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195(二合一) 李傕奪權(2 / 2)

無外乎就是人與財。

顏氏所掌控的田地在這種兵臨城下的威脅麵前,除了交到喬琰的手中,沒有另外一條路可走。

這些田地原本就和盧水河岸的軍屯之間沒有太明顯的分界,現在直接被合並進去,簡直毫無違和感。

連帶著在田地上負責經營耕作的農戶,都被一並劃拉到了喬琰的手下。

一箱箱的財寶也被從姑臧城中的顏氏族地內搬了出來,在城外鋪成了一片令人目眩的寶光,更讓其原本的擁有者心痛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這些東西很快被喬琰清點之後送走。

連帶著地窖中珍藏的葡萄美酒和酒器都沒被放過。

顏俊一想到自己先前還用這美酒宴請過喬琰,他就恨不得多扇自己一巴掌。

他若沒這麼做,對方也不會在沒找到酒的情況下繼續朝著地下挖掘,直到將地窖給全部翻找了出來。

好在……

“好在人還沒事。”顏俊聽到祖父說道,“我們這次算是給各家擋災的,他們若是不想被我們玉石俱焚地攀咬出去,就最好是補償我們的一部分損失。”

“也好在這喬並州到底是少年人,手段稍顯柔和了些。”

若是換了他在喬琰的位置上,必定要借助此事,讓人再不敢對她做出什麼挑釁的舉動。

起碼得見一見血,才足以建立起這個威脅。

現在這不上不下的一出,隻讓人覺得她對涼州世家之間存有的合作想法依然不弱,以至於那句“真有做成的,必為她斬首示眾”的威脅,還是帶著輕拿輕放的意味。

這顯然不隻是顏俊祖父一個人的想法,也是被她無聲盯上的漢陽四姓的想法。

“到底是年輕人啊……”

然而此時坐在程昱對麵的喬琰說的卻是:“我會教會他們一個道理的。我既是奉先帝遺詔來清君側的,自然是要跟先帝學習一下的。”

典韋在旁嘀咕道:“他有什麼好學的?”

喬琰回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啊。”

程昱這種向來穩重的,都差點因為喬琰的這句話沒能繃住自己的表情。

漢靈帝的兔子急了會咬人,是在被世家和大將軍的勢力所逼迫的處境下,選擇將喬琰給擢拔到並州牧的位置上,又在臨死前謀劃起誅殺何進之事。

而喬琰呢?

大概是在武威顏氏意圖策反馬騰卻並未成功的情況下,念在和涼州世家之間的關係尚可,對其網開一麵,破財免災便也罷了。

但當漢陽四姓勾結董卓作戰之際,她就隻能血腥鎮壓了。

在這一套邏輯下,誰會覺得漢陽四姓是被她活生生扣上的罪名?

