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214(一更) 田豐之思(2 / 2)

他們此時努力也不遲!

他當然不可能直接折返回去冀州,光說什麼“不好了,對麵的畝產已經是我們的三倍了”,至於是如何達成的卻一問三不知。

而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將此地耕作的秘密給了解清楚!

他便以一個驚訝於並州發展景象的行腳客商的身份,和此地的農人閒聊了起來。

那農人似也警惕,隻同他說些溲種區田之法。

問及他們何以還能有勞力的多餘,哪怕田豐套話的方式已屬高明,他也隻說,若落戶在並州就自然知道了。

田豐確實是頂著個假身份來的,可他此前從未打算要將假身份落戶此地,何來落戶並州一說。

深知其中之路行不通,田豐決定往太原方向走一趟。

他前來此地,不太巧地選擇了並州已經完成秋收的時候,以至於沒能看到大部分農具都出現在地裡的時節。

但他憑借著經驗想想,隻要是有這麼多人用的農具,怎麼都該有兜售的才對。

然而當他抵達了太原郡後就得知,各地的農具都是州府統一出售的,拿著並州戶籍可以用低廉的價格購買到。

各種農肥和其他用具也是如此。

對這些從事農耕的並州民眾來說,能少花一點錢,需要帶上戶籍證明絕不是什麼麻煩,反而是強化他們作為並州子民自豪感的手段。

以至於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從事農具販售的店鋪,都轉而去發展其他木工活了。

在大多數人都吃得飽飯的情況下,這種轉行還真不是什麼不可行的舉動。

田豐直覺,喬琰的這種操作正是為了避免被外人輕易買走此地的耕作之法。

若讓喬琰來說的話,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理由,便是提供出一批做工的崗位。

製作農具,尤其是生產曲轅犁的曲轅和犁箭這種不算大件又需要精細的東西,對一些氣力不足以長時間耕作的人來說,就是個好工作。

這些加工廠一般存在的生產部門,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投入到其他東西的生產中。

但不管理由是什麼,總之此時的田豐要麵對些麻煩了。

他也發覺,樂平月報這東西,並不隻是常林這種並州牧屬官獨有的。

比如說在城中的書肆中就有月報的販售。

雖然月報的定價和尋常書籍相仿,按照紙張所用的數量來說絕對是不劃算的,在他停駐於書肆跟前的短短時間內,依然不乏識字之人爭相購買。

田豐眼見此景,在買上了一份後與書肆的老板談起了此事。

他解釋清楚了自己隻是個好奇此物的過路商人後,便問起,為何此物可以以這個價格發售還如此受歡迎。

書肆老板給他解釋道:“有一個你或許想不到的購買原因。這些月報都是由樂平書院中的學生來抄錄的,按照君侯的說法,便是希望他們在抄錄的同時,能記住上麵所教授的知識,但你想,樂平書院是什麼地方?”

田豐心中腹誹,這就是把鄭玄從青州拐走的地方。

不過他麵前的老板要說的顯然不是此事,而是繼續說道:“書院中出來的人才大多會為君侯效力,難保不會在哪一日成為朝堂眾臣或者學問大家。你想,若是蔡伯喈先生早年間的手劄流出,你買不買?”

“……”

田豐呆愣了片刻,對這個自己從未想過的問題,好像還真會給出一個要買的答複。

隻是這等營銷方式還真是讓他見所未見。

“再者說來,這月報上所編寫的信息,也自有其收藏的價值。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史書呢?”

書肆老板見田豐聞言又走了會兒神,出聲問道:“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套從兩年前發行開始的合訂本,看你是個外地人,要不要買一份看看?”

合訂本?

田豐目光一亮,毫不猶豫地掏了錢。

要想全麵知道並州在這幾年之間的發展,他就必須將事情都弄個明白。

哪怕在東西到手後,書肆老板提及,這種合訂本都是他為了銷售額外請人抄錄的,沒多少收藏價值,也沒讓田豐覺得有何不快的情緒。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高興早了!

彆看樂平月報的合訂本上信息多樣,能揭露並州農業和軍事實力強盛之根本的內容,卻壓根沒有多少。

更像是在已經默認了讀者知道並州的基本耕作流程後,給出的一些補充信息。

除了醫學方麵的內容在田豐看來有直接送回冀州就能用的價值外,其他的內容還遠不到成體係的狀態。

田豐望著麵前的一遝合訂本書頁,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得想想自己下一步的舉動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一種選擇是偷上一批農具和農肥,以翻越太行山的方式偷渡回去。

可這種方式有被人發現的風險。

若真被抓了,隻怕下一期樂平月報的雜談區域,就會寫著——冀州田豐偷盜並州種田之法不成反被抓。

然後理所當然地甩鍋到袁紹的頭上。

以這月報的傳播能力,他也毫不懷疑,這極短的時間內,就能借此引發並州境內為保護耕作之法而產生的同仇敵愾情緒。

所以他大概率不能這麼做。

此外,比起偷盜農具農肥,田豐其實更想混入生產農肥的地方去,也好將州中百姓都一問三不知的農肥組成給弄到手。

但很可惜的是,那裡的招工也需要並州戶籍 ,且因為防止配方傳開的緣故,在保密性上做得要更細致得多。

好像沒有戶籍在並州這地方簡直寸步難行,隻能眼看著彆人享受那等福利待遇。

田豐斟酌之下,還是被迫做出了決斷——

“田豐”還是冀州巨鹿人,那“元封”做個入戶並州的人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都是來調查的人了,怎麼也要敬業一些。

落戶就落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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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喬琰知道,袁紹手下的謀士在來到並州數日後就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大概還得誇上對方兩句。

在並州落了戶的便是她喬琰的子民,哪裡是讓人可以輕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田豐也未免想得太美了。

不過她如今關注的還不是這件事,而是麵前的陽安長公主。

對於方今的貴族女子,絲綢蜀錦是主要的衣裳布料。

但在今日,陽安長公主身上所穿的,乃是一件由棉線織成的棉布所做成的衣衫。

棉布之外綴著一層絲綢薄紗。

十月裡的天氣已有幾分寒涼,但棉布的保暖性遠高於綾羅,以至於她這穿著之外並不需要再多披一件鬥篷。

喬琰望著對方的打扮良久,最後回到了她比起兩年前更顯年輕的臉上,說道:“我想勞駕長公主一件事,請您往鄴城走一趟,去探望一次您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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