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 379(二更) 長安麵聖(2 / 2)

她連忙問道:“我猜對了?這小子真有陰謀?”

喬琰回道:“對了一半吧,不過你若說他折騰出來的那點能夠叫做陰謀,那也未免太過高看他了,他充其量也就是被丟出來打前鋒的。”

一個甚至隻能被當做信使的前鋒。

在這整場布局中實在隻能算是個小嘍囉。

喬琰表露出的這個隱晦意思當即讓呂令雎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但她忘記了,自己正坐在馬車之上,這一跳,當即讓她的腦袋撞到了上頭的頂板,疼得她齜牙咧嘴地重新坐了下來。

原本被王允等人的那番算計而心中有幾分不快的喬琰見到這樣的一幕,都不由露出了個會心的笑容。

呂令雎嘀咕道:“君侯!現在是笑話我的時候嗎?”

“確實不是,但你也用不著如此擔心。”

喬琰朝著車窗外掃了一眼,似乎是因為方才馬車這邊的動靜,讓鮮於銀顧不得心虛,下意識地便朝著馬車的方向看了過來,可惜有窗紗的阻擋,又間隔著一段距離,鮮於銀並不能清楚地看到喬琰那頭發生的情況,更看不到她在這個投回的目光中藏匿著一抹深深的冷意。

“若我未曾對他們設以防備,我又為何要帶上你、子龍和我們的牙門將軍呢?”

呂令雎點了點頭。

君侯將他們帶上隨行,顯然是對自己的安全有所考量的。

且不說典韋的近戰能力和趙雲的兵卒統禦能力到底如何,就說呂令雎自己,她也自忖是個應戰的好手。

連那遼東的烏桓戰場上她都能殺個幾度進出,到了長安城應當更不是什麼問題。

——如果,能讓她縱馬馳騁的話。

喬琰又道:“再者說來,你以為他們能掌握住長安城的多少地方?”

她的第二個問題讓呂令雎忍不住掰了掰手指。

長安那裡,雖然在名義上是天子的管轄之地,但打從喬琰領兵從涼州一路殺入關中,直到攻入長安以來,便被打上了一層很重的專屬烙印。

直係歸屬於劉虞的金吾衛,準確的來說負責的隻是以長安宮城為中心擴散出去的一片,根本就不是整個長安。

在長安最外圍的守城兵卒和在三輔地界上的軍屯屯兵幾乎都歸屬於喬琰。

他們至多能拿到宮城的主導權,要讓其形成一支能對喬琰造成足夠威懾的強兵勁卒,簡直就是個無稽之談!

“等等,”呂令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假傳天子有疾的消息,掌握住宮城,將您騙回,極有可能要對您不利,這不就是……”

“不就是當年孝靈皇帝對付大將軍何進的法子?!”

樂平書院的進學內容裡,為了防止這些學子和時代脫節,有對董卓之亂的全部分析,其中便包括了漢靈帝對外戚意圖做出鏟除舉動的嘗試。

這還真不能怪喬琰在一麵享受著劉宏給她的名聲地位後又對他做出了這等背刺,要怪就怪蔡邕在整理《東觀漢記》這等史書稿件的時候也得對於其上還未記錄的後續事件做出增補,其中便包括了已然過世的漢靈帝。

呂令雎怎麼說也得算是樂平書院的優秀畢業生,自然對此做出過研究,怎麼會將這二者之間的相似性給看錯。

可一想到這一點,尤其是在得到了喬琰做出的默認回應後,呂令雎當場就要炸了。

“他們怎麼能將您與何進相提並論!”

瘋了!真是瘋了!

在呂令雎看來,拿霍光這等輔政大臣來和喬琰相提並論,都是一種對她的褻瀆,更何況是用何進來類比。

那何進大將軍府上的確堪稱一句人才濟濟,可其中有幾人是真心為他效力的,又有幾人是能為何進所用,替大漢的基業添磚加瓦,說出來簡直是個讓何進能從地下跳出來的答案。

用對付何進的方法來對付喬琰,也不知道是應當說他們是太小看了喬琰,還是應當說他們太拿自己當回事。

要不是喬琰抬手示意呂令雎安分坐著,她此時恨不得直接提著長戟就去將這鮮於銀給砍了,哪容他在這裡放肆!

但即便沒做出這等凶殘的舉動,她還是忍不住小聲說道:“君侯,咱們真的不能直接打道回府嗎?”

明知道有人在前頭謀算卻還要往這坑裡跳的情況,實在是讓呂令雎越想越覺得渾身難受。

說不定,在她們直接領兵將那長安宮城給包圍起來的時候,這些沒臉沒皮的家夥還有這個膽子說他們並沒有這等對君侯行刺的想法,實是君侯在以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

“打道回府做什麼,這世上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與其日日夜夜對這些人提防有加,甚至是強忍著惡心也要讓他們躋身高位,坐在那個本不該當屬於他們的位置上,還不如堅決一點,用這等引蛇出洞的辦法將他們給一網打儘。”

呂令雎剛想接著說些什麼,忽聽喬琰說道:“護烏桓校尉呂令雎聽令!”

