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2 / 2)

我的心情略微有些複雜,畢竟沒人喜歡關注這種麻煩事,思來想去,最終勉強尋出一個可靠由頭來……也許是因為我救了她。

於是本能地繼續“救”下去了,照顧一個不會自理的師妹,跟照顧一個虛弱的病患一樣。

*

自打師念綺過來,平日我們聽課的地點變得異常隨性,時而是山林,時而是主峰殿前的廣場,時而是湖上泛著的一葉舟。

據前輩講,她不愛在屋裡杵上半天,說話也悶得慌。

符籙一門裡有如此癖好者可不多見,畢竟在我往常的印象裡,畫符是一個精細而又耗神的活,需要安靜。

今日正是泛舟於太初境中部的大澤上。此處其實有名字,喚作“一方湖”,原先住在此處的廖廖數人都這麼叫慣了,所以哪怕名字粗糙也無人去更改它。隻不過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這是一方湖,方圓幾百裡也隻有這麼一方湖……漸漸的,名姓在我們弟子之間簡約到了“大澤”的地步。

一方湖上,碧波柔柔。一舟載著我們師門六個小的,再加上師前輩一個。

我瞧她雖說立在船頭,一人又最為高挑,但是卻半點沒有重量一樣,輕得

像隻浮萍上的蜻蜓,船頭竟沒有下壓半分。

足以見得是何等修為了。

越長歌自從上了舟便很安靜,她歪著腦袋靠在雲舒塵肩膀上,一雙眼眸柔亮地盯著師前輩,眨也不眨。

我瞥了她一眼,確信她是在盯著這位師長的美貌犯花癡,而不是為符籙的精深奧妙而陶醉。

師前輩給我們一人分發了一張符紙,又兼一張例圖。隨後便輕輕搖著扇子,立在船頭眺望太初境的美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總感覺她是來度假的,教我們隻是順路。

“小師妹。”

“小師妹?”

雲舒塵和她不太熟的時候還是叫的“小師妹”,一連著溫和地喚了兩聲,越長歌這才如夢驚醒,將目光從師念綺身上挪到雲舒塵臉上。

“小師妹這樣靠著我,我沒法子畫符。”雲舒塵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她點點頭,終於打了個嗬欠直起腰身,終於沒有再像個嬌嬌兒一樣依偎在誰的身上。而她的另外一邊就是我,我總感覺肩頭毛毛祟祟的,似乎隨時要壓下來一個腦袋。

我刻意等了片刻。

畢竟她若是靠下來,壓著我的肩,手腕子必定會抖動一下,不宜描符。

肩處若有若無吹過一片涼風,但似乎是錯覺。

她沒有靠向我,而是緊蹙眉頭,顫顫地捏著筆杆子,在明黃色的符紙上照著慢慢描下一道杠。

我又往那邊瞥了兩眼,確定她不會突然靠近以後,這才默然地挪回眸子,提筆沾了沾一旁的朱砂。筆尖打了個滾,蘸上飽滿的紅。

今日表現還不錯。

“柳尋芹!”

耳旁一道聲音又亮起。

我詫異抬頭,眼前一黑,額頭間重重地一摁,帶著點濕潤。“啪”地一張符紙貼在我額心。

“封印了唉。”

間隙裡瞧見她歪著頭露出一個嬌俏的笑。

“……”

我將腦門上的那道粗製濫造的符紙撕開,粘黏的那處涼涼的,湖水上迎麵的冷風機頓時生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這是什麼粘的?”

她道:“口水。”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寒涼,她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了縮,險些擠到了雲舒塵身上,細聲細氣道:“你嫌棄我啊?可是這裡沒有彆的可以粘啊……”

“幼稚。”

我將那符紙丟給她,“你怎的不去貼雲舒塵。”

雲舒塵莞爾道:“師姐這話可說得更幼稚了,小師妹好玩而已,還得雨露均沾不成。自然是隨手就來,隨心而動。”

師前輩卻也發出一聲笑,她終於停止了欣賞湖光山色,轉過身子衝這邊看來:“畫好了嗎?靜心凝神,念出上麵的口訣試試。倘若有效,這才是一張合格的符咒。”

哪有那麼容易。畢竟也不像越長歌那樣胡寫幾筆。她那張符咒大概率隻是一張廢紙。

瞧她已經興衝衝地開始描摹第二張。

而湖麵下一個微小的晃動擾來時,我輕輕抬起手腕,控製住筆尖的走勢,勻著呼吸畫下一筆。

在此一刻突然意識到了為何前輩會選擇一麵行舟,一麵讓我們畫符。這種不可避免的水浪顛簸,正是考驗手腕的最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