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183(二合一) 老之將至……(2 / 2)

徐榮有點懷疑喬琰是在內涵馬騰,畢竟搶馬這種事情他在涼州肯定沒少乾。

但想想在出行之前她已可算是給足了馬騰信任,又覺得這種調侃也實在不算是什麼問題。

“他有點緊張。”徐榮想到在臨出發的時候喬琰所說的話,讓他特彆留心於同行的西北豪族下屬的動靜,又跟著說道:“也大概是因為君侯剛對涼州造成過震懾,那些武威豪族還抱著討好於君侯的想法,沒敢攛掇馬騰重新奪權。”

“我想想他們也沒那麼快有這樣的膽子,”喬琰說道:“所以我打算讓你在第一次走絲綢之路的時候替我來個引蛇上鉤。”

既然要讓徐榮去試試打劫大宛名馬,自然還要再走一趟絲路。

這一趟不僅有馬騰徐榮這兩個被喬琰給“邊緣化處理”的武將,還將有一批羌人隨行,若是想要釣魚,可要比上一次容易。

而對喬琰來說,這種釣魚抓賊的舉措也是有必要的。

當她已經從絲路上得到了棉花這個最重要的物資,又得到了數位貴霜商人後,在這條陸上絲綢之路上,她對西北豪族的需求已不複存在。

她手中也已有了一批人質在手,那在這個時候找個理由將其中不安分的削上一削,顯然沒有任何的問題。

以一趟絲路往返所需的時間,累加上搶馬用兵所需,再回來的時候大概就已經到秋收時候了。

到時候她在涼州的屯田取得了第一批豐收的收成,勢必讓她在此地擁有的民心更盛。

這才是她動手的最佳時候。

徐榮對此心領神會,預備在一個月後進行下一趟的西行。

或許是因為第一趟出行的成功,得到了喬琰的高度認可,也或許是因為即將有一場戰役可打,許能在回來後組建起一支可怕的騎兵,徐榮難得表現出了點不太沉穩的狀態,當即拽著馬騰就去挑選羌人兵卒去了。

這兩人一個曾經為董卓效力,一個曾經與羌人一道作為反賊,羌語都能說上幾句,也都指揮過羌人作戰,其實是不必那麼著急的。

但徐榮想著,這畢竟不是一出在本土上的作戰,也必須取得勝利,還是該形成足夠的磨合才好。

還在病中的馬騰:……

“我覺得有必要讓孟起跟你走這一趟。”馬騰歎了口氣。

但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也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哪怕這一趟差事辦得漂亮,又哪怕喬琰其實也沒對他的投降生出什麼懷疑的心思,該讓他暫時離開涼州的時候他還是該離開的,這也總比讓他去並州養老好得多。

再一對比那些西北豪族的待遇,他的情況更可以說是體麵了。

當然,如今的那幾家武威名門還完全沒意識到,喬琰竟是盤算著在他們身上扒一層皮。

現在開墾的土地避開了他們所擁有的範圍,也不是真打算跟他們互不乾涉,而是打算在恰當的時候再將其接手過去。

一無所知的武威顏氏朝著喬琰送上了這趟絲路行商采購回來的西極石蜜,換來了喬琰“真心”的誇讚。

在喬琰多給了顏氏一個進修名額後,雙方也算是各取所需,都覺得滿意極了。

等到送走了顏俊,喬琰便將需要送往並州的東西都讓呂布跑一趟押送回去,也順便跟他的妻子女兒報個平安。

剩下的棉絮則被喬琰讓人彈鬆後製作成了一件棉襖和一條棉被。

這條棉被喬琰自己留了下來,在抱著棉被睡了個安穩覺後,喬琰總算是有了點找回正常人生活的感覺。

而那件棉襖則被喬琰送到了金城郡的程昱手中。

雖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但在棉襖隻能擁有一件的時候,除了並州牧的彆駕之外,也沒人能有這樣的資格。

那幾匹大宛名馬,則被喬琰送給了典韋、趙雲、張楊、張遼和褚燕五人。

程昱看著喬琰負手而立看向窗外的背影,出聲提醒道:“君侯此舉隻顯念舊而不按功勞獎懲,隻怕有些不好。”

在任何一個勢力中,隻按照論資排輩都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是得到了馬匹賞賜的五人中,還有典韋和褚燕是不擅長馬戰的,可喬琰依然將大宛寶馬賞給了他們。

喬琰沒選擇將唯一的一件棉衣留給自己,而是將其送給了他,的確讓程昱心中甚覺感動,不過出於對喬琰的忠誠,他還是提出了這句諫言。

喬琰望著遠處冒出了一抹新綠的枝條,笑道:“仲德先生這話說的不對。這不是在念舊,而是在告訴諸位,這些東西遲早每個人都會有的。”

棉衣會有的,好馬也是會有的。

這是她給下屬的承諾。

所以先從最開始跟隨她的人開始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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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並州這邊在這光熹三年的春日,當真感受到了春回大地、希望臨近的氣氛,明明是在更南邊的董卓卻要難熬多了。

李傕從高陵折返回長安城向董卓述職的時候,見到賈詡正歎著氣從宮室的階梯往下走。

賈詡此人自從投靠董卓後便深得董卓的器重,又一向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讓李傕時常覺得見到他有些發怵,還是頭一次看到他表現出這種唉聲歎氣的狀態。

但李傕和賈詡素來沒有什麼交情,一時之間也沒想出個能用來跟他搭話的理由,便已看到對方腳步匆匆地朝著遠處走出了,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李傕隻能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董卓此人哪怕是從洛陽逃難到了長安去,有一點還是沒有發生改變,該囂張的時候他還是很囂張的,比如說此時他就維持著占據了大漢宮室的做派。

