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181(二合一) 書院新人(2 / 2)

她如今早過了需要那一句月旦評來提高身價的時候,哪怕許靖當真因為識人不清為孫策所殺,連帶著讓許劭的聲名跌落,與喬琰也沒多大關係。

南邊地界上的事情,她也最多是在大方向上推波助瀾一把,而不可能事事過問。

但她琢磨著,許靖許貢之事,她還是得讓人留意著些。

隻因孫策便是死於許貢門客之手。

而孫策這個家夥,起碼在喬琰的計劃裡,他暫時還不能死。

畢竟孫策和孫權到底誰更可控,並不難得出結論。

不過或許有一件事她能插手一二。

按照陸苑所說,在早年間就從徐州遷移往江東居住的張昭和張紘,現如今已經到了孫策的手下,有此二人在,又有周瑜這個文武兼備的支持者,孫策要想在揚州站穩腳跟,進而與劉表袁術二人打擂台,想來已是不難。

在這種情況下,有一個徐州出身的謀士就最好不要讓孫策得到了。

便是那魯肅。

但她一琢磨,孫策提前占據江東,無論是他還是周瑜都少了個在袁術手下做事的過程,好像也不會在短期內見到此人。

一度為東吳大都督的魯肅,如今還是徐州東海郡的大地主,等閒情況下不會脫離徐州的地界,哪怕是喬琰都不可能在如今將他說服召喚到並州來。

而同樣是因為地緣關係的緣故——

在出身東萊的劉繇還未到被委任為揚州刺史之時,東萊太史慈也就自然不會因為劉繇和孫策之間的矛盾,從東萊趕赴揚州,又因為和孫策之間的不打不相識成為對方的麾下戰將。

提前開始在江東拓土開疆的基業,是孫策的幸運。

無形中失去了魯肅和太史慈兩個助力,又是孫策的不幸。

可所謂有得必有失,誰又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而她雖然幾乎占據兩州,但依然不敢小覷天下群雄,更不敢小看有些人的運氣。

還是防範於未然的好。

她思慮之下,選擇提筆給麋竺寫了一封信,請他向陶謙推薦魯肅。

陶謙如今正處在銳意進取之時,連臧霸、孫觀以及笮融這種危險人物都敢起用,更何況是魯肅!

魯肅年紀雖輕,卻已展現出了極有豪俠慷慨之風的做派,和其觀望天下的遠見卓識,正可為陶謙的助力。

有魯肅在,陶謙要想防備袁術,以防此人在被孫策逼迫到勢窮之際發兵北上,入侵徐州,也就更加有了一份底氣。

更重要的是,東海麋氏對並州表現出的善意和支持,很可能會超過陶謙所能容忍的限度,為了保證麋氏的安全,麋竺最好給自己添加一層保障。

向陶謙舉薦一個賢才,就是最佳的示好方式。

而後喬琰又斟酌著寫下了第二封信。

這封信是給曹操的。

要她看來,東郡地帶的狹長,絕不是曹操沒發覺鄭玄等人過境的緣由。

曹操的治理才能已經在其任職為濟南相的時候得到了證明,那麼東郡也還隻是一郡之地而已,自然不在話下。

比起他是不慎未能發現,喬琰覺得這更像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他們過去。

這樣說來,還是送信去感謝一二的好。

在信中她又寫道,先前她還欠著給曹昂、曹丕和曹彰的見麵禮,如今正好作為長輩趁機問詢一句,他們有沒有需要送到樂平書院來就讀的。

曹昂需要幫著父親做事可以不必考慮,但曹丕已經五歲了,曹彰也已四歲了,不妨送一個過來跟陸績做個伴。

若按照當今的品評標準,這還真是一份分量不輕的見麵禮。

畢竟拜師鄭玄或者蔡邕,絕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他們也當然不可能和被喬琰當做工具人的西北豪強一樣,隻是當個旁聽的外室弟子。

而同時隨信送去的四民月令精裝本,更是一份不輕的禮物。

可就像喬琰敢將曲轅犁交給孫策一樣,四民月令隻是她的三份指導農書中分量最輕的一份,將其送給曹操作為年節禮物,充其量也隻是讓東郡的百姓能稍微改善生活而已。

這種舉動,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份四民月令最終被曹操交到了棗祗的手中。

棗祗在曹操的麾下擔任著屯田都尉的職責,在先前的冀州魏郡被襲擊,流民進入東郡的時候,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管理農事才能,深得曹操的信任。

