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293(二更) 激將之法……(2 / 2)

於是在五六日後,身在鄴城的袁紹前後腳地收到了兩條消息。

一條是兗州的幾方氏族勢力向他密報,說曹操有意向長安朝廷投誠,希望他們將手中的孤本典籍拿出來,用來向長安朝廷示好,請袁青州務必小心。

另一條奏報則是來自於曹操,他在奏表中寫到,因這兩年來兗州局勢的日益穩固,為顯示我方朝廷的威儀,不如對外擴張。

他想請袁紹向天子提請一份準允,若時局得宜,便讓他出兵豫州,剿滅袁術,將此地收歸鄴城朝廷管控。

作為他出兵的回饋,他希望能讓天子下令,讓兗州氏族之中帶頭表率捐獻軍糧的,可以得到朝廷的敕封。

“子遠對曹孟德此舉怎麼看?”

涉及曹操,雖說還跟沮授一度出兵的豫州有關,袁紹還是下意識地先找來了許攸,拋出了這個問題。

許攸看了看前一封信落款裡有壽張王氏和梁國喬氏,頓時就明白了,“明公啊,這不就是各方的陳年舊怨彙聚到一處了嗎?”

王氏不滿曹操,喬氏不滿喬琰,趕巧這兩人又得算是舊友,加上曹操還因有動兵打算而意圖征收軍糧,難免引起內部的矛盾。

就是這一次鬨得稍微凶了些,竟直接變成了送到袁紹麵前的告狀。

不過舊友這種東西,誰沒有幾個呢?

在眼下這種明擺著是喬琰占優的局麵下,曹操也頂多就是維持著和對方的交易,沒做出什麼悍然進攻鄴城的舉動,已得算是表現很正常的了。

若在此時因為這等小人的狀告就對曹操發出質疑,或許才是真的要將對方逼到對立麵去了。

反倒是曹操的這個出兵申請,在許攸看來格外有意思。

他分析道:“倘若今年真如喬並州所說,旱蝗之災已不可避免,比起冀州青州和兗州,其實最容易失控的,還是豫州。”

想想看吧,擔任著豫州牧的袁術到底是個何種水平的“人才”!

就算有袁渙閻象這些人在袁術的身側輔佐於他,也並不能改變一個事實——他將家務事弄得一團糟的同時,對豫州的治理也相當得不上心。

若不是因為鄉黨聯結,加上汝南袁氏的地位,隻怕袁術早就已經被拖下台了,又哪裡隻是先前那般摔斷了腿,受到一點□□上的挫折。

現在再施加一個外因,必然會讓他麵對顧此失彼的局麵。

這種情況下,還真是奪取豫州的好時機。

但袁紹依然不敢對相鄰的並州掉以輕心,跨過兗州抵達豫州的作戰,在先前也已經被文醜之死給出了一個反麵證明,用曹操的兵力來達成目標,好像還真是最合適的!

袁紹的眼睛裡閃過了幾分思慮,“你的意思是,將這個出兵的權力給他?”

許攸點了點頭,“對,給他!明公也不必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會讓曹操橫跨兗、豫二州,進而變成對明公的威脅。”

他抬了抬手中的第一張密報,說道:“這不就是一個用來製衡他的東西嗎?”

袁紹恍然。

是了,曹操在今年選擇恰當的時機動兵,或許可以讓外部的收獲用來填補內部的缺漏,卻也會將兗州境內的矛盾以更快的速度激發出來,到底是福是禍還未可知。

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的——

這必定會是袁術的災難!

沮授當日領著高順隻讓袁術遭受了這樣的一點損失,著實未讓袁紹徹底解氣,倒不如在這天時變化麵前,將他本不該擁有的權柄徹底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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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鄴城的袁紹做出這番決斷的時候,喬琰也收到了兩封書信。

這當然不是從兗州方向過來的信,而是從益州送來的。

兩封都是。

其中一封是她安排在劉協身邊的暗探定時將劉協的情況告知於益州的情報人員,又由他們轉告於喬琰,這就不需多提了。

在益州這種相對閉塞且安全的局麵下,劉協會遇到什麼生命危險的可能性相當之低。

而另外一封則是來自於賈詡。

“這老狐狸一邊說自己要休假,一邊也沒少做事。”喬琰看了個開頭就忍不住笑了。

賈詡被那幾個心眼不少的年輕人問得不堪其擾,乾脆帶著他們實戰教學。

該說不說,喬琰還是給他們選了一條好路徑。

往益州去的這趟,正好先在漢中這邊給徐庶設立在此地的各項駐防查漏補缺,順帶對身在廣漢屬國的張魯和位居蜀郡的劉焉再行一番震懾舉動,以免喬琰這數年間的內部經營,外不用兵,給身在群山包圍之地的這兩人造成了什麼不必要的誤解。

