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走訪 時間點(2 / 2)

沈笑笑挺胸抬頭:“應該!”

“孺子可教也,”程光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沈笑笑的肩膀,繼續低頭吃起蒸餃。

聽完全程,薑厭把吃完的一屜放在手邊,愜意地擦乾淨手。

她就說救程光的好處多。

下次遇到掉下來的頭,她又能睡個好覺了。

沈歡歡和趙崇今天會來筒樓走訪,所以三人吃完飯沒有耽誤,直接回了住處。

安平市警方先前已經走訪過一次,如果這次還是找不到他殺證據,何漱玉的死亡就會被判定為“瘋狗襲人事件”,直接結案。

但由於何漱玉是自殺,所以無論今天警方是判定何漱玉被瘋狗咬死,還是發現了她自殺的證據,何漱玉的死都不會再調查下去。

因此今天必須利用好走訪的優勢。

三人回到筒樓時,沈歡歡她們還沒到。迎麵走來幾個背著書包的小孩,有七八歲的,也有十一三歲的,兩個歲數相當的女孩胳膊挽著胳膊,胸前的校徽寫著“安平初中”。

兩個女孩的腦袋湊在一起,不知道討論到了什麼,嘻嘻哈哈的,滿臉都是青春洋溢的笑容,根本沒注意到前方有人。

薑厭側過身子,讓了路。

“謝謝姐姐!”紮著粉色皮圈的女孩後知後覺地轉過頭,笑著跟薑厭道謝。

沈笑笑目送走兩人:“這倆小姑娘真不錯!”

程光:“怎麼說?”

沈笑笑:“完全沒因為住在這種老式筒樓裡就自怨自艾啊。”

“這有什麼好自怨自艾的,”程光翻白眼,“像你家那樣住在四層彆墅裡的才是少數啊!”

沈笑笑愣了愣。

但她很快就咧嘴笑起來,大力拐了程光一下,笑得賊兮兮的:“羨慕啊?那你這輩子多多做好事,來世你也可以擁有大彆墅!”

兩人又你一下我一下懟起來,薑厭的視線落在前方,三米遠外正走來一個低著頭的小男孩,頭上頂著大了一圈的鴨舌帽,能遮住半張臉的眼睛,戴著黑色的口罩。

三人現在站在鐵門外,把大門堵得嚴嚴實實,男孩也不說話,壓了壓帽簷,縮著肩膀低著頭想從側麵擠過去。

薑厭稍稍側了側肩膀,男孩迅速加快腳步想從那個空檔鑽過去,但薑厭給他留的空間門實在太小了,男孩好不容易擠過去,寬鬆的帽子就掉在地上。

男孩的頭上光禿禿一片,大片醜陋的紅褐色傷疤蔓延在頭皮上,連帶著耳朵和臉頰上都是破損的皮膚和凹凸不平的疤痕。

男孩趕忙撿起地上的帽子戴好,頭都不回地快步離開了。

沈笑笑也注意到了男孩的樣貌,低聲道:“這是…燒傷?”

薑厭搖了搖頭。

“是燙傷。”三人身後傳來譏諷的聲音。

薑厭轉過身。

林鑫九脖子上掛著昂貴的頭戴式耳機,黑色的運動褲包裹著長腿,如果忽視他臉上的嘲諷與嗆人的口氣,應該是個非常符合當下審美的痞帥型男生。

“至少深一度燙傷,你看起來挺能的啊,這都不懂?”林鑫九站在薑厭麵前,臉上的嘲諷絲毫不加掩飾。

“不懂這個很丟人嗎?”薑厭問。

“當——”

薑厭打斷了他的話:“我以為作為職業主播,打不贏比賽才丟人。”

林鑫九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昨天睡了一整個白天,又熬了個通宵打遊戲,結果次次匹配到垃圾隊友,彈幕裡的話也越來越不客氣,他沒忍住平台違反條約規定噴了粉絲,就在半小時前,他在電競平台的直播間門被掛了紅牌,封禁三個月。

林鑫九聲音逼成線,壓迫感十足:“你看了我的直播?”

