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322(一更) 重回並州(2 / 2)

這個“飽”,在曹操應對災情快速做出的應對,和在前幾年間棗祗執行的屯田策支持下,還在不至於讓民眾外流的臨界線上,但這也隻是今年的情況而已。

如果……明年的災情更重呢?

他們得想想己方的境內有沒有像是地下水庫的東西了。

關中那地方的秦嶺山前地下水庫,聽起來並不像是個隻為了增進民眾的信心才設置的存在。

曹操聽到這裡,在心中不由歎了口氣。

這風雨飄搖的大漢時局,偏偏遇上了個並不打算給其回天返魂的環境,之後到底會走向何種局麵,在明年到來之前連他也無從得知。

他也隻能先做好眼前了。

起碼作為兗州牧和額外掌控著豫州陳郡與汝南郡的存在,他不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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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交易?”喬琰收到了並州方向傳來的消息後,對曹操做出的反應還有幾分意外。

但想到對方那“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慨當以慷,憂思難忘”的情懷,又覺得會從對方這裡提出這樣的交易一點也不奇怪。

她眸光一轉,想到自己這幾日的表現在長安城中引發的波瀾,當即決定先往並州走一趟。

其他州府,甚至還是並不效忠於長安朝廷的州府,在此時提出了這樣的交易,她若不親自去一趟,如何能夠評估得清楚,這與司隸接鄰的兗州和豫州到底有沒有被他們直接納入掌控之中的可能性。

按照她和劉虞所說,曹孟德為了冬日之民生來和她做這筆交易,在名頭上其實是站得住腳跟的。

可要知道,是否站得住腳跟和該不該在此時做出這樣的舉動,是兩件事。

若是她表現出了對曹操來使足夠的重視態度,就袁紹那種小心眼,不對著兗州這邊產生嫌隙才怪。

這一點嫌隙或許在剛經曆了幽州驚變後絕不會表現出來,以防連南麵的這個盟友都給失去了,卻遲早會發揮出其應有的作用。

劉虞雖然覺得有點奇怪,還是準允了她回返並州的決定。

時已進了八月,將近秋收之時。

這個對各地來說最為忙碌的時節,讓益州和幽州易主的衝擊力都被暫時衝淡在了更加樸實直接的生存問題麵前。

按照關中在前兩年間已經成了體係的操作流程,唯一的變化也就是穀物不如去歲飽滿而已,總的來說也不是離了喬琰就不能繼續的。

車駕和衛隊北上而去,在途徑長安北郊的時候,喬琰掀開了簾幕朝著外頭望去,正見有農人扛著鋤頭鐮刀和背簍朝著田野而去。

三輔之地在多年間每當遭逢蝗災,因對蝗神的崇拜,幾乎都是束手無策的消極狀態,哪似今年,縱然減產已是必然,維係生計總還是無妨的。

當喬琰朝著那些人的臉上看去之時,他們的麵容上還洋溢著收成之喜。

似乎是留意到了車駕上的標記,這些行在官道邊的農人停住了腳步朝著車隊看來,在喬琰剛準備放下車簾不再向外看去的時候,他們忽而朝著車隊躬了躬身,像是在朝她傳達著無聲的感謝。

她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便聽與她同車而行的李儒說道:“想不到君侯還是個感性之人。”

她笑了笑,“人若不感情用事,也就失去了製衡自己的一條準繩,隻要不讓自己的個人感情和意願完全影響到了對時局的判斷,便無妨。”

她又如何有可能對這些人無動於衷呢?