她多無奈啊……

現在她就無奈地因為人手不足,在臨近秋收的時候,將漢陽位置的守軍給撤離出來了一部分,轉移到了武威郡和金城郡的所在。

又請漢陽太守與當地豪強協助留意三輔方向的動向,以示她對顏氏動手隻是個特殊情況,並沒有懷疑其他各家的意思。

但真正在這場秋收之前的調動,是從並州的方向又運送過來了幾十架床弩,令徐晃所率領的先登營隊伍,以及其他從並州征兵的部從也開赴涼州。

自冬日便遷移到大小湟中的羌人之中,願意參戰的部分,被調度往東抵達榆中。

武威郡軍屯中調度出了一支,翻越烏鞘嶺而過,駐紮在媼圍城。

大概唯一沒有做出明確人員調度的,隻有身在高平的皇甫嵩。

按照喬琰與他所說,秋收之後涼州民眾手中有糧,此時他們不至因大漢興兵而趁機動亂,故而請皇甫嵩務必監督好火石寨軍屯的秋收情況,以及接收好從並州調度過來的一部分軍糧。

做完了這些安排,喬琰才開始整理這趟絲綢之路的收獲。

為了確保這些通過無本買賣得到的大宛寶馬能夠成功運到,這一趟絲路之行除了葡萄種子之外,幾乎沒有其他東西帶回。

不過光是這五百多匹馬已經是極其了不得的進項了。

在喬琰召集來自己手下將領的時候,呂布的眼睛瞥都沒瞥地上那些從顏氏撈來的進項,而是直勾勾地看著那些大宛寶馬。

聽說前幾天他還跑去跟徐榮稱兄道弟,一副要跟對方打聽打聽怎麼弄來這等好馬的樣子,分明是想再乾一票。

這倒不是呂布對赤兔有什麼嫌棄。

赤兔這匹西涼寶馬其實混了大宛馬的品種,又能被董卓看上,自然不是凡品,哪裡是這些從草場搶奪回來的大宛馬能比的。

但一個人坐騎威風,哪裡有整支隊伍都是名馬齊行來得有氣派。

可惜呂布想想都知道,彆看他靠著武力值加上赤兔,放在喬琰的武將裡能排個第一,真要論起統兵實戰的本事,在幾支隊伍中他不能算老大。

以喬琰那種一貫以來的人人都有想法,最大的可能就是將這些好馬均勻地分配到各個隊伍之中。

那他可不就得自己努力一下了!

然而讓呂布沒想到的是,喬琰做出的安排是:“將二百大宛馬與配種的涼州好馬都一並送到並州去,讓專人養護繁育,剩下的三百大宛馬——”

“呂奉先!”

呂布連忙站了出來。

“從你部中選出三百精兵,半個月之內與大宛馬磨合完畢。進攻長安之時我要看到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騎兵,你能不能做到?”

呂布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周圍朝著他看來的羨慕視線讓他可以確定,他並沒有聽錯這句話!

這就是喬琰做出的安排!

像他這種人,是不可能問出為何選他這樣的話來的,隻會覺得君侯當真是個慧眼識才之人。

所以他要是不拿出堪配這批大宛寶馬的實力,那也太對不起君侯的器重了!

他拱手應道:“能!”

在這斬釘截鐵的回複裡,他就差沒想將那三百人直接擺在喬琰的麵前。

她也沒攔著呂布想要去跟下屬分享喜悅的心情,擺了擺手示意他去選人。

隻是望著呂布領命而去的背影,她不免露出了個微妙的笑容。

她總不能告訴呂布,讓他來統領這支隊伍,一麵是要給涼州人看看並州騎兵處於不管不顧狀態的殺傷力,另一方麵——

大宛名馬跑得實在是太快了,要是讓趙雲這種判斷局勢精準的人來用,豈不是要將有些人給追上了。

那就不太妙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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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若有所感,長安城中的董卓忽然從午睡中驚醒了過來。

他的得過且過情緒,在秋收漸近的時候,已經愈加沒法用來欺騙自己。

隨著他的懶動長坐,這個確實已經不太年輕的身體也出現了種種問題。

他近來時常夢見自己早逝的兒子,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他到底跟自己說了些什麼,又時而夢見自己在被什麼東西追趕,卻看不清對方的麵容。

總歸都不是什麼好征兆。

董卓緩緩起身,撫摸著有些煩悶的心口,琢磨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前幾個月裡袁術和袁紹撕破臉皮的爭鬥讓他看了不少笑話,公孫瓚搶奪劉虞的幽州牧權柄也讓他確定,這是一個遊戲規則早已經改變的時代。

所以他也遲早能夠笑到最後!

董卓想到這裡,重新振奮起了精神。

可也正是在此時,他忽然意識到外邊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任何軍隊的調動都需要經由他的允許,但從外麵傳來的軍隊快步跑動包圍了未央宮所發出的動靜,卻絕不是出自他的調兵指令!

董卓對這些聲音何其敏感,長年從事戎馬的他當即從榻上站了起來,更是一把抽出了手邊的利器。

也正是在這一瞬之間,一聲屬於他親信發出的警報聲,伴隨著箭矢橫飛之聲,點著了此地的喧囂。

“什麼——”什麼人!

未央宮最外圍的守衛還未來得及說完這句話,就被一支利器貫穿了咽喉。

而後便是迎麵而來的持戈步兵包圍了這一片宮牆。

在守衛最後的餘光中,隻見得這支氣勢洶洶趕來的隊伍裡一半是他們曾經的“自己人”,一半則是長安的新兵。

但此刻他們步履匆匆,在行動之間發出著齊整的甲胄摩擦之聲,儼然正奔著同一個目標而來。

董卓!

