些鮮鮮亮亮又張揚的顏色。不是紅若朝霞,便是碧似深春,甚至有燦爛的大明黃色。又不知是什麼料子,瞧上去流光溢彩,紮得人眼睛疼,尋常人還真不容易壓得住。
不過單看那家夥也豔得人眼睛疼,以毒攻毒還挺不錯的。
柳尋芹莫名地想。
那雙鳳眼和彆人說話的時候彎起,待投回自己身上時,弧度更彎了幾分:“喏,好看嗎?”
她那般促狹又自信的神色,仿佛吃定了什麼似的,讓柳尋芹實在很不願講出多一分讚美的話——倘若如此,下一瞬迎來的肯定是某個女人無休止的調戲。
於是柳尋芹挑了眉,很有分寸地繞過了這個狡猾的話頭,隻是問道:“挺合身的。都穿著舒服?”
“自然。”
“嗯。”她微微蹙眉:“夠了麼?省得你再占我的。”
越長歌遺憾地看了看那套西域舞娘的。
柳尋芹沉默片刻,不為所動。
越長歌又看了看。
柳尋芹假裝沒看到,依舊不為所動。
越長歌一指點著下巴,依依不舍地,目光幽怨地投回來,那雙眸子活像是會說話。
真麻煩。
柳尋芹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蹙眉打量著那套奇怪的衣裳,最後對老板娘說:“……把那件也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