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的頭呢 線索(2 / 2)

沈笑笑這下也明白了。

來兩人屋裡的隻是何漱玉的身體,沒有頭就沒有思考能力,也不再具備五感。兩人現在的處境,完全可以用安全至極來形容。

薑厭翻身下床,走到了何漱玉跟前。

她仔細打量起她的傷勢。

沈笑笑探過腦袋:“是不是要幫她找頭啊?”

沈笑笑害怕何漱玉的原因很簡單,一是她死相太慘烈太恐怖,二是何漱玉是精神病患者,很可能會暴起傷人。

而一般人的頭七幾乎不用擔心這些,因為他們隻是想回家看看家人,又與旁人沒有因果,因此不會攻擊親人也無法攻擊陌生人。

退一萬步講,就算通靈師被這類的鬼發現了,這些鬼人性尚在,也不會去傷害通靈師。

但現在何漱玉這樣,的確是沒法傷害他們了,卻也無法提供線索。

薑厭點頭:“要找,不過不用我們找。”

沈笑笑不理解了。

薑厭淡淡道:“何漱玉的頭應該被狗叼到了709,便宜程光了。”

如果程光能把這件事順利解決,晉級絕對不成問題,而拿到頭後,他必然會來604找她們,所以薑厭準備先睡個覺。

沈笑笑很快被薑厭的理論說服,也跟著躺好了被子,睡前還往薑厭身邊擠了擠,就差抱上去了。

淩晨一點半,兩人的攝像頭忽然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紅光劇烈閃爍,像是催命符。

沈笑笑被聲音吵醒,睜開滿是困意的眼睛反應了會兒,冷汗忽然就下來了。

她跳下床光著腳就往外邊跑。

“快快快快——”

“薑厭姐,程光遇到危險了!!”

*

今晚可能遇到危險的隻有程光一人。

沈笑笑飛快往七樓跑,薑厭歎了口氣,出門前在門把鎖上繞了一圈紅線,把何漱玉的身體困在了604。

程光的房門並沒有鎖,沈笑笑徑直推開門,迅速往臥室跑。

可眼前的場景讓她倒退了好幾步。

何漱玉的頭滾在角落,一動不動,牆壁上貼著的符咒發動了大部分,但很明顯,這些符咒並沒有殺死惡犬,反而激發了它的凶性。

半人高的黑狗滿身傷痕,把程光喉嚨咬得死死的,隻要流出血就會被迅速舔走。

此時程光半邊身子躺在地板上,上半身搖搖晃晃,頭顱低垂,生死未知。

沈歡歡的目光落在程光的手上,他的手裡正攥著一張護身符,但上麵的朱砂已經被鮮血汙染,徹底失效了。

感受到有人來了,程光的手指動了動,瞳孔有些渙散地看向門口。

見程光還活著,沈笑笑舒了口氣,單手捏著護身符文,快步往程光身邊走。很快黑狗就鬆開了嘴裡的程光,留著哈喇子朝她走去。

沈笑笑下意識想求助。

或許也不是求助,她現在很需要一個人陪著她,單純看著她也可以,隻要能讓她不這麼害怕,但是她的餘光看向門口,薑厭並沒有出現。

沈笑笑深吸一口氣,咬牙快跑了幾步,飛速念完咒,把護身符貼在了程光身上。

盈盈而明亮的光籠罩住了程光。

沈笑笑趕忙從兜裡又掏出一張黃符,她正要重複剛才的咒法,頭發卻忽然被一陣風吹動,沈笑笑眼裡的一切都在變慢,等她回神時,何漱玉的頭已經咬破了她的手腕。

沈笑笑手一鬆,黃符落地,手腕上的鮮血隨之滴在上麵,符文失效了。

何漱玉笑得滿是惡意,神色瘋癲,嘴裡嘟嘟囔囔說著話,“他愛我,他不愛我,我愛寶寶,我最愛寶寶。”

“紅裙子,白裙子,媽媽過年包紅包,媽媽給誰包紅包...”

沈笑笑記下了這兩句話,而後蹲在地上,護好了自己的重要部位。

本來隨身揣三張護身符絕對夠的,但她睡前給了薑厭一張,剛才用了一張廢了一張,現在已經沒有了。

不過她胸前還掛著師父給她的護身鏡,遇到危機會被動救她的命,沈笑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自己,然後等護身符發作。

薑厭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滿屋的血腥味,沈笑笑努力在角落窩成一團,一旁的程光麵無血色,隻能發出嗬嗬的喘氣聲。

程光努力掀著眼皮,他看著薑厭緩步走來,隻是在惡犬旁的空地隨意踩了一腳,那狗就像是經曆了極大的痛苦,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著吐出嘴裡剛吞下的血。

彆人不知道,但程光很清楚,薑厭這是把惡犬的進食欲望踩滅了。

她的能力實在太強了,對他而言致命的場景,隻需要她輕輕踩這麼一腳。

這樣的妖一旦大開殺戒要死多少人,所以師父到底為什麼要把她放出來...

