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338(一更) 欲征祖郎(1 / 2)

屋中響起了一陣陣的哭聲。

喬琰看著麵前的畫麵慢慢退出了此地, 將這裡交給了孫策的下屬和親人。

她站在庭中,仰頭看著頭頂有些暗淡的星光,對於這位年少梟雄的離世,發出了另外的一聲歎息。

在他死前揭開一些對他來說過於顛覆認知的秘密, 或許是對他的尊重, 但也未嘗不是對他的一種殘忍。

可這種圖窮匕見的告知, 對於喬琰來說卻是此刻勢在必行之舉!

當她作為一位蒞臨揚州插手行動的大司馬之時, 孫策身故之後,他的這些下屬完全有可能圍繞著尚且年幼的孫權或者是孫策的堂兄孫賁形成另外的一股力量。

一旦其不能受到長安朝廷的束縛, 幾乎於割據揚州一方的勢力沒甚區彆。

且不說孫策多年間在揚州努力收攏各郡的戰果, 在一夕之間會被放棄大半, 以至於基業崩塌,就說這山越、揚州世家和軍閥勢力的相互製衡,對於意圖收攏揚州為己用的喬琰來說,也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換一種可能,就算當著她這位“良善的見證者”, 孫策將孫氏和下屬都交托到了朱儁的手中,因朱儁效忠於大漢的立場, 也意味著喬琰先前為了謀劃揚州做出的種種準備都變成了無用功。

無論是哪一種, 都是她不願看到的情況。

與其冒著這種發展方向的風險,她還不如做出一個更加危險、更加劍走偏鋒的決定。

將這背後潛藏的東西披露在孫策的麵前,讓他自己來做出一個抉擇。

當死亡的幕後推手呈現出端倪之時, 她這個坐在病床前探視的人與惡徒無異。

可若放眼天下, 自建安元年, 甚至是自中平四年她成為並州牧後的種種,她對於天下民眾來說,卻絕不是一個惡人。

在他已不可能為自己複仇的情況下, 他是要讓更多人被拉入那個上層爭鋒的漩渦之中,還是要讓他的家人下屬歸入一個安定的局麵裡呢?

孫策選擇了後者。

喬琰也賭對了結果!

她收回了望向天穹的目光,便見門外有個年歲不大的孩子掙紮著想要從大人的懷中跳出來,臉上還糊著淚痕,嘴裡嚷嚷著想要參軍,又在隨後被人給拖了下去。

“那位是?”

她剛開口就聽到後頭走出的周泰回道:“他叫淩統,是淩都尉的兒子,因他前陣子被接到了吳郡,我等在令人將吳夫人給接到此地後,也將他帶過來了。”

“他……他和朱然那孩子一樣,不太能接受父親的死訊。”

喬琰回道:“我知道了,此戰殞命於山越之手的士卒,遲些讓子布草擬一個撫恤金的數額。未能保護好府君的問責……便不必讓他們擔負了。”

她將話說完,望著淩統被人接走的身影,有片刻的走神。

促使孫策做出決斷的,或許也有他們吧。

他自己因父親之死而征討黃祖,黃祖之死促成了黃射的舍命反擊,黃射先殺朱治的舉動,讓孫策在朱然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這才徹底變成了一派堅持入山與山越作戰的局麵。

這出為報父仇的往來循環最後終結在孫策的毒發過世上,或許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倘若讓江東子弟都與喬琰敵對,那往後真要相互攀咬至於無窮儘了。

孫策自己已深受其苦,又如何希望下屬的子嗣還要活在這樣的日子裡呢?

