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127(二更) 遷都決定……(2 / 2)

至於她是否要擔心一番,徐榮會懷疑她的離間計正為了借助河心島為跳板,於營地之中對此地專門戒備——

倒也未必!

在孟津與小平津之間,她選擇的著陸點,從頭到尾也沒有做出過改變。

那麼再如何嚴防死守,也都是會出現漏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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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入五月,初夏的氣息已經撲麵而來。

哪怕是處在黃河沿岸也難減暑熱之氣。

軍營這等人員聚集之地,更是讓人覺得煩悶燥熱。

喬琰營中大將謀士兼備,又並不隻受限於渡口關隘的範圍,早將營地布置得疏密得當,又讓人將馬鈞和畢嵐從並州接了過來,臨時搭建了一輛由人力推動在營中灑水的機關車。

更為了防止出現夏日的熱症疫症,令樂平書院內跟從吳普學習醫術的專人,對這處營地之中的排泄與飲食嚴格把守。

相比之下,河對岸的牛輔就要難受得多了。

徐榮麾下大多是董卓入洛陽之後接手的北軍五校成員,牛輔的手下卻大多是涼州人。

這些人是“閒”不住的。

此前在喬琰並未兵迫洛陽的時候,他們雖還在董卓的囑咐下彆將事情鬨得太大,以免他不能順利接管權力,卻也能自洛陽的豪富之家索取到足夠的財貨。

若是能往洛陽城郊甚至是更遠處搜牢,還能更放肆些。

可如今算是個什麼情況?

他們不得不被困在這黃河邊上的軍營中,每日隻能盯著河對岸的那群並州士卒,看他們又往岸邊拖出來了幾條新打造出來的船隻。

明明富庶的洛陽就在後方的邙山庇護之內,他們卻得在此地做這等苦差事,這是何道理!

更讓他們鬱悶不已的是,他們再問牛輔,到底要在此地守到什麼時候,牛輔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說要看那對麵的樂平侯在何時退兵或者進軍。

可他們之中負責往對岸去打探的,看到的卻隻是這並州軍源源不斷地有糧車送來,自軍營中走出的士卒又個個都是精力充沛的樣子,分明也不像是會在短時間內退兵。

那便還得守下去!

越加炎熱起來的天氣,又助長了這種煩躁不耐的情緒。

牛輔也覺得此時的情況大為不妙,恨不得讓對岸的喬琰趕緊將那些木船上載滿士卒過河來算了,卻隻見到對麵毫無一點拔營進攻的意思,宛然是個大河對麵的樁子。

喬琰對此時雙方的對比心中有數,也就更顯穩健。

她坐在主帥的營帳之中,朝著被曹操派來作為傳訊使者的曹昂看去,見對方一身輕甲,瞧著比當年在洛陽城中見到的樣子曬黑了不少,笑道:“孟德兄近來似對子脩的作戰本事抓得有些緊了?”

想到父親在他來時還調侃讓他來取禮物的場麵,再想想喬侯這上來便是一句“孟德兄”,曹昂深覺這兩人能把話聊到一處去,著實是有道理的。

想歸這麼想,他還是正了正臉色回道:“父親先前險些送命於董賊部將之手,此番與我幾位叔伯一道重新募集兵將而來,深知董賊不好應付,為免我在軍中交戰之間出事,便盯得嚴了些。”

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哪怕曹操沒有什麼預知的本事,能確認剿滅董賊可否畢其功於一役,也猜得到,現如今這種時局不是在一年兩年之間可以平定下來的,曹昂多學些作為士卒身份的防身本領總沒有壞處。

因他前陣子被曹操安排著與尋常兵卒一道吃住,也便自然多有關注軍營的情況,見喬琰問起了他從軍之事,順其自然地問道:“方才我入軍營,見並州軍人強馬壯,且士氣極盛,可我記得喬侯駐紮於此地已有將近一十日,雖有些冒昧,不知可否問及這士氣是如何……”

“是如何保持的?”喬琰替他將後半句話問了出來。

曹昂還是臉皮薄了一點,在這個各方勢力之間還隻有董卓與反董卓兩方,而在內部的友軍之間沒有這麼明顯界限的時候,若是曹操本人身在此地,必定直接問出來了,換了曹昂在此卻要先猶豫一番。

見曹昂頷首,喬琰回道:“隻因我告訴他們,最遲一月,我等必然渡河而擊!”

最遲一月?

她斬釘截鐵的進軍時間決定,讓曹昂不由驚了一跳。

不等他提出疑問,已聽到她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此番袁本初與盧公和劉玄德會師於河內,本可走孟津渡方向而來,但因我已在此地,便與孟德兄等人會師於酸棗,徐州、兗州、豫州所興之軍伍多彙聚與此。袁公路則與孫文台會師,襲太穀關,目前正屯紮在魯陽地界。洛陽已呈麵包圍之勢。”

曹昂回道:“正是如此。”

“五年前我曾與孫文台在長社有過一麵之緣,此人生性急烈,今日不改,”喬琰並未提及孫堅和張谘之間的矛盾,隻接著說了下去,“若令其速攻太穀關,以其當年先登南陽、斬殺黃巾逆賊的做派看來,不過是一鼓作氣而已。”