她當即將自己想要說的話給吞了回去,回道:“在!請君侯吩咐!”

“一抵長安城門,不得耽擱,即刻前往調度大司馬府內精兵,前往……前往衛尉府營救鮮於將軍。”

“啊?”呂令雎愣了兩三息方才意識到喬琰說的是去營救外頭那個鹹魚都尉的兄長。

那家夥為何會被關起來?又為何需要她的營救?

但呂令雎很快反應過來,她頭腦跟不上喬琰此刻要做出的種種博弈,那就乾脆不要在自己不明白的問題上多問,反而浪費時間,總之這是君侯的吩咐,眼前也是她期待已久的並肩作戰機會。

那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隻需要答應就是了!

“令雎領命!”

在她話音剛落的下一刻便聽到喬琰的另一條指令,“一經得手,即刻率部攻破長安宮城,不得有誤。”

聽到這話,呂令雎的表情頓時亮了起來。

她就知道,君侯絕不會做出什麼妥協的舉動。

攻破長安宮城簡直像是個叛逆的舉動又如何?

有人都將這個要命的算計落到她們的頭上來了,憑什麼讓君侯還得看在什麼大漢忠臣的立場上忍氣吞聲?

打的就是這些家夥!

不過……

“君侯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那大司馬府上的精兵精騎雖然不少,可也不過一百多人,加上咱們此番快馬加鞭趕回長安隨行的,也就隻有四百餘人。倘若那位衛尉不配合的話,光靠著我們可能沒法攻破長安的宮牆才對。”

早年間長安的修繕之中,喬琰打著要考慮到天子安危的由頭,對宮牆進行了好一輪嚴苛的修繕,就差沒將弩機也給安裝上去,也便是最後想著這等草木皆兵的情況,極有可能會顯得天子風儀有損,這才稍微往回收了收。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個容易被攻破的地方。

現在喬琰想要讓她去衛尉府救人還容易,要依靠著這部分人手攻破宮牆卻有些麻煩。

喬琰回道:“誰跟你說,隻有你這一路兵馬的?”

典韋是勢必要跟隨她一道進入長安宮城的。

要讓劉揚、王允等人的籌謀算計暴露在人前,她必須要親自深入虎穴一趟。

在將呂令雎派去救援鮮於輔後,還剩下了一個人。

“你看,還有子龍在呢。”喬琰指了指車駕的後方,補充道。

呂令雎陡然意識到,為何喬琰居然會讓趙雲並不以將軍的身份隨隊,而是以一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兵形象。

那根本就不是為了讓趙雲能在旁人猝不及防之間憑借著武力值做出什麼支援!

果然在她們還未抵達洛陽,途徑華陰地界的時候,趙雲就已經從原本綴在隊尾的狀態下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鮮於銀滿心滿眼在意的都隻是喬琰能順利地被他接引到長安來,哪裡會注意到還出現了這樣的一個插曲。

在他們正式過潼關進入長安周遭地界的時候,鮮於銀的心思都快飛到長安城下去了。

要不是他還記得自己的使命,也勉強可以將期待喬琰踏入陷阱的急迫說成是陛下急召,他幾乎都要將自己的想法給暴露殆儘。

在看到那洞開以候的宮城城門之時,他無聲地鬆了口氣。

而後他便看到,喬琰絲毫未曾料想到他們已在宮門內布下了重重陷阱一般,整了整自己身上用於麵聖的衣冠,便已徑直朝著那宮城之內走去。

一步。

又一步。

鮮於銀的呼吸都幾乎要在此刻停滯了。

可就在她即將踏入宮門的一瞬間,她忽然在原地停住了腳步。

也就是這個舉動,差點讓鮮於銀將自己是舌頭給咬了。

眼見喬琰忽而轉回頭看過來,鮮於銀連忙問道:“敢問大司馬還有何種吩咐?”

她伸手朝著後方的親衛招了招,“隨我入內麵見天子。”

“這不合規矩!”鮮於銀連忙試圖阻止,但還沒等他挪動腳步,就已被典韋給一把拎到了一邊。

喬琰朝著他氣定神閒地回道:“不合規矩?誰定的規矩?”

“天子有詔,令我自洛陽即刻還京,我回來了。但我近來偶感風寒,眼下這正是天寒地凍時節,為防風寒加重過了病氣,需有二三十壯丁為我結成屏障遮風有何不妥!”

“這並非明文規定之事吧!”

在這最後一句落定的那一刻,喬琰根本沒打算再征求鮮於銀的意見,領著典韋等人便朝著宮城之內走了過去。

“殿下,這該如何辦?”宮牆之上的小卒一見這樣荒唐又有理的一幕,連忙奔向了藏在望樓之中的劉揚,朝著他問道。

雖說喬琰帶上的也不過是那麼二三十個人而已,可這些人已像是一重重人牆一般將喬琰給團團圍住,這意味著他們要想通過弓弩直接取了喬琰的性命,將會變得遠比之前麻煩太多。

這實在是一出他們未曾料到的意外。

劉揚咬牙切齒地回道:“讓她進!她非要帶著她的那些下屬一道送死,那就一道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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