薑厭走到程光身邊,蹲了下來。

程光虛弱地躺在地上,他不指望薑厭救他,也不指望薑厭能救他,他對一個妖又能抱有什麼期盼呢?

他現在很困,出血讓他眩暈,人生的走馬燈在眼前閃過。

他要死了。

雖然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但他要死了。

就在程光遺憾自己連個遺言都說不出來的時候,薑厭從衣兜裡拿出一個白玉藥瓶,倒出了顆渾圓潔白的丹藥。

“這是我上期拿到的獎品,”薑厭說,“現在隻有一顆。”

她遞到程光嘴邊:“你吃了吧。”

程光眨了眨眼,隻覺得自己失血到出現幻覺。

他艱難挪動身體,準備躺在地上等死。薑厭看懂了他的想法,把手往前送了送,“不要?”

丹香幽幽傳來,程光覺得自己似乎清醒了點,他緩緩低下頭,仔細看了眼丹藥,麵容瞬間門呆滯,而後迅速轉變成了不敢置信。

程光很清楚這是什麼東西。

凝靈丹。

由道門頂級丹師煉製,說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這說法過於玄乎,它救不了絕症,也複活不了已死之人,但它依舊被道門眾人奉為最頂尖的幾種丹藥之一——因為它可以修補重傷的靈體。

靈體的傷害對象也是靈體,黑狗對程光的攻擊是直接作用在他的靈魂上的,而靈魂受傷,身體自然就顯現出了對應的傷勢,所以程光現在去醫院根本沒用,他是靈體受傷了,並且是致命傷,醫生救不了。

程光喉嚨發乾,但卻無法說話,隻能緊盯著薑厭的手。

薑厭語氣溫柔,“不要有負擔,我不是你師姐嗎?”

程光鼻子忽然有些發酸。

他回想起剛才對薑厭的恐懼與抵觸,滿心滿眼都是負罪感,他到底都在想什麼——他還是個人嗎??

他真不是個東西啊。

他剛剛究竟在想什麼?

他竟然在質疑師父的決定,妖怪才不唯利是圖,薑厭多好啊,隻有一顆丹藥還給了他,雖然看起來很冷淡,但內裡溫柔又善良。

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他都二十歲了,大學都快畢業了,竟然還會相信書裡的一麵之詞。

“謝....”他努力擠出一個字。

薑厭搖了搖頭。

時間門容不得程光矯情,他顫抖著手將丹藥掰開,掰了三分之二就著水吞下,餘下的三分之一還給了薑厭,薑厭轉身就把剩下的丹藥遞給沈笑笑。

沈笑笑受寵若驚:“不用不用,這太珍貴了,小傷的話靈體會自己修複的,我這種兩三天就好啦!”

“恭喜光兄,我還以為你要掛了呢!”

程光的神情更動容了。

看啊,這就是真實的薑厭,沈笑笑那麼輕的傷,她都想要幫一幫!

夜過半,薑厭頂著程光看聖人般的目光,拎著何漱玉的頭離開了709。

——如她所料,人類對救命之恩看得極重。

她選獎品的時候想的很清楚,其餘獎品都是一次性的符咒,用了就失效,隻有丹藥是可持續的:她賣出人情,然後可持續性地拿到好處。

至於程光——不說程光與何清源親近,單是程光在管理局的關係網和親戚網,就值得她救一次。

淩晨三點的直播間門還有很多觀眾。

【有人看懂薑厭是怎麼製服一頭一狗的嗎?】

【應該是攻擊類符咒,攝像頭沒拍進去。】

【其他不說,薑厭人品真的好,太無私了,這種等級的丹藥說送就送了】

【是啊,誰不想跟這樣的人出任務呢QAQ】

...

【插個話,我覺得薑厭的措辭怪怪的,“現在隻有一顆”,好像其他地方還有一樣。】

【建議樓上不要多想,不說薑厭會心寒,我都心寒!】

回到屋,薑厭把何漱玉的頭掛在門後衣架上,又避著鏡頭把包裡另外兩顆丹藥塞回白玉瓶。

滿屋的牆壁已經徹底變成血紅色,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疊在一起。

何漱玉的頭自從薑厭進709後,就沒有任何動作,現在來到604房,見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左躲右藏,似乎極力避免和身體合在一起。

沈笑笑剛才縮成一團,根本沒看清薑厭是怎麼製服黑狗的,本來想問問,結果看到這一幕什麼都忘了,“咋回事,這頭怎麼還躲起來了?”

