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311(一更) 益州有變(2 / 2)

所以此刻這封信報中的第一句就是:劉焉病危,益州士密謀奪權。

劉焉病危!

劉焉劉君郎的年齡確實不算太小了,畢竟他都已經有了四個兒子,就連其中的幼子劉璋所生的長子劉循,都已經快要到了能和人結親之時。

早在去年的時候,劉焉為了進一步拉攏東州士,為孫子劉循定下了迎娶龐羲之女的婚事。

這位年已五十多歲的益州牧還在早年間應對益州士的反叛中留下了箭傷,更是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

就算在他徹底掌握了益州的權柄後,有了通過州郡奇珍來保養身體的可能,這種壽數將至的災劫也顯然不是他能夠輕易改變的東西。

事實上在曆史上劉焉就是死在了今年。

隻不過喬琰先前覺得,劉焉此人並未出現兩個兒子為董卓所殺、因此心力交瘁箭創迸發的情況,按理來說是該當能多活兩年的。

可萬沒想到,她還是在這建安三年的夏日收到了劉焉病危的消息。

“去將郭奉孝和荀文若都給我找來。”她當即對著下屬做出了通知。

當郭嘉和荀彧前來的時候,就見喬琰麵沉如水地朝著桌案上看去,指尖還時而發出兩聲對著桌案的輕叩。

此等表現不難讓人看出,這好像不是個發生了好事的征兆。

她開口第一句便是,“我以為上次的漢中之戰,我們所震懾的並不隻是有不臣之心的劉焉,還有那些仰仗著益州天險便覺得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的益州士人。”

“但如今看來,這些人不隻想做益州的士人,還想做益州的主人。”

“劉君郎病危,他們不思將此消息送抵中央,由長安朝廷對此做出一番決斷,反而將這條消息直接扣押了下來,你們說,他們此時在想些什麼呢?”

郭嘉眉頭一挑,“益州士要去取代東州士的位置?”

這舉動不意外,再若是撞上了一個劉焉病危的情況,也就更成了極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

“看看吧。”喬琰將手中的信紙朝著兩人遞交了過去。

荀彧的目光有一瞬間和喬琰接觸,見她目光坦然,好像並未在意於將她這消息渠道通達的情況直白地表現在他的麵前。

他不由在心中揣測,是否是因為他為了防止軍情為敵人所知,並未在長安將她是如何及時知道袁術之死這件事告知於朝中眾臣,恰恰切中了喬琰的心思,這才在此時對他多傳遞出了幾分對待心腹的態度。

但在看到這張信紙上的信息後,他又先將這些立場抉擇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信上寫道,自今年四月起,益州牧的府邸中陸續采買了不少醫治箭傷的藥物,並秘密請了不少益州本地的名醫上門看診。

這些名醫都得到了州府的封口費,並不會將他們所看到的情況給說出來,所以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而有些藥材的稀缺,讓州府不得不朝著一些行商四方的商人做出問詢采購,也讓劉焉的情況暴露在了這些人的麵前。

如果說隻是這樣的生病,對於曾經有過戎馬生涯的人來說,也算是家常便飯,但如果,隨後出現了名醫上門後被扣押,甚至是此後再未出現在外人麵前的情況呢?

那這其中就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了。

到了五月中下旬,劉焉此人已有半個月沒有出現在人前。

固然益州的政務還是正常地被人處理著,各項政令以及和南蠻之間的往來都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但劉焉不出現,就是最大的問題。

劉焉是什麼人?一個很熱衷於排場的人。

要不是當年喬琰對漢中的進攻,他甚至有可能會將他僭越打造的那千輛車輿給派上用場,變成他巡視益州各地的工具。

現在這些車是被燒了,劉焉也被喬琰以會獵漢中之名給教訓了一頓,並不代表他就會放棄對益州民眾展現他作為益州牧的尊榮。

可惜益州州府進不去,讓這些情報人員無法真正地判斷出劉焉此刻的狀態。

但看不到劉焉的情況,難道就不能迂回作戰嗎?

