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125(二更+24w營養液加更) 對……(2 / 2)

但這等安排顯然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

董卓當即下令,讓他帶兵駐守小平津,令牛輔帶兵駐紮孟津。

而後,以段煨為主將駐守函穀關,令胡軫為主將駐守成皋,令董越為主將鎮守太穀關,李傕郭汜鎮守伊闕關,樊稠張濟駐紮於轘轅關,如此一來,除卻廣成關之外均已有守備安插。

而廣成關以北分列伊闕、太穀與轘轅三關,倒也未必需要額外安排人手。

做出了此等安排後,董卓終於如當年麵臨黃巾之亂、派人分駐八關後的劉宏一般,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大概也因為,他在做出了這番安排後,正逢侍禦史擾龍宗登門拜訪,董卓瞧著對方大約是忘記解除的配劍許久,冷笑著讓人將他給拖下去活活打死。

而後他讓人將先前已經殺死的何苗的屍體從墳塋之中挖掘了出來,肢解後丟到了路邊,又將何苗與何太後的母親舞陽君也給殺害了。②

洛陽城中先前還有些因為他收到的檄文而出現的閒言碎語,在這等何其暴戾血腥的行為麵前,也隻能先暫時平複了下去。

為防朝中官員的親屬在他讓人緊守八關期間門,打著入朝拜會的理由前來洛陽,串通消息,正逢大司農周忠之子周暉自廬江而來,董卓也當即下令將他劫殺,以正規矩。③

朝野之間門一時風聲鶴唳。

隻因董卓此時顯然已經不再隻滿足於對與他有軍權爭鬥之人動手,將他清除異己的範圍從武官轉向了文官。

而這絕不是因為並州牧揮兵南下陳兵於黃河對岸,才促成的這般變化。

甚至比起怪責於喬侯出兵,今日這洛陽城中諸人反倒更希望她能擊退董卓,將這狼子野心之人給剿滅。

誰讓那董卓早已經在給自己加官為相國後,便顯露出了唯我獨尊的處事作風,也早顯露出了一個事實,他重用士人的本質,絕不是真對他們懷有尊敬之心,而分明隻是為了掩飾他的不臣之念。

為董卓招攬而來的潁川名士荀爽,在黃琬自司徒進太尉,楊彪自司空遷司徒後,便被董卓扣上了司空的位置。④

他看著在他被強征入洛陽後暫居於他府中的荀攸,不由悲從中來。

“董卓殘暴,性如虎狼,我避世於漢濱長達十餘年,竟要落到晚節不保的地步,何其可悲啊!”

他今年已是六十二歲的高齡,自知自己壽命不永,隻怕也看不到大漢在董卓這等行徑之下到底會被損毀到何種地步。

可他雖一生鑽研經學古文,卻也心存報國救難之心,更見此時身在他麵前的荀氏子弟才學卓著,若繼續留在洛陽,難保不會招來董卓的毒手,心中悵然異常。

偏偏董卓不許人進,也就自然不許人出。

他如今這司空乃是個虛職,絕無有機會將荀攸給送出。

荀攸回道:“從祖不必過慮,車到山前必有路,那董卓倒行逆施,以士人提攜之恩自抬身價,卻也將奇人誌士給征調進了京城。而於京城之外,有喬並州於河東擊敗董卓部將,與其兵馬對峙於孟津,成皋之東如有眼界過人之輩,必當趁此發動。”

他溫聲繼續說道:“董卓約束部將已是不易,要想管控住那北軍五校更是艱難。方今之時,他越是殘暴不仁,也便越是顯出他已然顧此失彼。若兗豫冀徐各州兵馬趁機聯盟,速攻旋門關,衝殺入洛,則天子可保,朝廷可興。”

“從祖不必計較於今日之名,您既居於高位,不若竭力保全京中名士與典籍,又何來晚節不保之說。”

荀爽聞言怔楞了許久,方才喃喃開口道:“速攻旋門關……不錯啊,旋門關雖有虎牢之險,卻也到底隻是由一中郎將鎮守,若此時有人有喬侯之膽魄,入京勤王,董卓也不過區區一匹夫,並無比人多生一個頭顱,何必懼他!”