可惜有喬琰在北麵威脅,董卓不敢也不能花費太大的精力在宮室修繕上,便隻能先與劉協一道住在長安的漢室宗廟中,而後讓人簡單地修葺了未央宮,在修葺完成後,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主殿。

在董卓的威脅下,早慧的劉協情知自己不能露出任何的異樣神情來,也從未在由京兆府舍改造成的朝堂上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

所以李傕此時來見董卓,來得正是這未央宮。

可惜前漢末年的一把大火將未央宮給燒成了平地,這新修的宮室隻是按照原本的地台升起,又憑借長安城中現存工匠的最高手藝標準規劃建造,比起當年盛景不知差了多少。

這座宮室的修建中,董卓還按照自己的審美做出了調整,以至於它看起來雖還嶄新,卻怎麼都有種暴發戶的風味。

當然,李傕自己也是個暴發戶審美,顯然不會在此事上對董卓表現出任何的挑剔。

他在意的隻是,董卓此時的心情顯然不太美妙。

在他給董卓請安的時候,對方投來的目光裡還帶著沉沉鬱色。

這不出意外又是因為北麵的喬琰。

李傕很難不懷疑董卓和喬琰兩人的八字相衝,誰讓董卓最近的生氣惱怒全是因為她。

她乾掉了韓遂掃平了涼州,董卓為此憂心忡忡。

她表奏孫策為會稽太守,董卓差點掀了桌子。

前幾個月她給劉協送的年禮,還真如曹操所猜測的那樣落到了董卓的手裡。

董卓自己就是涼州人,怎麼會不知道暗紫貝母的功效到底是什麼。

於是他差點沒給氣得七竅生煙。

這種敷衍且嘲諷的年禮,讓董卓有好一陣子把自己練習射箭的箭靶都改成了喬琰的名字。

現在李傕又看到了董卓這種表現,下意識問道:“北邊不會打算開春進軍吧?”

要真是這樣,董卓要心緒不寧,他李傕也好不到哪裡去。

彆看去年段煨在長安周邊的屯田卓有成效,是以在冬日董卓又招募了一些新兵,以穩固各個關隘的防守。可董卓在擴軍,難道那喬琰就不會擴軍了嗎?

她如今手握涼州地盤,要想招募到一群羌人悍卒絕非難事,哪怕長安這邊占據了關中防守之利,但若敵方不顧死傷拚殺,李傕覺得自己可能隻剩下掉頭跑路這一個選擇。

好在他聽得董卓回道:“那倒不是。”

董卓往涼州是派出了一些耳目的,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可以證實喬琰有了調兵的打算。

若她要徹底穩固了後方再出兵,恐怕要到今年的秋收之後。

起碼不會是現在。

這就讓李傕覺得有些奇怪了。

若不是喬琰要出兵,董卓何必有這樣的表現?

他眼看著董卓沉吟許久,方才說道:“文和先生建議我趕在春耕農忙的時候發起進攻,打亂喬琰的腳步。”

李傕聞言,麵上不由閃過了一絲振奮。

這被動挨打防守的局麵若真能出現變化,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他真是受夠了這種窩囊勁了!

董卓繼續說道:“他說,建議我從直道北上,快速殺奔並州而去,直接打喬琰的老巢。若並州遇襲,她必定要回師來援,但在她抵達並州之前,我等便能快速走北洛河南下,歸入華陰了。屆時扼守關隘,絕不給她追擊的可乘之機。”

賈詡在董卓看來,實在是個稱職的謀士。

他先前提供的上中下三策,每一條策略都是有後續補充的。

走益州策略的後續,是讓益州牧劉焉表奏了漢中張魯為武都郡太守,提前造成了漢中的空虛,又已通過和益州之間的幾次糧食交易,降低了劉焉的防備。

走荊州策略的後續,是協助劉表鏟除了孫堅,又讓張濟直接返回武關之內,並未在南陽郡停留,讓劉表以為他此時是不得不與之聯合的狀態。

而上策的那條也並未止步於讓袁紹來牽製喬琰。

便是今日賈詡說的,針對喬琰防守兩州不易的情況,進行反複襲擾,迫使對方落入顧此失彼的狀態。

第一步就是出兵並州!

這既是他們尋找到破綻一擊取勝的機會,也極有可能引發涼州境內的反撲,造成連鎖反應。

可是……

哪怕李傕當即盛讚“此計甚好”,董卓也沒有做出一個表態來。

李傕心中好一下咯噔。

在這份沉默中,他下意識地以目光追隨著董卓的動作。

董卓的身影被籠罩在一層殿中燭光裡。

這本該是一片光輝偉岸之相。

卻讓人無端覺得,他好像還被困縛在陰影當中,就連緩緩將手伸向酒杯的動作都顯得無比遲緩。

李傕更是不免留意到,比起當年入洛陽的時候,如今的董卓已消瘦了幾分。

但這種身量的消瘦,絲毫也沒讓人感覺到什麼精明強乾之態,反而讓人清楚地看到,他好像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的怪圈。

不知不覺間,距離他的洛陽之敗已有一年半了。

他沒有打一場仗,隻是將自己圈在了長安這座宮城之中。

他是有騎行跑馬,卻從來沒有奔行超過百裡就折返了回去。

以至於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好像不再有對壘天下英雄的豪情,隻剩下了不敢對上喬琰、覺得自己可能無法取勝的膽怯。

這些情緒在先前都沒有表現出來,卻被賈詡的這一個出兵建議給徹底引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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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沒有出聲。

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

昔日統帥他們殺入洛陽的那個董卓——

他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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