下一刻,他所在的未央宮正殿大門就被人狠狠地推了開來。

一列武裝齊全的士卒隨著領頭之人邁步而入。

隨著從室外投入的明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站定在一眾殿中守衛之後的董卓神情不由一變。

來人居然是李傕!

也對,若不是自己人如何有可能直接進攻到這皇城之地。

而在李傕的後頭,除了這些他的親隨,還跟著腳步平緩的賈詡,從涼州投靠過來的閻行,以及被捆縛得五花大綁的侄兒董璜。

董璜統領的是長安城中的禁衛軍,現在連他都被人給擒拿的話……這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這意味著董卓少了一隻真正的直係部從。

而此時李傕的手中鄭而重之地捧著一道詔書,緩步走來。

在未曾展開的情況下,董卓無法看清上頭都寫了些什麼東西,隻能看到一片淋漓的血色。

但這必然是一道對董卓格外不利的詔書。

隻因李傕拿著此物的表現活生生詮釋了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董卓目光一沉:“你這是什麼意思?”

真是反了他了!

他身後的那些人也是膽大包天得很!

要知道董卓對他所掌控的西涼軍絕不隻是利誘,也絕不隻是威嚴,還有恩義之情。

可現在——

董卓明明看到這些人對他的態度一如往昔,卻都站在了李傕的身後。

讓董卓更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禁衛軍會這麼快束手就擒,還未曾向他傳遞一點消息。

要知道現在可是白日,而不是夜裡!

董卓臉上的這份疑惑,被李傕給捕捉得清清楚楚。

他顯然沒有給董卓解釋清楚所有問題的必要,隻是回道:“相國不必擔心,您對我有知遇提拔之恩,我不會對您怎麼樣的。我隻是要做一件對你我,對我們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

事實上他也不能殺董卓。

他若真這麼做了,以西涼軍的脾性和對董卓的尊重,他自己的命也要丟。

這些人更不會如此輕易地聽從他的行動。

李傕朗聲說道:“奉天子之命,請相國自即日起禁足於此地,西涼軍與長安守軍的一應行動,都改為聽從我指揮。”

他說到這裡上下打量了一番董卓。

或許是因為午睡剛從夢魘中驚醒,董卓的麵色還帶著一層狼狽之象。

李傕越發確信,自己做出了一個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一個帶領西涼軍走向輝煌的選擇!

他舉起了手中的天子詔,看似平和勸諫的語氣裡卻怎麼聽都有一種冷嘲熱諷:“相國,您已經老了,雄心壯誌不複存在,有些決定便難免出錯!那還如何領著我們謀不世之功,爭天下之富貴?”

“我得替您撥亂反正才好。”

這張由劉協交給了王允,又由王允交托到他手裡的天子詔,雖然沒有傳國玉璽加蓋在上頭,以證明其真實性,卻因為其中的字字血淚,而讓人無從懷疑真偽。

此前董卓以天子劉協的名義征調的長安將士,本以為是挾天子的好處,可如今血書當頭,竟成為了一個對他來說的弱點。

這就是李傕對長安新兵的說法。

偏偏此刻,並未被李傕煽動的段煨還留守在長安以西的郿塢,根本沒能意識到長安城中發生的這出驚變。

董卓也不會想到,在他的認知中最不可能背叛他的涼州人,居然會選擇對著他發難。

他眯著眼睛看著麵前李傕的嘴臉。

這個一貫以來對他恭順討好的家夥,在牛輔董旻胡軫等人死後,才成功躋身於他麾下的第一梯隊,本連中郎將的位置都夠不上,現在倒是一派勝券在握之態了。

要董卓看來,若不是耳聞後頭的賈詡輕咳了一聲,隻怕李傕露出的就不隻是得意,還有殺意了。

他何止是想要奪權,隻怕還想奪位!

董卓冷笑道:“看來你是自負自己能勝過喬琰了?”

“這用不著相國來過問!”李傕回道:“有文和先生相助,我必能取勝!”

他走近了兩步,振振有詞地說道:“我會用這場勝利來告訴相國,是您怕了才會輸,也是您不會用一個涼州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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