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林花謝了春紅 太匆匆(1 / 2)

孟向江死了, 親屬會來收屍。

最早幾小時後, 最晚太陽升起,孟恨水必然會來,薑厭先前已經在電話裡打過招呼,再加上樓半動過的牆麵, 孟恨水一定會來找薑厭。

那時候再問真相也來得及。

薑厭說出找兩人的目的:“明天應該會用到沈笑笑, 春紅活著的概率不大,孟恨水或許會想知道她或者蘇知漁的消息。”

沈歡歡了然:“用笑笑的能力換孟恨水說實話, 很合理的交易。”

沈笑笑沒意見,忙不迭點頭:“好哇好哇。”

“那薑厭姐到時直接聯係我姐, 我不怎麼看手機,可能沒法第一時間看到消息。”

“嗯。”

薑厭起身告辭, 出門前她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問題似的, 回過身:“林鑫九有什麼能力嗎, 他似乎可以越過牆麵看東西。”

沈歡歡一愣, 片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緊唇:“抱歉,我還以為我跟你說了, 原來是我忘記了。”

“他天生就有陰陽眼,從出生開始就可以看到靈體,聽我師父說,林鑫九的陰陽眼是最厲害的那種, 可以越過障礙直視超自然物體。”

“沒關係, 我之前又沒問。”薑厭回。

離開二樓後, 薑厭往上走, 上到樓半的時候,林鑫九已經不在了。

四樓的房門半掩著,虞人晚正蹲在門口穿鞋。

她見到薑厭回來, 長長籲了口氣,把鞋又慢吞吞脫了下來。

“剛剛想去找你來著…”虞人晚抱著小哇小聲道,“你去了好久。”

薑厭:“找我乾什麼?”

虞人晚顧左右而言他:“你身上好香,有火鍋的味道。”

一邊說著,她肉眼可見地做了個深呼吸。

小烏鴉也做了個深呼吸。

薑厭:“………”

她把袋子裡的兩盒自熱火鍋遞給了虞人晚,“我要睡覺,你自己去吃。”

虞人晚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給我帶的嗎?”

薑厭實話實說:“沈笑笑硬塞的。”

虞人晚把小哇抱緊了些,眼睛看著地板,小聲碎碎念:“所以是彆人送給你的,但你送給我吃…”

薑厭垂膜看著虞人晚突然紅起來的耳尖,忍不住手癢捏了一下。

“還挺燙。”

虞人晚:!!!

薑厭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慢悠悠地越過虞人晚,去臥室睡覺去了。

虞人晚呆呆地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舉起懷裡快喘不過氣的小哇。

小哇氣得嘰哇亂叫,扇著翅膀狂踹虞人晚的臉。

虞人晚:“我我不是故意勒你的!”

小哇呸呸兩聲,叼著自熱火鍋飛往廚房,虞人晚摸了摸自己的耳尖,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

繼第一次與人同床而眠後,她又把第一次被人送禮物,第一次與人貼貼計入備忘錄。

次都是薑厭。

虞人晚滿懷感恩地寫道:

「薑厭真好。」

「以後哪怕薑厭死掉了,我也不會讓小哇挖她的眼珠,誰都不能挖薑厭的眼珠。」

*

第二天,豔陽高照。

天上沒什麼雲,強烈到近乎刺眼的陽光直射大地,地表溫度迅速提高。

但薑厭不是被曬醒的,她是被虞人晚做的早餐香醒的。

香味實在撲鼻,薑厭在床上磨蹭了幾分鐘,還是緩緩坐了起來。

厚重的窗簾遮擋住了所有陽光,屋內的視野很暗,薑厭捏了捏眉心,等清醒得差不多了,她下床拉開了窗簾。

刺眼的陽光襲來,薑厭下意識閉上眼睛。

“薑薑?”身後傳來虞人晚試探的聲音。

薑厭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半遮著眼睛轉過身:“什麼?”

