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大殿中寂靜下來。

此刻,卻有一道罕見的聲音響起。

“少了。”

一直坐在那兒不言不語的柳尋芹,難得開了口。

醫仙掃了一眼那侄

孫宗主,眉梢微皺,似乎因為和他同姓而有些丟人。

侄孫宗主一個激靈。

“玄霜絳雪,三寸根,龍胎醴,再加上紫漿與虹丹。”

柳尋芹話裡更像是在糾正一下對麵的年輕宗主,不過她卻並未投去半分目光,反而在這句話說完時,將視線挪到了越長歌臉上。

“這一味玄霜絳雪較為罕見,可以壓製紫漿虹丹的毒性。如此調配應是為了致幻,傷身不多。無須擔心。?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越長歌剛好與她的視線對個正著。聽她這般說,雖說語氣沒什麼溫度,卻讓越長歌的肩膀明顯放鬆了些許。

越長歌衝她輕輕一笑,“嗯。”

女人的笑容依舊風情昳麗,猛地一下撞來讓人心悸。

柳尋芹的視線在她臉上凝了一瞬,很快又平靜地挪開。

蓮思柔饒有興致地看著柳尋芹,“柳長老隻這一息之間,便勘破了我合歡宗的一些不傳秘法。而這玄霜絳雪如此稀罕,隻長在我宗境內,效果鮮少人知,也並不出現在任何古籍上。您又是怎麼曉得的?”

“蓮清逸。”柳尋芹簡短地說了個人名:“與你們前任合歡宗宗主有一些淺薄的往來罷了。”

這三個字不知戳中了蓮思柔的哪根筋,她雖說還是嬌俏地笑著,但是卻沒有再接話。

越長歌恰好將她的神情變化收入心內,倒覺得那小妮子格外奇怪。看來這合歡宗前任和現任宗主的關係——似乎相當惡劣呢。

良久,蓮思柔慢慢悠悠道:“哦,不愧是九州第一醫仙。”

無涯宗宗主卻道:“柳醫仙真是友人眾多,如合歡宗這種教派原也有些人脈。也是,本宗聽聞雲長老亦有親戚落在魔族,不愧是一門師姐妹。”

這老頭兒是不是有病?一句話能夠同時得罪三個人。

如今仙魔之間的關係沒有那般緊張,甚至還多有往來,這也算不得一個禁忌話題。不過由於九州曆史如此,對於有魔族血脈這一事……多數人心裡還是有些忌諱的,隻是嘴上不說。

越長歌額角一抽,分明地感覺到了太陽穴的突突。

雲舒塵還是溫和地笑笑,仿佛沒放在心上。

坐在她一旁的卿舟雪雖沒說話,卻略帶不悅地虛虛地扣了一下食指。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下意識喚劍握劍的手勢。

蓬萊閣閣主沒吭聲,靜觀其變。

林掌門一直沒有插嘴,直到氣氛莫名緊張起來,她於心底輕歎一聲。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但未曾想到在太初境弟子試煉大比上也能發生這些齟齬。

無涯宗的關係和太初境一直不鹹不淡的,算不上熱切,隻有明麵上相當死板的往來。其一就是這當今宗主謝閎好大喜功,又貪圖美色,人品實在頗有爭議。加上他又自居門中所修行道法乃是當年八仙留下的孤本——乃萬道之源,故而心性矜傲,瞧不起太初境這一片後起新秀,更以合歡宗為妖道而不恥。

其二便是,醫仙當年拒診過他的獨子,這件事兒掌門隻聽聞過一些風聲,

但由於她執掌太初境不久,對於這些老前輩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但越長歌她清楚得很,心裡盤算了一下陳年舊賬,又兼之先前被那老頭盤問的不悅……

愈發覺得叔可忍嬸不可忍。

掌門剛欲開口,卻見越長老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半點不客氣地懟了回去:“喲,閣下沒朋友也沒親戚原是因為仙家道法太過精純,這真是小刀劃屁股——開了眼了。”

此言一出。

大殿之內,諸位臉色相當精彩,大抵是在憋笑。

無涯宗宗主眉梢一蹙,不屑道:“越長老身為一峰峰主,口中之言卻似乎毫無峰主風範,嗬嗬,倒如鄉野村婦一般。”

自打這句話蹦出來,場麵便有些失態。

越長歌訝然道:

“那確實。這兒恐怕沒人能比得上您高貴,坐在本座身旁簡直是奇恥大辱。下次本座一定建議掌門給您單獨安個座,掛牆上怎麼樣?多插三炷香。夠尊貴嗎?”

無涯宗宗主臉色一黑:“你——”

“你什麼你?”越長歌瞪他一眼,終於發飆,語速極快如砸串珠:“哪個字冤枉您了?順帶您還是讓您家那少爺好好在後院裡待著,少帶著他那築基不到的可憐修為以及內門筆試都過不了的漿糊腦袋來惦記本座的徒兒,成天一腔熱血往□□湧想不變成癡兒也難。你們無涯宗不嫌丟人老娘還瞧著礙眼!”

掌門:“……”

無涯宗宗主臉都氣綠了,嘴上兩撇長須都快被一股鬱氣噴起來。可無奈是聲勢大不過她,論思維敏捷語串如珠也比不過,碰上這奇葩女人堪稱完敗。他也隻能陰沉沉地坐在原處,任由胸口劇烈起伏。

養天宗宗主柳良一見這陣仗,又莫名發覺他太姑奶奶似乎與這位黃鐘峰峰主相當要好。思量一番,心下立馬有了定奪。

他乾笑兩聲,打圓場道:“這,這越長老真是……”

一時竟也想不到什麼話來形容。

雲長老笑了笑:“我們師妹一向是性情中人,有話直說,無涯宗宗主既是前輩,想必應當不會過多計較的?”

“……”

她也向來是會氣人的,一句四斤撥千兩,讓人架上去下不來台。

最終無涯宗的老頭沒有吭聲,冷笑幾下,彆過頭去,興許也有些懊惱剛才失言。

越長老發完功,頓覺心氣舒暢,先前良久的鬱悶也一掃而空。雖說身旁的老頭氣成了個怨鬼,她卻渾然不在意,指尖在扶手上敲敲點點,又恢複了輕快的神色。

她正去看徒弟大展身手——

定睛一瞧,罷了沒有展,她倆還是在站樁。

無趣至極。

越長歌撫過耳畔鬢發,心裡又突然一跳。她連忙默念口訣,傳了一道聲音給柳尋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了一嘴:

“本座其實,平時還是很溫柔知意,端莊嫻靜的。柳長老以為呢?”

然而。

又是一番讓人心塞的沉默。

“這幾個字有沾你邊嗎。”

柳尋芹終於開口。可能嚴謹的天性到底沒能讓她睜眼說瞎話。

越長歌刷一下子扭過頭去。懶洋洋地冷哼了一聲。沒良心的。她決意以後她家老邁的師姐被噴到牆上去,自個兒也隻瞧瞧樂子,再不替她多說一個字。

然而放在扶手上煩躁地敲敲點點的手指,卻被另一層溫涼的東西覆了上來,再也動彈不得。

“為何要拘泥於此。”

越長歌感覺身旁投來一道視線。她品著手上柔嫩的觸感,錯愕扭頭。

柳尋芹看著她,輕描淡寫道:“若有人欣賞你,會因為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