那是去年五六月間的事情。

東郡在八月到十月間陸續完成的秋收,成功消化掉了這一輪投奔來的流民,也因為人口的擴張,自然而然地將管轄的範圍伸出了部分到濟陰和東平的地界上。

但明年開始,他所麵臨的田地開墾種植的壓力會更大,忽然在春耕前多得了一本指導手冊,對他而言不亞於多出了一項助力。

他翻回了封皮就見其上寫著崔寔的名字。

這位早已經在二十年前病逝的清河名士,死前所撰寫的農書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士人的麵前,棗祗也不免有些嘖嘖稱奇。

樂平侯紙的材料在流傳於外的數量增多後,還是有有心人將其所用的材料給破獲出來的。

可紙張這種東西,在還未達到材料的最優解之前,要升級配方,不僅需要一次次大規模的生產,還需要足夠數量的專業人才。

能和喬琰一樣有底氣將人力用在其上的,當真是掰著手指都能數出來。

再要是算上能有足夠原料的,便隻剩她這一家了。

這本精版編修的四民月令是獨屬於樂平的特產。

當這本書抵達曹操麵前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比起這是在輔助於兗州東郡的農事生產,這好像更像是喬琰在展示自己的實力。

但他想到這裡又自己先笑了出來,若是年節之禮不精細包裝,好像也就不是喬燁舒了。

她明明去年被涼州之戰給牽絆住了腳步,到了今年的正月尾聲才稍有閒暇回轉到並州,補上遲到的各方年禮這件事情上也沒含糊。

不過今年她倒是沒給劉協送家具,給劉辯送批注書籍了。

早在去年的十二月底,她就著人給劉協送了一批出產自涼州河湟以西之地的暗紫貝母。

這東西若是給劉協準備的好像也說得通,畢竟此物醫治脾胃虛寒,言外之意便是——

陛下千萬保重身體,我喬琰必定儘快前來救駕。

但長安城裡如今掌權的可不是劉協,而是董卓,此物隻怕隻能落到後者的手裡。

可這樣一來,這就是一出嘲諷了。

暗紫貝母有清熱潤肺之效,跟因為涼州局勢越來越穩定而著急上火的董卓,其實還挺對症下藥的。

就是可能老火還沒降下來,新火又起來了。

曹操在喬琰與他往來的信件中得知了這份禮物,一時之間很難評價,這份禮物是不是繼承了喬琰促狹的優良傳統。

而她在回到並州後,也給她口中的“皇子辯”送上了自己的新年賀禮。

她專門讓人往洛陽走了一趟,給安葬在邙山的漢靈帝掃了掃墓,擺上了祭品,而後將其墳塋之上的一抔黃土用錦盒裝好送去給了劉辯。

這操作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埋汰劉辯從洛陽搬遷到了鄴城,還是在說他以非正當的途徑繼任天子是為不孝。

但喬琰在名義上的說法是,此為一解劉辯思念先帝思念家鄉之苦。

這麼一對比,無論是孫策還是曹操都覺得自己收到的禮物不是一般的靠譜。

有了這對比出來的心理安慰,曹操又朝著棗祗問道:“可有把握今年再多拓展出去一些田地?”

棗祗敏銳地意識到,曹操這個拓展,隻怕並不是在問他,能不能在東郡的範圍內再增加出一些田地,而是在問他,如果曹操能從東郡將地盤擴張出去,他能不能將屯田的範圍也隨之擴張出去。

但也不怪曹操會有這種想法,兗州地界上雖不像是荊州揚州一樣彼此攻伐,不像是涼州一樣羌胡與軍閥混戰,不像是青州冀州一樣有黃巾作亂,但在如今的局麵下,當政太守無為,庸庸碌碌,就是最大的問題。

郭嘉在指揮著管亥護送鄭玄到並州的路上,能自如地從濟陰、陳留穿過,已是個佐證。

既然這些人做不成事,反而讓民生多艱,還不如歸並到他的管控之下,屆時再往朝廷求個兗州牧的職位就是了。

至於他此時看著兩頭的漢室對峙,官員官職的委任變成一種近乎玩笑的東西,到底還存有什麼彆的想法,隻怕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棗祗是個合格的屯田校尉,並不是個善於揣度主君心思的謀士,他便並未留意到曹操發問後的沉思裡有什麼複雜的心緒變化,隻是當即給出了個肯定的答複——

能!

