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174(二更) 孫堅之死(2 / 2)

與此同時,一支從林中放出的箭矢以精準且狠辣的來勢,洞穿了孫堅的前額。

這起碼是一支二石弓放出的箭!也是足夠奪命的一箭!

中箭的孫堅悶哼了一聲,從馬上栽了下去!

“文台!”

“孫將軍!”

黃蓋和祖茂急呼。

可黃忠一擊得手後,張濟又果斷地朝著孫堅的脖子上補了一刀,簡直是生怕這江東猛虎會在此戰中不死。

這也是斬草除根的一刀。

孫堅僅剩的一點意識,隻夠他聽到對方在此時下達了反擊的號令,便徹底斷了氣。

幾乎在同時,並不隻是張濟手下誘敵撤離的西涼軍,黃忠與其部將也發動的反攻。

要知道,黃忠是因攻伐荊州宗賊之時的先登陷陣、勇冠三軍才被劉表委任為中郎將的,可不是因為他的箭術。

與張濟合作的殺孫堅是為先斬敵首,如今還是要看他統兵正麵作戰!

孫堅之死,讓他麾下的部眾在一瞬間陷入了群龍無首的狀態,哪怕黃蓋和祖茂抱著哀兵必勝的意誌鼓舞著這些士卒,也沒能在張濟和黃忠的聯手圍攻之下成功反擊。

在這一場隨後的林中混戰之中,祖茂為張濟所殺,黃蓋搶奪出了孫堅的遺體,直奔當陽而去。

仰仗著對周遭地形的印象和繞路,黃蓋到了天將破曉的時候終於擺脫了敵方的追兵,和孫策完成的會合。

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帶著孫堅的屍體,跪倒在了孫策的麵前。

孫策如遭雷擊。

他才收到父親讓他回軍會合消息不久,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等來的不是父親的下一道指令,而是父親和祖茂二人的死訊。

這年僅十六歲的少年死死地咬著後槽牙,看著父親再不會出聲的屍體,和黃蓋臉上依然殘留的血色,想到他們此番北上聲討劉表,在出行之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不由悲從中來。

但他知道,現在絕不是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時候。

劉表的部下和突然出現的西涼軍或許會謹慎進軍,也暫時被他們給甩在了後頭,但若有機會的話,他們一定會選擇將南郡地界上的孫堅勢力給徹底一網打儘。

他還需要儘快整頓兵員撤兵而走。

父親是死了,他孫策不能倒下!

他心緒悲痛之中,隻覺自己那日或許不應當和父親開玩笑,說什麼讓父親將身上的擔子分攤給他一些,如今竟要麵對這樣局麵下的分攤。

但他還是儘快收拾好了情緒抹了抹眼淚,“幾位叔伯,父親生前對你們最是信任,如今孫策不才,想請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黃蓋、韓當與從水路靠岸而來的程普一並朝著孫策抱拳行禮,“少將軍吩咐便是。”

“如今我們有一條路可以走,便是回返到長沙郡去。有朱將軍的聲望,有我父親的血仇,我孫策有這個底氣重新聚攏起一支隊伍,和劉表重新較量!”

他們損失的是騎兵而不是戰船,就連步卒都還保留著實力,要重回大江之南並不難辦,劉表要想大舉進攻拿下長沙郡,光靠著董卓對他的支持是不夠的。

這是最穩妥的一條路。

然而孫策擲地有聲地說道:“可我不打算這麼做!”

他們是帶著長沙的兵卒渡江而戰的。

此番雖然一路打到了南郡,卻不隻是損兵折將,還將孫堅這個主帥給折在了這裡。

要想卷土重來,不是說上三兩句動員的話這麼簡單的事情。

劉表也不會給他這麼一個安穩發展的時間。

又倘若讓劉表在荊州進一步地站穩腳跟,他將再也沒有北上的機會。

所以他必須突破眼下這個困境!

想到當日他和孫堅說的話,孫策繼續說道:“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念在袁術和父親同接受的是鄴城朝廷的委任,我們不能攻伐於他,否則是忠義失當,可如今便不必顧慮那麼多了。”

“我們去廬江!”

去廬江打袁術!

孫堅的部下一麵為將軍之死而悲痛,一麵又萬分欣慰於看到孫策在此刻展現出了身為主帥揮斥方遒的氣度。

隻見這好像在一夜間長大的少年,朝著他們深深作了個禮,這才繼續說道:“孫策不才,懇請諸位與我一並渡漢水而過,解舒縣之圍,與廬江太守合兵,破袁術取揚州,再圖荊州。長沙有朱將軍駐守,母親與幼弟幼妹料來無虞,而今我等不如一搏,以求個出路!”

孫策絕不是甘於被束縛在困境之中的人。

他在作戰上的頭腦也絕不會讓他選擇走尋常路。

孫堅死後,連破虜將軍這個名號對他們的製約也已經不複存在,那麼為什麼不能試一試——先去吞掉袁術的勢力,再來還擊劉表!

