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 393(二更+60w營養液加更) 鄴……(2 / 2)

“這……這倒也是。”劉辯呆愣了一瞬這才接了下去,“不知大將軍有何法教我?”

袁紹回道:“揚長避短,攻其要害。”

聽得袁紹的話中竟有那麼幾分篤定之意,劉辯臉上也不由露出了喜色,“請大將軍詳細說來。”

袁紹道:“我等既已避無可避,那便隻能應戰,喬琰意圖以戰功定江山,我等便必須仰仗於陛下威名挑起其內部動亂。陛下身持漢統,若能於鄴城登臨高台振臂一呼,以興複漢室為號,宣讀征討喬琰之檄文,除卻我等手握四州,其餘各州也勢必有各方仁人誌士做出響應。”

“我已令麾下陳孔璋寫此檄文,必令陛下在聲討喬琰之際必有聲威氣勢在上。”

劉辯原本就在想,若是讓他自己來寫這封檄文,隻怕拿出來的東西著實不像樣。有了袁紹的這句話,他心中的巨石頓時先落下了一半。

陳琳的文筆若論言辭犀利,在這鄴城,不,應該說是在冀州之中敢說自己是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由他寫出來的這封檄文必定氣勢磅礴,劍指長安。

“陛下昭告四方之時,我等看似仍在洛陽戰線僵持,並候天下有識之士來助,實則不妨另辟一路翻太行山而過,直走並州。”

並州同樣是易守難攻之地,又是喬琰最先發展的跳板。

其中樂平書院之中所貯藏之物和並州上郡的棉花,為袁紹所覬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都說翻越太行山作戰不易,可喬琰麾下最擅長於山地作戰的沒有一支鎮守在此地。

都說並州乃是她的發家之地,應當有著嚴防死守,但也正是這等思維誤區讓人實難想到,袁紹居然會做出這個選擇。

所以——

這還當真可以一試。

倘若真能得手,他要攔截住喬琰回師的隊伍也並沒有那麼艱難!

所產生的大漢尚且有救的影響卻是難以估量的。

這幅勾勒出的前景讓劉辯眼前一亮,當即回道:“便依大將軍所言。”

隻是當早朝結束之後,袁紹走出這朝堂不久,他便看到了個小黃門急匆匆地朝著他跑了過來,手中還持著一張字條,等人到了麵前,便聽著小黃門說,這是陛下還有一件事需要勞駕袁紹去辦。

“這位陛下又想出了什麼新的建議?”許攸朝著袁紹問道。

袁紹翻開了這以有些潦草的筆觸匆匆寫就的詔書,見其上倒不是劉辯再行提議讓那梁國喬氏去同喬琰攀關係之類的建議,而是對他下達的一道指令。

“他說,讓我動手將楊太尉等可能與長安朝廷之間存有聯係的人儘數扣押起來。”袁紹嗤笑了一聲,“這算是個什麼事?對人有所懷疑的惡人舉動便是由我來做的,他這位天子清清白白,甚至隻是做著我手中的傀儡?”

想要跟他玩這等花招,就憑劉辯的本事,還當真是嫩了一點!

“這還真是孝靈皇帝第二了。可惜……”

可惜劉辯沒有這個能力像是劉宏一般逐步掌權,袁紹也更不會給劉辯這個扶持起來勢力對抗自己的機會。

但一想到劉辯在這等對抗喬琰的緊要關頭,居然還想著這等令人心寒之事,喬琰倒是已經如此輕鬆地擺脫了劉虞可能對她做出的掣肘,成了那說一不二的帝王,袁紹便隻覺一陣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的情緒衝上了他的天靈蓋。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也難免會想,若是他少做那些個瞻前顧後的舉動,早一步拿下大將軍的位置,先定幽州,後下徐州,他今日的局勢是否不會如此被動。

甚至倘若他的局麵能比今日好上幾倍,他能否如喬琰一般直接擺脫掉大漢對她的影響。

不!他還是彆想這些為好。

眼下才去想這種無稽之談,除了讓自己的心情更糟糕之外,簡直沒有任何的一點好處。

他的心情本就很壞了。

但凡是對他稍有些了解的人,都不會看不出來,他絕不像是在今日這朝堂上所表現出的那般從容。

什麼讓劉辯宣讀討伐喬琰的檄文,引來天下尚有護持大漢之心的忠臣良將?

而今的天下,尚且能有和喬琰對抗本事的人,也不過剩下了他和曹操而已。

這十三州地界上殘存的有才學之人,也早各自站定了立場,哪裡還有什麼缺漏的存在。

不過是借著劉辯的正統之名,對冀州青州地界上的兵馬和謀臣武將,做出一番安定心神的舉動罷了。

還有那進攻並州之舉……

在許攸、郭圖等人給他的分析中倒是對喬琰的各方隊伍有了一番梳理,但前有在洛陽地界上的不得寸進,袁紹也不得不懷疑一二,到了並州地盤上會不會直接來上一出悲劇重演。

倘若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他便徹底沒有翻盤的能力了!

“子遠啊……你說我們當真還有獲勝的希望嗎?”

袁紹一向以自己的家世為傲,可再如何煊赫的世家放在皇權麵前,或多或少還是要低上一等。

他一麵在喬琰稱帝之後將那“喬燁舒”的稱呼改成了直呼其名的“喬琰”,一麵又覺得對方走出的這一步棋再度將他往死胡同裡逼了一段,那種不能朝著下屬坦誠的恐懼感以一種如影隨形的方式糾纏而來,讓他恨不得尋個地方逃避兩日。

但他深知,自己沒有這個任性的資本。

他現在必須做的,便是將自己所有能夠調動起來的資源都投入到這東西對峙之中,絕不讓自己有一瞬的鬆懈。

許攸怎麼會不知道袁紹此刻的心情呢?