“我做好飯了,”虞人晚在圍裙上擦乾淨水漬,表情有些高興的樣子,“海鮮粥,還煎了蝦,我嘗了一個很好吃。”

薑厭:“你剛才叫我什麼?”

虞人晚張了張嘴,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薑厭:“我….”

薑厭直視著虞人晚,眼見著她臉上的興奮消失不見,變得又喪又驚慌。

“對不起…”

虞人晚囁嚅著摳起袖子。

薑厭:“下不為例。”

“怎麼沒大沒小的。”

虞人晚看著薑厭離開的背影,直到那種心臟被捏緊的窒息感減弱,才有些困惑地歪了下頭:“沒大沒小…?”

等薑厭坐上飯桌了,虞人晚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

“…薑薑姐?”

薑厭皺起的眉心幾乎能夾死一隻螞蟻,她沒說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而後她的眉心迅速舒展開。

“算了。”

薑厭又舀了一勺粥,低聲重複道:“算了。”

“算了,沒必要。”

這頓飯就在薑厭時不時的一句“算了”中結束,樓下傳來幾聲間歇的鳴笛聲,這舊廠房樓下就沒有停車的地方,這時候能進來的想必就是孟向江的家屬了。

薑厭擦淨嘴,從廚房的窗戶往下看。

一輛黑色的殯葬專用車,一輛紅色的越野車。

就算是薑厭這種不太懂忌諱的人也知道出殯不能用紅色,這顏色太喜慶,不適合送葬,但這輛紅色的越野車就停在殯葬車的旁邊,彰顯著車主的關係。

片刻,車門打開,一位身穿酒紅長裙的女孩從駕駛位走了下來。

“砰。”車門被她隨手甩上。

孟恨水站在車旁與殯儀館的人打了個招呼。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有些懵了,“您就是聯係我們的孟女士?”

孟恨水的氣場非常強,她摘下墨鏡欣然點頭:“就是我。”

“您這身衣服…”

“哦這個啊,”孟恨水看了看自己這身紅色衣裙,解釋道,“我們家不忌諱這個,我爺爺生前最喜歡我穿紅色,我想穿這身送他一程。”

殯儀館小哥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那您趕緊帶我們上去吧。”

孟恨水輕車熟路地往樓上走,負責背屍的壯漢就跟在她身後,走在最後的是殯儀館小哥。

路過樓半,孟恨水下意識看向藏著黃大仙的那塊牆皮。

此時牆皮脫落,紅磚分外顯眼。

孟恨水愣在樓道轉角,麵色逐漸轉白。

身後的壯漢催促道:“怎麼不走了?”

孟恨水打了個激靈,身上那種強烈的氣勢忽然弱了不少,她有些六神無主地扶了下欄杆,強作鎮定地繼續往上走。

果然出事了。

昨天許金花的那通電話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孟向江的死期就該是這幾天,他早就該死了,無論是尚德民,李榮海還是孟向江,他們早就該死了!但那個陌生的女聲讓她輾轉難眠了一晚上,她直覺出事了,但不知道到了哪種程度。

而現在她知道了。

之前遇到黃鼠狼討封時,她就知道這個世界遠比她想象的玄妙,平常的事有警察管,而這種事肯定也有專門的人管,她敢做敢當,早就做好了被人找上的準備。

但不該是今天。

不可以是今天。

她今天必須回家,不可以死,不可以被逮捕,她必須讓所有事情在今天有一個句號。

孟恨水腳下的速度逐漸加快,不過幾秒就走到四樓,四樓的門虛掩著,孟恨水下意識瞥了一眼。

門縫後站著一個極美麗的女人,美到哪怕隻是一眼,她也知道這種程度的美不該出現在這裡。

孟恨水猜出了女人的身份,有些苦澀地閉了閉眼,但女人沒有多話,而是往五樓的方向看去,示意她可以離開。

“你...”