薑厭淡淡道,“因為她清醒了。”

何漱玉掀起眼皮,如果去掉滿臉的血跡與粘稠的口水,從麵相上來看,應該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她對著沈歡歡滿臉愧疚,“對不起,我剛剛清醒的時候,我正咬在你手腕上…”

沈笑笑這下也明白過來,何漱玉是間門歇發作的,剛才處於發病狀態,而現在已經和常人沒有太多區彆。

她大度擺手,“沒事兒,咬的也不深,不過你這病可真嚇人啊,攻擊性也太強了。”

何漱玉的神情十分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發病的時候就很嚇人,和一般的精神病發作不太一樣,攻擊性很強,行為也很惡劣…”

薑厭:“你還記得你剛才乾了什麼嗎?”

何漱玉搖頭:“隻有幾個模糊的片段,具體做了什麼就記不清了。”

沈笑笑想起何漱玉生前的遭遇,歎了口氣,“你也怪可憐的。”

何漱玉苦笑,低頭不說話了。

何漱玉的身體還在找她的頭,倒吊在屋頂的燈上,血淋淋的腿垂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薑厭的肩膀。

場麵分外詭異,何漱玉抬眼看著絲毫不躲的薑厭,心裡也猜出了兩人的身份,輕聲問:“你們是...那種大師嗎?是來調查我死因的嗎?”

薑厭直言:“是。”

何漱玉輕輕歎息:“沒什麼好調查的,我是自殺。”

“這狗喜歡吃生肉,凶性也大,聽說以前是709在養,咬了自家孩子也養,筒樓裡的人也不愛管閒事。後來709沒人了,王嬸開始養,再後來就是我丈夫養,前陣子我丈夫出差,我沒去喂它,它被我餓了幾天...我自殺那天它正餓得很,再加上我割了腕身上血腥味重,我剛過去它就撲了過來。”

薑厭:“原因?”

何漱玉的聲音低不可聞:“自責愧疚...或許還有其他的情緒吧,我每天都很痛苦。”

“挺疼的吧,你沒喊?”

“沒...”

“為什麼選擇這種死法?”

“我做了錯事。”

何漱玉的目光轉向那麵貼滿了卡通貼紙的鏡子,她在說她那天的失職讓張小粱被玻璃片刺穿眼睛——

作為母親卻讓幼小的孩子終生失明,的確算是錯事。

薑厭緊盯著何漱玉,沉默下來。

因為何漱玉說的都是真話,她真的是自殺。

但沈笑笑不信這個說法。

她急忙問道:“那你為什麼在電話裡暗示警方?我們看了你的小說,根本就沒有紅裙子,唯一跟裙子有關的那篇,你在暗示你跟丈夫的感情出現了問題!你不要維護張添呀!”

何漱玉沒想到兩人竟然去看了小說,她安靜片刻,搖了搖頭。

“我沒有維護他,我說的都是真的——至於那通電話,我的確是想讓警察過來,因為我當時在經曆家庭暴力,我想求助。”

“但是我不懂出警機製,隨便想的暗示的也過於隱晦,所以警察沒有來,暴力後來也停止了。”

沈笑笑傻眼了。

她完全沒想到是這種走向,何漱玉的話好像沒有毛病,那些電話途中奇怪的聲音,似乎可以理解成張添捂著何漱玉的嘴,毆打她的聲音。

但薑厭忽然笑了起來。

她聲音很輕,但不容置喙,“你在說謊。”

何漱玉聲音高了些:“沒有,我為什麼要騙你們?”

薑厭退後兩步,坐在了床沿。她的能力在這方麵有很大用處,所以何漱玉的反駁無效。

“張添沒有打過你,最起碼在你撥打電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打你。”

薑厭很喜歡何漱玉說謊這件事,因為這樣才有突破口,她不喜歡自殺這個答案,複雜的故事更能吸引到她。

她自顧自分析道:“為什麼是家庭暴力呢?”

“騙我們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你選擇了家庭暴力,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

薑厭沉吟片刻道:“你腦子裡有關於暴力的深刻記憶,甚至可能就發生在那晚,所以你在回憶那晚,試圖找出撥打電話的合理理由時,第一時間門選擇了它當借口?”

“你報警時,張添正在打什麼人,對麼?”

何漱玉麵色大變。

“是張小粱?”薑厭問道。

她緊盯著何漱玉,隨後搖了搖頭。

看到這裡,直播間門已然懵了。

【???】

【這都行?這也太武斷了吧?】

【不,從何漱玉的表情來看......薑厭的判斷應該是對了。】

【如果她是極資深的心理學家,完全可以做到這點,咱們局裡乾啥副業的沒有?律師醫生上市公司老板,說不準薑厭拿的就是心理學專家的身份。】

【不說其他,榜三不也具備類似能力嗎,打個照麵就能通過麵相判斷善惡對錯。】

薑厭自然不知道直播間門的討論,她問遍了各種可能,同事,親戚,陌生人,但從何漱玉的反應來看,統統不是。

最後,薑厭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勾唇問出了一種可能。

“張添打的…”

她緩緩道,“不會是他的出軌對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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