如果說黃巾之亂時期她還覺得這些人隻是讓她一爭名望的工具,那麼到了樂平那片土地上,聽到有人說起製楮皮衣的樹皮不好吃,見到他們在她行箭射刺史之舉以平定蝗災後的爭相來迎,她就已經和這個時代捆綁在一處了。

現如今更是和這數州的地盤牢牢地聯係在一起。

“君侯說不讓自己的感情影響到對時局的判斷,話中好像有些意有所指。”李儒慢條斯理地端起了車中桌案上的茶杯,評價道。

喬琰回道:“此事就不必說得這麼明白了吧。”

她這話說的當然是王允。

自進取益州並未知會於長安朝廷這件事,再加上她因幽州戰事給麾下的將領索求功名後,就算王允被她當庭斥責了一場寸功未立的言論,都沒影響他這番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潛在態度。

若說他是為了大漢子民,不希望有一個權臣做出這等混不顧忌朝廷的舉動,以至於發展到了董卓的地步?隻怕未必!

他隻是一麵死死守著自己那大漢忠臣的名位和他那隸屬於士人階級的尊榮,並不希望在喬琰這一步步的行動中讓他落到個無用之人的地步。

或許,就算是她將進攻益州的方略告知於眾人,在他那裡也是能找到抬杠之法的。

誰讓他的這等理念抱負,還和荀彧那種不太一樣。

不過,誰說王允的這種表現是個壞事呢?

起碼有了他的這些舉動,原本就對她懷有敵意的劉揚大概會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而和王允一樣懷有對大司馬不滿想法的京官,也會理所當然地將處在三公位置上的王允當做他們的領袖人物,隨後朝著他聚攏。

這多好,都不用她通過針對性的魚餌來單獨釣魚了。

有一個李儒刻意現身釣出齊周,由齊周來找王允參謀,再由王允跳出來做這個明麵上的領頭人,可得算是一出讓喬琰省心的事情。

而此時她暫時離開了長安城,去並州談那棉花交易的事項,也正好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安全交流的空間。

她倒是想看看,在這些人並無多少兵權在手,又處在她的地盤包圍之中的情況下,到底能拿出何種有意思的戲碼。

總不能是像劉璋那種失敗的篡權對吧。

王允可沒有趙韙那麼愚蠢。

這種未知的可能性讓喬琰想到這裡,不覺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轉而朝著李儒說道:“說起來,與文和先生同僚日久,文優先生的表演能力也大有提升了。”

他重新出現在齊周麵前的時候所表現出的反差,早有人彙報到了喬琰這裡,讓她著實覺得很有趣。

但李儒可不太樂意將這功勞給歸咎到賈詡的身上。

他當年之所以會出現在長安,就是被賈詡給拉下水的,要不是這家夥非要跟他來上個“據理力爭”,他本可以因為徒弟的表現繼續在上郡養老。

現在卻不得不在長安乾了兩年文書處理的工作。

也就是因為喬琰想要給王允看到一個信號——那李儒可能對外暴露了身份,得先藏著點蹤跡,李儒這才暫時得到了回返並州的準允。

他回道:“我這至多叫做本色演繹,比不得賈文和長袖善舞。”

喬琰忍不住笑了出來。

對這幾位謀士之間的較量她看在眼中,並未做出任何的阻攔,畢竟,誰又能說這不算是讓這些不太主動出力的家夥發揮出作用的法子呢?

李儒為了讓自己能和賈詡一樣享受做四休二的待遇,在這兩年間可真是沒少幫忙出力。

喬琰對這種良性競爭毫無負罪感。

反正,比起這等主動為了自己的待遇而加班加點做事的,大概更慘的還是至今被蒙在鼓裡的那位吧。

在他們這輛馬車的後頭,因要前往幽州頒布天子旨意的緣故,跟著田豐所乘坐的馬車。

他努力想出了一番職位平衡的敕封,進而讓他得到了這個前往幽州宣旨的委任。

可惜他並不知道的是,這可能並不是他成功回返冀州並將這幾年間的所得彙報上去的機會,而是讓他正式和袁紹陣營做出決裂切分之時。

早在這行車隊出發之前,喬琰就已經將一封信送到了張遼的手中。

對這位獨當一麵的大將她有著足夠的信心,所以張遼也該當知道——

要在何種時機讓田豐重塑一下認知!

三年的臥底升遷,也到了該當收尾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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