薑厭直接關上了門,把孟恨水的話隔在門外。

現在孟恨水沒有心思與她說話,她也不想聽,她的身份亮出來了,等會兒孟恨水自然會來找她。

孟恨水看著緊閉的門,轉身看了眼身後的兩人,扯出一個禮貌的笑,往五樓走去。

昨天她已經讓許金花把孟向江的屍體搬回屋裡,果不其然,推開門她就看到了麵朝下趴在客廳地板上的孟向江。

地麵上的血已經被擦乾淨了,孟向江的麵部,腹部,膝蓋等諸多部位由於血液積聚,已經變成深沉的紫紅色,多個部位也出現了屍僵,眼睛大睜著,似乎在控訴死去的時候有多痛苦。

殯儀館小哥輕聲道:“幫老人把眼睛闔上吧。”

孟恨水蹲下身子,由於眼睛是最先出現屍僵的部分,所以這個操作並不簡單,她幾乎是像剝橘子皮似的把眼皮扯了下來,單薄的橘子皮蓋住了眼球。

背屍的大漢走了過來,他熟練地把孟向江背在身上,沒了血液的屍體輕飄飄的,兩隻腿像根木棍似的耷拉著。

“孟小姐要去殯儀館嗎?”殯儀館小哥問道。

“我就不去了。”

後麵的程序有人跟進,孟恨水目送走兩人,轉身走向客廳的電視機。

她把手探進電視機與牆麵的交合處,仔細地摸索了一會兒,從裡麵摳出來一個小型錄音器。

而後她走向沙發,從沙發的夾層裡摸出一個微型攝像頭。

第二個攝像頭在臥室的陶瓷擺件後。

最後一個攝像頭在天花板上。

孟恨水看著手裡的個攝像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天花板上的攝像頭是孟昭林安的,因為孟昭林擔心攝像頭綁定手機有風險,所以他的攝像頭隻是擁有錄製功能,而不是實時反饋到手機上,因此孟昭林目前還不知道孟向江死亡的具體原因,也無法看到他的攝像頭已經被她找到。

除了這個攝像頭外,其他所有設備都是她放的,比孟昭林要早天。

所以她錄到了孟昭林是如何把攝像頭安在房間,是如何給孟向江打電話,如何誘導他去買床墊,又是如何一遍又一遍複述福如東海這四個字,生怕孟向江買錯床墊品牌。

是的,床墊藏蛇案從頭到尾都是她策劃的。

計劃持續了年。

這年裡她不斷向黃大仙求證,找尋長夏市犯過罪卻逃脫的老人,而後通過一道道的程序,在她把自己徹底摘乾淨後,通過中間商讓商販把床墊販賣給那些老人。

這些老人雖然年老,但對付一兩條蛻皮期的小蛇還是足夠,黃大仙會在供品被殺後出手,讓那些老人死於全身血液被抽空。

這種事必然不會悄無聲息。

在孟恨水以同種手段殺死第四名老人後,長夏市公安局終於開始立案調查,但由於孟恨水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再加上黃大仙的加持,警方多次無功而返。

孟恨水中途停止了一年。

半年前,她又與黃大仙合作,殺死了一個在多年前奸殺幼女卻至今逍遙法外的老人,也是這起案子,警方終於發現了所有案子的共同之處。

——所有老人都在死前買過一個牌子的床墊。

但由於床墊要麼被當做老人生前物燒毀,要麼有人提前上門收走了床墊,所以警方並不知道除了床墊牌子外的任何信息。

他們排查了各大市場,都沒有發現這個品牌。

公安局每天都有新案子,新的堆舊的,新的成舊的,這個案子暫時被放下了,一放就是半年。

直到半個月前,也就是全國政協委員開始推舉之際,公安局再次接到民眾報警。

說是舊廠房出現了很奇怪的死法,兩個老人接連死亡,人皮就像白紙,在骨頭上晃來晃去。

於是案子被重啟。

多名警察被派去舊廠房周邊的集市調查,這次他們終於發現了福如東海牌床墊,但是無論是拆開還是拿回家睡,什麼問題也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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