在完成了這番校查之後,這才帶著幾人順江而下,前往海陵。

與他們同行的人裡有兩個人是從劉焉這裡薅過來的。

一個叫做張任,乃是益州蜀郡人士,剛在劉焉的手底下出任從事。

張任此人年少之時便頗有一番膽氣誌向,可惜此時在益州牧位置上的還是喜歡任用東州士的劉焉,而不是他那個被益州士人扶持上位的兒子。

故而張任雖在名義上來說是從事,卻遠不能和喬琰做並州牧時候手下的那幾個從事去比較地位高低。

在賈詡和徐庶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對劉焉的敲打中,張任甚至被劉焉指派做了賈詡等人的隨行護衛。②

張任樂不樂意這一點大概不重要,賈詡這頭給他的“學生們”又弄來了個將領打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另一位被從益州帶走的,就是甘寧。

但是讓賈詡在信中寫來都覺得有點哭笑不得的是,甘寧並不是被他們說動前往的,也不是因為和褚燕、馬超的關係還不錯於是跳上賊船的,而是因為呂令雎這姑娘來了一出激將法。

在意識到這個跟她湊巧遇上的人就是喬琰說要讓他們帶上的甘寧後,她當即動起了腦筋。

按照她在來到益州後所打聽到的消息,甘寧此人尤其喜好排場,且極有勝負欲。

她便和陸議商定,由兩人爭吵到底是南方的水師更為強盛還是北方的水師更強。

至於北方這頭的論據,一個是喬琰當年以羊皮筏子率眾渡江騙過了董卓的耳目,以這種北方特有的泅渡之法奠定了攻占的基礎,另一個便是從涼州武威郡到並州雲中郡之間的黃河水路上,北方善使渡船的好手下在其中往來無忌,可要比那勞什子的錦帆,威風不知道多少倍。

在“發覺”她和陸議的談話好巧不巧地被甘寧給聽到後,她還不忘叉著腰對著甘寧喝道:“看什麼看,我又沒說錯,君侯有何種本事不必多說,那黃河水路現如今也是我父親呂奉先看管著,你若不服,便上並州去跟他較量一番。”

甘寧都要被氣笑了。

自打他在益州混出名聲來之後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挑釁。

偏偏在他麵前的還是兩個小孩兒,他總不能直接上手去揍。

但若是直接往北方去找呂布或者喬琰比試個高低……甘寧又覺得有些不妥。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

他在並州人生地不熟的,還未必能將自己趁手的下屬都給一並帶去,到時候輸得難看,豈不是讓他顯得更加丟臉了。

想到方才他聽陸議提到,他們此番是要去往徐州檢驗在樂平書院中的進學成果,目標是同淮河對麵的叛軍一較高下,他當即來了興致。

同樣是渡河,彼時的喬琰是渡黃河,河對麵的董卓軍隊是由牛輔這種角色統領的,現在是渡過淮河,河對麵則是劉備和陳登魯肅這樣的麻煩貨色,一比較之下,說不定還是後者的難度更大些。

若是他能做到的話,豈不是證明了他們南方人的水戰本事絲毫也不遜色於北方人?

甘寧這人平日裡奉行的就是一個快意恩仇、為所欲為,既然想到了便當然要去做,他當即和劉焉請了個外派的職務,說是也要跟著這群人往徐州走一趟。

劉焉……劉焉大概始終也忘不掉上一次帶著甘寧到漢中赴會喬琰之約的時候,對方那個讓他眼前一黑的口哨,能把這個禍害從益州地界上丟出去,說不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所以當賈詡等人將要出發的時候,甘寧就也在隊伍裡了。

這同行的兩個益州人士,一個是被趕鴨子上架帶上的,一個是自告奮勇來證明自己的,在隊伍裡光是從神情上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總的來說,這兩個人要麼是被綁架要麼是被騙,反正都不是什麼正經加入的方式,賈詡的心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以至於在這封寄給喬琰的信中,都表現出了溢於言表的愉悅。

喬琰沒忍住又看笑了。

她提筆寫下了兩封信。

一封是給呂布的,信中寫到,他閨女很有本事,還比他會動腦子,所以他在並州也不許懈怠,今年或許就有讓他出兵的機會,務必將麾下軍隊養得兵強馬壯。

另一封信則是給賈穆的,信中說,他那位老父親又重拾信心,在益州這個中轉站都表現得尤其出眾,想來到了海陵也是要大展身手的,他這個做兒子的也千萬彆落下。眼下旱情將至,水利興修之事至關重要,如有不能決斷之處,便向陸苑問詢就是。

喬琰擱下了筆,喊了人來將這兩封信給送出去。

做完這一切,她又吩咐道:“往弘文館去一趟,請田……請元封到我這裡走一趟。”

既然是要用兩代人相互督促,那又怎麼能漏掉這一個!

說起來,距離袁熙上一次來到長安,也有將近兩年了吧……

這孩子可真是有夠不孝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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