他不是怕了劉表。

所以他遲早會來報這個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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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響起了一道驚雷。

緊跟著便下起了雨。

涼州的九月底,今年遲遲未至的秋雨終於落了下來。

喬琰往窗外望去,便見窗外細密的雨絲很快連綴成了一片,最後變成了暴雨如注的狀態。

不過有趣的是,按照涼州各郡送到她這裡的消息,這場雨止步在涼州的張掖郡,甚至都沒有覆蓋到整個張掖郡的全域,就連武威郡也隻覆蓋了半數的地方。

基本便是在祁連山腳下的這一片上。

降雨稍多的,還是金城、北地和安定三郡。

這種降水的不均衡,更讓喬琰確定了,自己要在這地方搶先一步完成儲水調劑的工程,以防數年之後的旱災災情,給好不容易恢複秩序的涼州造成致命的打擊。

她收回了對水利工程的考慮,轉而看向了還是眼前的這份奏報。

荊、揚二州的這一番變故,當真可以稱得上是石破天驚了,便有如暴雨席卷過境一般。

從武關入荊州的張濟,聯手劉表麾下中郎將黃忠以及江夏太守黃祖,在藍口聚以南二十裡處伏擊孫堅成功,讓這頭江東猛虎飲恨於此地。

這意味著,起碼在一兩年內,喬琰在明麵上,將再無可能擁有一路從南麵過來的援軍合擊董卓。

所以她必須讓涼州的局勢更加穩定,以免被董卓尋到可乘之機。

而在孫堅死後,張濟率領董卓部從快速退回了武關之內,重新回到了扼守關中平原關隘的位置上,讓原本還擔心董卓會趁機占據南陽郡的劉表,很是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孫策並沒有選擇退回長沙,憑借著孫堅在長沙郡的基本盤再圖北上,而是帶著孫堅的遺體以及其舊部,直撲廬江舒縣而去。

早在今年四月裡,袁術就以廬江太守陸康不予軍糧,是為叛逆的罪名包圍了舒縣。

他這久攻不克下,本打算緩一口氣,先看看孫堅和劉表那邊的熱鬨,結果自己反而變成了那個熱鬨。

孫策帶著喪父之後的一腔悲憤夜半殺入了袁術的大營,就差沒將袁術給當成劉表來暴打一頓。

袁術驚愕難當,試圖組織起軍隊反抗孫策的來襲,卻被殺紅了眼的孫策打得抱頭鼠竄,倉皇逃回了九江郡。

而孫策也著實是不遜色於其父的梟雄之姿。

因袁術在進攻廬江的同時,鄴城朝廷還指派了汝南袁氏出身的袁胤,來頂替原為丹陽太守的周尚,周尚又是周瑜的叔父,這就給了孫策順勢進軍丹陽的借口。

在短短的半月之內,孫策攜孫堅舊部,在周瑜的協助下,手握廬江與丹陽兩郡,與退回了九江的袁術隔江而望,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了彼此,暫時處在了雙方休戰的狀態。

直到這份情報被送到了喬琰的案頭。

郭嘉早被喬琰委派了個將鄭玄給騙到並州來的任務,隻是因為還需要再與那河西豪族再虛與委蛇兩句,不適合這麼快離開,這才還留在此地,在被喬琰移交了這份信報看完後,對賈詡臥底於董卓處發揮出的作用不由嘖嘖稱奇。

並不是隻要有個涼州人的身份就能夠取得董卓信任的。

可賈詡非但做到了這一點,還將董卓的部下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支使到了荊州,一舉乾掉了孫堅,給喬琰爭取出了更多的發展空間,著實厲害。

光是憑借著這一番身處長安,卻將荊揚局勢攪和成這個樣子,就足以讓賈詡在喬琰麾下的謀士裡躋身前三。

也難怪喬琰在得到並州牧職位的時候,會刻意將賈詡從當時的太尉府中討要過來,又哪怕他早先在喬琰的手底下摸魚混日子,也並不影響他得到君侯的重視,甚至專門帶著他爬了一趟山。

郭嘉摸了摸下巴,又看了一遍手中的信報,生出了幾分危機感。

他又忍不住問道:“君侯會覺得文和此事做過界了嗎?”

賈詡悄無聲息的一個算計,坑死了孫堅,對喬琰來說是個好消息。

還得算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但孫堅怎麼說都是跟喬琰處在和諧友好關係的,直接送他去見閻王,難免有逾越權柄的嫌疑。

所以郭嘉想聽聽喬琰的態度。

在外頭的雨聲裡,她閉目沉吟間以指尖輕擊桌案的聲音,依然保持著平靜而有節奏的狀態。

孫堅啊……

孫堅是個英雄。

在驟然聞聽到他死訊的時候,喬琰想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那時候的喬琰還未穿越到這個世界多久,無論是看到孫堅還是曹操,都有幾分說不出的微妙。

尤其是這些人還都處在微末之時,事業處在起步階段。

她也不由想到了討董之時的洛陽會見。

作為第二支衝殺入洛陽隊伍的領袖,孫堅此人身上有著掩蓋不住的激昂銳氣,更堪稱是當代有著統兵天賦的第一梯隊人物。

她這閉目沉思中,眼前也好像浮現出了彼時孫堅說自己要和朱儁聯手,從另一路攻入長安的畫麵,是何等的豪氣乾雲。

但她既然給賈詡的指令是讓南方的混戰朝著我方有利的方向發展,孫堅的結局好像已是個必然了。

荊州與揚州不能落在孫堅這種有武力又有號召力的人手裡,否則遲早會變成她的心腹大患。

郭嘉聽到喬琰指尖的動作忽而一頓。

也正是在此時,他聽到喬琰開了口:“奉孝,我一向信奉一個道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所以孫堅死了就死了,賈詡這一出乾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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