他拖著有些抱恙的身體起身,行到了院中,朝著這分明晴朗卻令人不覺春暖的天色看去,又問道:“那麼以公達看來,誰人可有此等膽略,搶在此時機發兵?”

荀攸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先帝殯天那日,留下詔書令盧公輔政,他有統兵之能,又與喬並州有舊,若能募集兵將,或能往洛陽進發。”

“中軍校尉曹孟德,先時與董卓軍對峙落敗,遁逃於譙、沛,其家資充裕,兄弟眾多,其間門多有遊俠好武之人,有起兵之機。”

“袁術袁紹二兄弟,雖為洛陽禍端之魁首……”見荀爽朝他轉頭看來,荀攸溫吞地又往後頭加了兩個字,“其二。”

“然此二人,一者正在南陽,與如今的南陽太守張子議合兵一處,又有長沙太守孫文台可聯合北上,一者於冀州境內以袁氏之名募兵,也可發兵前來。”

“若再論天下頗有膽魄之英雄,現於洛陽以東任職者,陳留太守、廣陵太守、東郡太守、北海太守以及如今的徐州刺史,均有發兵之可能,倘有人於中原振臂一呼,或有十餘路兩千石要員,可同臨洛陽八關之外——”

“從祖如此一想,是否又覺天下有望呢?”

荀爽忽覺眼前天朗氣清了不少,歎道:“是了,那董卓又如何能以權柄掌控天下人心,他這暴戾恣睢之行,既有喬侯南來相持,也必有誌士響應,若真如你所說有十餘支勢力齊往旋門關而來,這大漢終有青天重現,我又何惜己身!”

“備車,我往蘭台走一趟!”

劉宏病逝那日,由袁術引發的南宮之火,並未禍及蘭台,將其中的書簡都給保留了下來,可這也隻能說是不幸之中的萬幸而已。

如若董卓戰敗於旋門關,這豺狼人至末路再起一把火,卻未必能讓蘭台幸存。

他如今被人強行擢拔到司空的位置上,若要力挽狂瀾怕是沒這本事,可若隻是想保住京中的典籍,卻還有些希望。

在他被荀攸攙扶上馬車的時候,正望進這從孫看似柔和實有鏗鏘脾性的眼睛裡。

他想了想又問了一句話:“以你看來,那喬侯有無可能自孟津破關而入?”

荀攸回道:“她慣於創造意外,我看不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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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這位在荀攸的評價中多出意外戰績的喬侯本人,正在孟津對麵黃河北岸的營地中寫信。

駐守孟津的牛輔一麵欣慰於自己隔著大河便能看到喬琰軍營隱約的輪廓,一麵又覺得對方毫無進攻的舉動無端讓他覺得有些心慌。

他令士卒喬裝作了漁民,自更下遊的位置渡河而過,尋機混到了那軍營附近,打探回來的消息是,這位喬侯正在令全軍士卒合力鑄造船隻。

造船?

這確實是進攻的架勢,可絕不適用於孟津!

若是要以船渡河,孟津船塢之中常備的船隻不計其數,其中更有適用於黃河作戰的樓船,對方倉促造船如何有可能與他這一方的軍備相媲美。

何況半道而擊,簡直是作戰的最有利條件。

若不是以船渡河,而是以船來拉起浮橋,那便更是個笑話了!