“沒有,”薑厭平淡道,“昨晚程光遇到了危險,我想著你大概是在打遊戲吧,所以才沒去幫忙。”

程光眸光閃爍了一下,低下頭。

果然,林鑫九肉眼可見地愣了下,他昨晚戴著耳機,的確沒聽到攝像頭發出的警示聲。但他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反而嗤笑起來:“這種程度的比賽竟然還會遇到致命危機?”

“死了也算淘汰廢物。”

“你!”沈笑笑生氣了,揚著拳頭就想給林鑫九一下,但是被程光眼疾手快攔下了。

程光搖頭:“算了。”

林鑫九掀了掀唇角,像是懶得再和幾人說話,戴上耳機,背著單肩包走出大門,很快就消失在大路的拐角。

薑厭沒有糾結剛才的插曲,見人走了,便直接道:“他剛從六七樓下來。”

沈笑笑扁嘴:“我也看到了,他左手袖子上好多灰。”

這座筒樓的樓梯扶手建造得非常特殊,在左側,而底下五樓因為租戶比較多,所以扶手比較乾淨,隻有六七樓的扶手滿是灰塵。

“林鑫九肯定是從趙崇那裡拿到了信息,所以一大早去咱們房間門查看何漱玉轉沒轉世,要是沒轉世的話,他就會把她打散,讓她再也沒辦法投胎。”

沈笑笑看過林鑫九的直播,了解他的作風,知道他對鬼怪有多大的惡意,所以推測得很準。

薑厭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上午九點,沈歡歡與趙崇到了筒樓,跟他們一同來的還有一名年輕警察。

為了不讓租戶警覺,沈歡歡今天做了萬全準備,不僅穿了長衣長褲,染了發色戴了美瞳,用化妝品修飾了麵部細節,甚至還用防水粉底把她雪白的皮膚和脖頸都蓋住了,完全看不出與沈笑笑是雙胞胎姐妹。

兩人拒絕了王嬸的帶路,從一樓開始,一家一戶地走訪,由於租戶普遍非常配合,所以進度飛快,還不到一個小時,兩人就來到了三樓。

301與302都沒有租出去,於是沈歡歡敲響了303租戶的門。因為先前接到了走訪通知,所以屋裡的女人沒有上班,很快便開了門。

這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人,臉上的皺紋很明顯,身上的深色格子大衣洗得發了白,但頭發盤得很規整,狹窄的房間門也打掃得井井有條。

那名警察出示完警察證後,就示意沈歡歡一人詢問。

女人名叫朱欣雲,今年36歲,在批發市場賣衣服,有個剛上小學的兒子,丈夫是建築工人,年初就出去打工了。

沈歡歡詢問她是否認識604房的女人。

朱欣雲很坦然:“不熟,我就見過她兩麵,也沒說過話。我和她老公說過話,程程上學的手續就是他幫忙找人辦的,我也沒啥能送的,就去他們家送了兩次蘋果,都是我娘家種的——就那兩次我見過何…是叫何書玉吧?”

沈歡歡糾正:“何漱玉,四聲。”

朱欣雲“哦哦”兩聲。

趙崇皺起眉:“張添為什麼要幫你忙,你們以前認識?”

“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朱欣雲瞅了趙崇一眼,覺得這人莫名其妙的,“程程還沒出生我就在這租房住了,哪兒能認識這麼有能耐的人,高學曆哩!張添是四個月前才搬來的,聽說是他老婆犯病敗了家,拖累貨!”

沈歡歡提醒她:“您還沒解釋張添為什麼要幫您的忙。”

“還能因為啥,因為孩子唄,這是我家程程,”朱欣雲指了指電視機旁的相框,上麵有個瘦弱的男孩,在筒樓前站得筆直,笑容非常陽光,帶著這個年齡段特有的天真和朝氣蓬勃。

“他家孩子遭了殃,被醉漢戳破眼,眼瞎了,在學校經常被欺負,我孩子也是苦命的,以前的朋友都不願意和他玩了……張小粱搬來後,就隻和我家程程玩,程程也隻和他玩。”

“張添是看在孩子關係好的份上幫我們家的。”

朱欣雲說到這兒,表情已經有些不好了。

沈歡歡抿了抿唇,知道最好不要再問了,但薑厭今早讓她重點觀察303,能扒多少信息就扒多少,所以她還是選擇去揭彆人傷疤。

“您孩子是怎麼了嗎?”