這是第一路。

“酸棗會師之地有數路大軍,董賊必定以為我方需多番商榷、調配軍糧、平衡兵力,此皆為耗費時日之事,增派兵馬前往成皋便難免懈怠,不如以速攻之法破其堅壁,此為趁其不備。”

這是第一路。

“我屯兵於此,固守營盤,似待時機,對麵一關守將卻不知,我隨時可渡大河直撲洛陽,破關而入,此為示敵以不能。”

這是第路。

“而若是給董賊以應變時機,且莫說其可征發多少兵將,此賊手握天子與朝廷重臣,如若挾以為質,難免令我方投鼠忌器,顧此失彼。以袁氏為例,袁本初與袁公路起兵在外,袁次陽與袁士紀等人卻身在洛陽,若不能速勝,必為董賊所持籌碼。”

這話說的的確不錯。

袁氏與弘農楊氏的情況不同。

同為四世公之家,他們的官運卻遠比楊氏昌隆,雖本家在汝南,卻在京中有相當數量的嫡係子弟。

也正是出於這種顧慮,又因此番會盟之中有盧植這位被先帝欽定的輔政大臣,故而在曹昂離開酸棗前來孟津的時候,集結的隊伍中已暫時敲定由盧植作為這個盟主,而非是袁紹。

不過尚有些爭議在於,盧公所擁有的本部人手欠缺,不若袁紹所募集的兵馬多罷了。

但以曹昂尚顯天真的想法,卻覺得這也並非是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

他收回身思,便見喬琰伸手指向了身後的地圖,“子脩且看!”

地圖之上的洛陽八關被她著重標示作了紅色,哪怕其上的小字還有些看不分明,要認清這些地點卻已足夠。

她說道:“如若太穀、旋門與孟津可同時攻破,屆時我分兵兩路,一者直撲函穀關方向攔住董賊去路,一者守邙山,以防其走河東脫逃,酸棗盟軍揮師西進,魯陽聯軍奇襲北上,董賊出入無門,唯有授首伏誅而已。”

“此計,宜快不宜慢。”

“若能如此,這一月之期是否正是最佳的時候?”

曹昂凝眸看去,篤定回道:“不錯,確是這般!”

若如喬琰所說,南路為一鼓作氣,東路為趁其不備,北路為示敵以弱,那麼正是路合擊的最好時候。

喬琰道:“便勞煩子脩將此想法報與孟德知曉吧,若子脩不來,我本也打算遣人往酸棗走一趟的。”

曹昂朝著她拱了拱手,當即領命而去。

當然,喬琰能有自己的消息路子,又有曹昂親自前來報信,數日之後,身處洛陽之內的董卓,也收到了酸棗與魯陽一路聯軍進攻的消息。

關東各州郡此番起兵的官員裡,甚至包括了他先前啟用的劉岱、孔伷、應劭、張邈等人,已經讓他掀了一回桌子,現在又聽聞他們在隨後的酸棗會盟中,以盧植為盟主,表車騎將軍,更是讓他狂怒不已。②

車騎將軍這個位置,隻能由朝廷、由天子來冊封,即便盧植為先帝托孤重臣,確實可以進車騎將軍位執掌軍事輔政之權,但在董卓已將自己標榜為洛陽大權在握第一人的情況下,他們這番舉動便等同於是對他最為直接的挑釁!

可他也必須權且放下這等怒火中燒的情緒,先將目光落回到如何解決眼下的麻煩上。

喬琰尚且會想到袁隗和袁基還身在洛陽,因為先前被董卓打為叛逆的緣故,而處在董卓部將的嚴密監視之下,董卓也自然會想到這一點。

再順著這人質的角度想下去,他便不免想到了皇位之上的小皇帝。

若是能憑借手握人質的條件對其中的幾路做出退兵的勸阻,無疑能夠給他減少不小的壓力。

他雖近來暴戾肆殺的本性在洛陽中的行事裡暴露無遺,卻也並不覺得自己能拳打腳踢各路聯軍,穩操勝券。

本著一個一夜暴富之人的標準想法,他的決斷無外乎是兩樣。

其一便是先將人質放到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以確保不會被人給輕易救走。

其一便是對這幾路聯合而來的兵馬逐一擊破。

一想到這幾路人裡現在還有一個屯兵在大河以北,兵迫孟津的喬琰,竟時至今日也沒露出一點營盤頹敗的架勢,董卓就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疼了!

或許,要不是因為他拿那喬燁舒沒什麼法子,其他人也並不會如此果斷地起兵而來!

想到這裡,他決定先放棄思考這個最令他頭疼的問題,而是將其交給了李儒來解決,他本人則思考起了前一個問題。

路軍馬壓境,給他唯獨留下的退路便是西側,那麼最合適將人質送去的地方也是西側。

西邊!那是長安!

董卓並未猶豫於做出這個決定。

隻因對他來說,長安距離涼州更近,還有另外的一重保障。

懷著這種想法,在光熹元年五月一十五日的朝會上,這身形壯碩、劍履上殿的董相國,絲毫沒管小皇帝劉協的臉色,站在群臣之首朝著後方諸人看去。③

他以近乎宣告天子敕令的方式,問道:“本相有意,將朝廷遷往長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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