這些被插在益州的探子還得說是一度得到過李儒的指導,在收集起消息上真是一點也不弱。

他們留意到了兩個很特彆的情況。

其一就是江夏費氏的子弟被人接來了蜀地。

這放在其他時候還沒有這麼引人深思,放在此時卻很異常。

益州牧劉焉的妻子,劉璋的親生母親,就是出自江夏費氏。

費氏子弟也多有些能耐,曆史上的蜀漢振威將軍費觀和蜀漢四相之中的費禕都是出自這一家。

其二就是,益州人趙韙有幾次秘密拜訪劉璋的舉動。

如果說費氏的到訪還有可能是劉焉要在穩固益州局勢後提拔妻子的母族,讓他身邊自己人的勢力更加煊赫,以確保他在益州的統治,那麼趙韙對劉璋的秘密到訪,卻很有幾分暗流湧動之感。

隨後這些情報人員讓人和江夏費氏的子弟來上了一出恰到好處的偶遇,也從他們口中得知,從益州發來的邀約並不出自劉焉本人的手筆,而是劉璋發出去的。

這些蛛絲馬跡,在今年本不該產生多少變動的益州,已經足夠讓人提高警惕了!

喬琰忍不住點評道:“這劉君郎還不是秦始皇呢,那些益州士倒是當起趙高來了。”

她都不知道是應該說,劉焉自打成為益州牧開始,對益州士的壓迫確實有點嚴重,促成了今日這樣的反撲,也得算是個另類的罪有應得,還是應該說,這益州雖被稱為天府之國,卻也沒有當真成為了一個獨立在外的小朝廷,怎麼就折騰出什麼秘不發喪、扶持幼子的戲碼來了。

真是讓人又覺唏噓又覺好笑。

但彆管這事給人的觀感如何,有一個問題是如今擺在眾人的麵前了。

他們是不能真讓益州因為這樣的局麵失控的。

益州和豫州的情況有點相似。

被劉焉所掌控的益州和被袁術所掌控的豫州都不全然聽從朝廷的指令做事。

益州眼下這個由喬琰的人手掌握住漢中的狀態,和豫州那邊由自己人握住潁川這個要害之地的情況也有點類似的。

可這兩地的情況又不全然相同。

豫州那邊喬琰可以接受由曹操來執掌汝南,益州卻不能被放任成為東州士扶持劉焉幼子劉璋上位的地方!

姑且不論益州這地方在這兩年間所給出的糧食歲貢,到底有多少的數額,也不說益州朝著漢中輸送的毛竹讓漢中的造紙廠可多產出多少竹紙——

從明麵上來說,益州的存在讓長安朝廷在明麵上是一片南北貫通的疆土,要是此地在益州士的支持之下直接被獨立出去,比起豫州給了曹操,更是對長安朝廷的打擊。

若放任著此事發展下去,他們發起幽州之戰所能起到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那不是對著東麵朝廷發出刀懸於頂的威脅,而是丟了一塊地盤,又要用另一塊地盤來找補回來。

這可不成!

但或許,這其實也是他們的機會。

益州這邊的權力交替後,這其中的主動權若是能夠掌握在他們的手中,也就意味著他們將一片基本沒有受到旱災蝗災影響的土地完全拿到了手,甚至不必再通過劉焉這個益州牧做個中轉過度。

這部分的糧食既可以用於供給隨後幾年還會受到天災影響的其他各地,也可以充當這次進攻幽州的軍糧。

隻要他們的速度能夠足夠快!

快到……就像是當年的那出奇襲漢中一樣!

喬琰問道:“以文若和奉孝看來,我若是在此時往益州走一趟,洛陽這邊的局麵可會失控?”

荀彧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大司馬準備離開多久?”

喬琰篤定地回道:“最多一個月。”

一個月,她要對益州的局勢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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