在驟然聽聞大漢變大雍消息的那一刻,許攸難免想到了當年在那鼎中觀中眼見喬琰侃侃而談,落筆成文的一幕。

誰也沒想到,當年那隻雛鳳會成為今日的天子。

何止是雛鳳有清聲,根本就是鳳鳴九天,鳳翔於雍!

這種巨大的落差感在她還是大司馬的時候,或許還能讓人以“大家都是臣子,誰知是否會有傾覆之日”來極力說服自己忽略過去,可在她往前一步踏上帝王寶座的那一刻,這種天淵之彆就被以一種殘忍至極的方式給展現在了麵前!

袁紹此刻的想法,最為精準的描述隻怕就是如此了。

或許唯一能讓袁紹感覺到一點優越感的,便是喬琰依然不是個後繼有人的狀態。

但一想到喬琰今年年僅二十三歲,還剛在劉揚等人的伏擊之中殺了個進出,這點為數不多的優越感,也就徹底蕩然無存了。

許攸無聲地歎了口氣,開口回道:“若是連明公都在此時說出這等垂喪之言,那我等便當真是再無指望了。”

袁紹接收到了許攸此刻傳遞而來的鼓勁想法,說道:“你說的不錯,所以我打算秘密離開鄴城一趟。”

他目光中一閃而過了一抹凜冽之態,讓許攸陡然想到,當年他選擇看好袁紹為他奔走之時,在這位袁氏公子的身上所展現出的,正是此刻的氣度!

袁紹忽而有此等表現,也就代表著,他確實還沒有徹底被長安傳來的消息達到,反而在這落入穀地的時刻,意圖拿出絕地反擊的姿態來。

就要這等表現才好!

沒等許攸發問,袁紹已接著說了下去,“我要去兗州。”

——————

喬琰正式登基的消息既然已經在這鄴城的朝堂上商議對策,便也早傳到了兗州。

更準確的說,那是由喬琰的信使將消息先快馬加鞭地送到洛陽,讓此地為保護家園而戰的軍民都先安心下來,隨後一路送到了虎牢關。

正在與曹操對峙的郭嘉,在曹操猝不及防之間便將大漢的旗幟換成了大雍,甚至毫不猶豫地在當夜便發起了一場領兵突襲之戰,更是在襲營之間將這皇位易主的消息傳給了曹操。

無論是因為天下遭逢的這一出變故,已經大大超過了曹操所能想象的範疇,還是因為在這場襲營中,早想再建一場戰功的徐晃在郭嘉的指揮下讓曹操吃了一場不小的敗仗,都促使著曹操在當機立斷之間將自己的軍隊撤出了司隸,回返到了兗州境內。

但這趟回返並不代表著曹操要直接回到兗州治所東郡,而是暫時退居在了陳留郡的酸棗。

也即是,當年酸棗會盟之地。

當陳宮踏足營帳見到曹操的時候,見他手中捧著一本書冊,少見地在神情之中流露出了幾分怔然迷茫之色,以至於手中的書頁久久沒有往後翻動一頁。

直到意識到有人走近的時候,他才忽而回過神來,仿佛欲蓋彌彰地將其掀開了後一頁。

陳宮忍不住笑道:“府君既然在思索哲理,那就不必做出這等掩飾的舉動。倒不如將其說出來,或許還能由我為您參謀一二。”

曹操不置可否地說道:“我隻是在想兩個問題。”

陳宮道:“願聞其詳。”

曹操回道:“其一是,這大漢王朝,當真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了嗎?”

不過是在半年多前,他還曾經和喬琰在虎牢關下有過一次短暫的會麵。

彼時的他便將那個喬琰是否有僭越之心的問題拋到了她的麵前,被她以語言的藝術做出了一番迂回的回答。

她也說,自己希望能做個漢臣。

可曹操怎麼都沒想到,這出驚變會來得如此之快,更是以這樣的方式完成了傳國玉璽和皇位的交接。

喬琰沒有違背當年她對喬玄的承諾,但對大漢來說,她依然是一個叛逆之人!

隻是曹操難以理解,為何在喬琰治下的長安,那些深受自己乃是大漢子民說法洗禮的百姓,會這樣快地確信,劉虞和劉協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可能帶領他們走向夢寐以求的生活,讓他們在這亂世之中生存下去,為此他們甚至不惜將喬琰給扶持上天子之位。

他更不理解,當年洛陽大亂之中為護持天子而戰的盧植,明明能以喬琰師長的身份對她的舉動做出製約,卻最終也沒有選擇這樣的一條路,而是和這王業興替的罪魁禍首站在了一處。

大漢……真到了這等千夫所指,再無轉圜餘地的地步嗎?

能有為民請命之心的劉協,心中必定還有著百姓的影子,卻好像並未因其出現而改變這出王朝易主的浪潮,反而成為了其中的推波助瀾之人。

這竟像是在用一種足夠斬釘截鐵的口吻,徹底否決了大漢的生機。

也讓曹操在獲知到這消息的一瞬間,感覺到一種曾經堅守的東西徹底破碎了開來。

“我想,……”

陳宮剛開了個頭,便見曹操抬手打斷了他的說辭。

“你先聽我說完吧,還有一個問題呢。”

他的目光終於從書頁上挪動到了陳宮的臉上,這才說道:“公台啊,自有你的支持到如今,凡是你我相商之事,從未有任何爭執拖延到第二日,你我這主從相得的默契,早是這兗州境內出了名的。”

“可為何——”

“你此番忽而造訪張孟卓,卻未曾與我知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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