自商周時期起,便有造舟為梁之說,奈何此等建造浮橋之法隻適用於渭水這等規模的河流上,還從未有人能在大河之上弄出此物。⑤

牛輔望著對岸的並州軍營地,不由冷笑道:“如今正是四月末,她若是造上七個月的船隻倒也無妨,到了十一月裡以這幾年的天時,大河是會結冰的!屆時她便可以渡河了。”

他這話說完,相當滿意地聽到周遭的士卒格外捧場地發出了一陣笑聲。

但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又不由齜牙咧嘴了一陣。

那日被郭汜直接攜於馬上折返,在回城途中他過河之時氣急敗壞,一把拗斷了船槳,一個不慎拍在了臉上,連帶著敲掉了半顆牙齒。

這也越發加深了他想要從喬琰這裡找回場子來的想法。

偏偏對方不容易過河來進攻,他也不容易過河去襲擊對麵,這讓他不是一般的難受。

更麻煩的是,隻要對方駐紮於黃河對岸一日,他也就必須領著相國所給的兵馬駐紮在此地,以防被對麵尋到可乘之機渡河襲擊洛陽。

而比起他這番沉不住氣的狀態,喬琰就要穩健得多了。

正如荀攸所猜測的那樣,在她將董卓的兩路兵馬牽製在了此地後,她便給盧植與曹操送出了一封信。

信中所言正是請二人發起討伐董卓的聯軍。

她在信中提及——

董卓在洛陽京師之中所行屠戮之舉,正為掩飾其心虛難當的本質,而他為大權所腐化的速度何其之快,甚至在喬琰寫出的檄文之後,他又做出了這一番落人口實之舉。

方今士林震動,已知其本性,便是先時為董卓授予官職的幾人,此時也該當先以天下民生與扶救聖朝為己任,而非以董卓舊吏自居。

董卓分兵駐守防備不及,也正是個興兵的好時候。

為求除惡務儘,一旦他們統兵自旋門關而出,她便會快速渡河,自北邙而入,直取洛陽城北,截斷董卓的逃生之路。

至於她要如何渡河,請他們不必擔心。

【先漢之年,並州境內大河經行之處,已有特殊渡河之法,人皆雲北人不擅水戰,我並州不然。請君拭目以待便是。】

喬琰擱下了筆,令人將這兩封信送了出去。

而後,她往營地以北忙得熱火朝天的造船事業處走了一遭,隻漫不經心地讓他們將造好的小船擱置到岸邊空地上,給那對麵的牛輔也看個熱鬨,便轉向了營內以幕簾掩蔽的地方。

在此地的地上,幾個打開的箱籠中已可見到,其中所裝的並非是送與大軍食用的軍糧,而是一張張趁熱剝下的羊皮。

光是從他們此番進擊鮮卑所獲得的羊,還不足以形成此地獲得的數量。

可在喬琰去年出擊鮮卑之前,郭嘉便已經對那左穀蠡王來上了一出誘騙恐嚇,又加之今年的巡獵戰果依舊,南匈奴左穀蠡王便是還有些反心也早嚇沒了。

更不必說,自幽州之亂平定後,南匈奴單於羌渠之子於夫羅也返回了並州西河郡,對南匈奴左部貴族更多了一番威懾。

左穀蠡王已屬歸化匈奴,在這等恐懼之下,他竟連遠走遁逃都無法做到,於是他乾脆與其餘左部貴族一番商量,選擇了將財產獻出以保全性命。

這才是為何,喬琰此時能有四千多張幾乎完整的羊皮在此。

還得是公羊皮。⑥

她伸手拿起了一張此前就經過了烘烤脫毛的羊皮。

為了便於運輸,這些本應當是呈吹起狀態的羊皮如今都還是乾癟的狀態。

而除卻那些在外製作船隻的士卒之外,其餘的人已都在此地了。

他們正忙於為羊皮灌氣,以麻繩封口,塗抹清水與油脂而後晾曬起來。

經由吹氣而成的羊皮便形成了羊皮囊,也正是捆綁在羊皮筏子下方的氣囊。

喬琰望著這已然吹起了數十個作為測試的羊皮囊,露出了個笑容。

這便是她的渡河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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