朱欣雲皺起眉,眼角的皺紋堆了一堆,“這事兒跟何漱玉的死有關係啊?”

沈歡歡糊弄道:“不方便透露。”

朱欣雲盯了沈歡歡好一會兒,閉了閉眼,“程程被油燙了。”

“就去年十月,我起來給他做早飯,都說了他好好學習就成,結果他非要幫我炸油糕,我知道孩子小不能乾這個,但我那時接了個電話,就隨他了,誰知我剛接起電話,燒熱的熱油啊,迎麵就潑孩子臉上了…”

“臉徹底毀了,身前也沒塊好皮膚,我們沒保險,沒怎麼治就回來了。”

朱欣雲縷了縷頭發,看著兒子以前的相片,眼眶逐漸紅了。

沈歡歡打量了幾眼房間門,303房間門可以說得上是把清貧日子努力過好的典範,十多年前的老式電視機被擦得乾乾淨淨,毛巾疊得整整齊齊。

此時飯桌上擺了個碎了一角的瓷碗,碗裡裝著水,插了一束盛開的紫色小野花。

朱欣雲注意到沈歡歡的目光,解釋道:“那個是我兒子昨天在路邊給我采的,說讓我戴頭上,好看。”

“他爹年輕的時候也愛給我送花,路邊的野花都被他薅禿了,哎——你說說這事兒它還遺傳!”

大概是說到開心的事情,朱欣雲的表情好了不少。

沈歡歡也下意識笑起來。

“我爸爸以前也每天都送我媽媽一束花。”

朱欣雲臉上的陰霾更少了些:“你爸送你媽啥花?”

沈歡歡:“我媽媽喜歡玫瑰花,藍色的。”

朱欣雲新奇壞了:“玫瑰不是都是紅的嗎,這還有藍玫瑰啊?我都沒聽過,我改天問問我家老李,讓他也給我買朵!”

沈歡歡彎了彎唇角,輕聲細語道:“可能不太好買,它就和您桌上的那朵紫色小花一樣好看。”

之後沈歡歡和趙崇又問了些問題,但都沒問出什麼特彆的,十分鐘後,兩人和另外那名警察離開了303。

沈歡歡離開後,把303的信息發給了薑厭。

她斟酌著詞彙:

「你問的那個毀容的小男孩,是303朱欣雲的兒子,叫李程,他是做飯時被熱油燙傷的。因為和張小粱都在學校被排擠,所以互為唯一的朋友。」

片刻,她又遲疑敲下:

「朱欣雲應該不是張添的出軌對象,她言辭裡對丈夫的感情不像假的,說到丈夫時她的眼神很幸福。」

薑厭的信息回得很快,似乎在感慨。

「兩個小孩都挺慘的啊。」

沈歡歡歎息:「是啊。」

片刻,薑厭的信息又發來了:「你問沒問李程是幾月份毀容的?」

這點剛才朱欣雲說過了,所以沈歡歡直接回道:「是去年十月。」

她問薑厭:「你發現什麼了嗎?」

薑厭沒回這句話。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沈歡歡準備去下一家走訪時,她突然又收到了薑厭的短信。

「你還記得709火災是什麼時候麼?」

在幾人到達筒樓前,江語情曾在大巴上說過709火災的具體發生時間門。

於是沈歡歡回道:「去年十月十四。」

「那張小粱是什麼時候失明的?」

昨天下午沈歡歡曾把604的信息發給薑厭,其中就有張小粱的受傷時間門。正在沈歡歡納悶薑厭為什麼又要問一遍,思緒卻猛地頓住,眼睛一點點睜大。

她懂薑厭在懷疑什麼了。

半晌,她一字一句敲道:

「也是去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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