這是他作為揚州牧最後的仁慈。

也是他在落幕退場前留下的最後一筆。

現在隻希望,能猜到孫策做出此等抉擇之人,能看在他這番良苦用心的份上,莫要做出什麼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比如說,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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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淮陰的周瑜望著城下的攻城軍隊麵色沉沉。

一想到此刻身在揚州的孫策極有可能會因為進攻山越而讓自己處在足以致命的危險處境之中,他就無法不覺得心中焦慮難安。

昨夜他更是無端出現了一刹的心悸,好像出現了什麼可怕的意外。

可如果說前日他還能將消息送出去,也能收到從外麵送進來的信報,今日便已幾乎被徹底斷絕了出城之可能。

劉備從北麵而來的增兵,已讓這一支中路徹底變成了徐州北麵勢力占據優勢的局麵!

“周將軍,您說那張州牧與大司馬的人手是不是……”是不是有意要對您做出什麼坑害?

周瑜的親隨同樣看著城下的畫麵,發出了這樣的問題。

周瑜連忙打斷了他的話,“慎言!”

他雖對賈詡存有幾分疑慮,但這種猜疑藏在心中便也罷了,實不必將其說出來。

而他此刻雖是遭到圍城的狀態,眼下劉備這邊的攻城隊伍人手也還在他能夠承擔的限度之內,並未落到要城中士卒拚死守城以保生路的地步。

前日賈詡送來的信也是能夠說服他的。

賈詡說,眼下是三路出兵,雖比喻可能有些不恰當,但非要說的話也可以與田忌賽馬類比。

即便地域之交鋒不是三戰兩勝的製度,畢竟隻要在其中一處出現崩盤,就有可能落到個滿盤皆輸的處境,可隻要他們的兩路能提前一步直抵巢穴,拿下這個勝利的契機,而己方中流還抗衡著對麵的頂尖配置並未讓其過境,最後取勝的一定是他們。

周瑜此刻就是這個以中對上。

何況……

賈詡在信中寫道,他們也未必就是以三對三,還有可能是以四對三。

龐統在說服豫州沛國從劉備手下倒戈到曹操那頭的時候,還帶上了被他們俘虜過來的魯肅,因二人有一番賭注的緣故,在從豫州回返後,他便聽著龐統重新說起了自他從南陽到長安、從長安到並州,又從並州來到徐州的經曆。

魯肅最終決定,在這場徐州之戰中不再作為一個站在局外人位置上的俘虜,而是站在徐州南部勢力的這一頭。

而魯肅的倒戈,極有可能是在這出三路作戰的局麵下,真正去打破那平衡的一枚籌碼。

“也或許是以五對三呢。”賈詡展信便見,喬琰讓人送來的信中告知,她已經抵達了揚州,希望賈詡能將這個對峙局麵再拖上半月。

一見這話,賈詡對於喬琰心中的輕重緩急之辨也就有數了。

不過喬琰已到揚州這個消息,就暫時不必像是魯肅倒戈這話一般告知於周瑜了。

畢竟,他現在也確實是消息送不出去的情況。

這可不能怪他有意做出什麼隱瞞對吧?

他合上了信,提筆給喬琰寫起了回信。

【魯子敬與龐士元已至琅琊。】

一切都還在按照他們所預設的方向發展,所以喬琰可以安心地先料理完畢揚州的情況,再北上徐州不遲。

而徐州這邊尚且不急,其他地方也就更是如此。

便如那身在兗州的曹操,直到此刻方才接到了郭嘉刻意延遲幾日送出的信件。

一月之後會麵於虎牢關下的這個邀約,在誰看來都像是她又要如同去歲的潁川、汝南之分做出什麼特殊的安排。

在去年年底剛出現了一場冀州和幽州交戰的情況下,曹操甚至有點懷疑,喬琰是否是想要攜此大勝之勢,來徹底對他進行說服歸降之舉。

而“虎牢關下”又實在是一個很容易令人多想的地點。

事實上虎牢關不是司隸和兗州之間的分界,而是依然在司隸的境內,作為洛陽的屏障。當年董卓在洛陽把持朝政之時,便是令胡軫和華雄坐鎮虎牢關,還讓曹操、袁紹等人在這一路的援軍吃到了一場敗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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