他有這個信心跟上曹操的腳步。

同樣的,陳宮也有這個為曹操在行動之後應付鄴城朝廷的本事。

曹操滿意地得到了這兩個答案,一邊想著今年的擴展計劃,一邊走回了家中。

他的長子曹昂此刻被他派去了東阿巡視,並不在濮陽,在此地家中的孩子,隻有卞氏所生的曹丕和曹彰兩個兒子。

在他踏入院中的時候,便見被他戲稱為“黃須兒”的曹彰邁著小短腿朝著他撲了過來,後頭則跟著慢悠悠走過來的曹丕,不疾不徐地給他行了個禮。

曹操打量了一番兩個兒子,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一動一靜之間的對比著實是懸殊得很。

再想想他送個兒子去讀書,總不能是去將喬琰的樂平書院給砸了的。

他便當即做出了決定。

將曹丕送到樂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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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幾乎就是在前後腳的時間裡,另有一份年禮也送到了收禮者的手中。

不過這不是一份由喬琰送出的年禮,而是由郭嘉送出去的。

收到禮物的是此時還在琅琊郡小住的荀彧。

彆看郭嘉在去年的年末前往青州接出鄭玄,在回返的途中擦著徐州的邊境而過,經過的也正是琅琊郡的地盤,但他將公事和私事分得格外清楚,絲毫沒因為荀彧是自己的好友,便在過境的時候知會他一聲。

連著人送個口信過去的事情都沒做。

此時職責達成,倒是可以給人送個問候去了。

想了想荀彧在去年八月信中所說的事情,他便把九月到元月所出的樂平月報,連帶著樂平書院內兒童讀物的幾份手抄本,打了個包給荀彧寄了出去。

他反正是不會承認,他是看到喬琰給曹操和劉辯送禮才想起來,還應當給遠在異鄉的荀彧“送溫暖”,隻美其名曰,是想等到樂平月報的新年刊出來之後再一並送去。

荀彧收到這份年禮的時候,看著信中的文字都能猜出來,郭嘉在給自己找理由的時候到底有多不走心,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大致掃了一眼這五份月報中的內容後,他心中不免為樂平的全方位並進而有些愕然,隻是並未表現在麵容上,而是將其轉送給了一旁的諸葛亮。

以荀彧看來,因去留不定決定在各州轉轉,當先選擇了徐州,或許是他做出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諸葛亮這孩子的天賦遠不是他在給好友的信中所稱讚的那麼簡單。

他年紀不大,但對接納到的知識自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標準,也極具思辨和統籌能力。

這樣的人但凡能夠接觸到一個適合其吸納知識的環境裡,必定能成長為國之棟梁。

荀彧更是留意到,當他將隨信寄來的月報和書籍都轉贈給諸葛亮後,這孩子雖在粗略翻看的時候,對其中一本木工機械的書籍格外感興趣,還是先將其放在了一邊,看起了從月報上透露出的並州現狀。

對一個孩童來說,能克製住自己的興趣無疑是一種本事。

他語氣溫和地問道:“看出了什麼?”

諸葛亮的目光久久停滯在其中的一頁上,那上麵正是對並州與涼州同期開展的水利工程的記載,回道:“這位喬並州,已遠走在其他人前麵了。水利不是無用之功,而是抵禦天災手段,可彆處卻還在為溫飽發愁,此間堪稱差異懸殊。”

旱災若至,哪怕是徐州這等地方都難有幸免。

放在涼州和並州這種地方上,這種勞苦用心更顯可貴。

“你說的不錯,但我更在意的倒是這一條。”荀彧伸手指向了下一頁上的一行小字,“在鄭玄抵達樂平後的書院擴招,其中圖謀甚廣。”

偏偏其他的地方,根本防備不了這種文化掠奪。

她能將鄭玄接來此地,本身也是一種本事。

各地州牧中獨一份的本事!

諸葛亮忽聽荀彧歎了口氣,說道:“等我離開徐州去往下一處前,我會說服你叔父,帶著你們往樂平走一趟。”

“無論將來情形如何,又是否要效力於並州牧……你天資聰穎,不該輸在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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