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415(二更) 東萊之變……(2 / 2)

那些絕不能投降於她的人大多是如袁紹一般有著立場利益糾紛的,可民眾不是啊。

他們難道想要成為強弓勁弩之下的犧牲品嗎?

當然不是!

他們都是想要求活的,倘若在她的治下還能活得更好,活得更像是個人,那簡直再好也沒有了。

他們此前不能動,不能跟隨管亥冒險走這樣一段長途跋涉的旅程前往並州,是因為這批起義的青州黃巾大多拖家帶口,若是經由這樣一出沒有保障的遷移,難免會有大規模的死傷,甚至會在經由兗州境內的時候就被攔截下來。

但現在,他們的求生希望和他們的援兵就在南麵不遠處的徐州,又有和他們處境遭遇相似的人前來照應,簡直堪稱一出天賜良機。

他們所需要做的隻是南下徐州琅琊或者協助孫觀蔣欽守住東萊郡數月,當然可以降!

不過孫觀剛想到這裡,便聽到蔣欽說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錯,但東萊地界上畢竟不是隻有當年的黃巾餘黨,還有袁紹的守軍,我等此時不宜上來就行勸降之舉。最好先以此刻這勢如破竹之力擊破東萊一支官軍,再行說服之舉。”

畢竟他們也沒有魯肅那等看破人心的本事和口才,也並不知道這支被放在此地的隊伍裡是否還有被新選出的領頭之人,可以在先行被他們說降後,成為率領餘眾棄暗投明的存在。

他們必須先打出大雍軍隊的名聲!

彆看孫觀隻是泰山賊中的二把手,蔣欽此前在孫策麾下也還未曾經曆過太久的戰事磨礪,但此前在高密的一戰,已讓他們看到了青州守軍無形潰敗的士氣,想來在東萊也不會有太多的例外。

“若是這麼說的話,我有一個建議。”孫乾聽著這二位對於賈詡這道指令的分析,開口說道。

“我等拿下高密與夷安的消息必定已經傳到青州各處了。東萊守軍無論能否收到袁顯思的指令都必定要出兵來援,以防被我等截斷去路後被慢慢吞並。而這部分出兵的人馬,必定不會是這些黃巾舊部。”

孫乾朝西而指,說道:“我等自夷安抵沽水,等一等這路援兵!”

這些東萊守軍隻怕覺得他們的頭號行動該當是一路揮兵北上,又或者是攔截住袁譚的援軍,卻絕想不到,他們先盯上的根本不是地,而是人!

那麼這等半渡而擊的經典戲碼,在這青州地界上依然可以一試!

這群和袁譚已共事多時的東萊守軍的確未曾想到,他們所遇上的這群徐州兵根本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因孫乾這位北海人士的帶領,在抵達沽水的一路上他們又有意和經行的農田做出了避讓,以至於這出蟄伏明明是由外來者發起,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前通知到這些東萊守軍的麵前。

當孫觀和蔣欽率領兵卒殺出的那一刻,這兩隊伏擊者分處於河東河西,悍然將這支本應當作為援軍的隊伍徹底切割作了兩半。

兩位將領身上的一番匪氣,在優勢誠然處在他們這一方的時候,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

那東萊的守軍本就不知袁譚在徐州出兵之舉麵前要如何應對,領兵西進的時候心中還有幾分忐忑的情緒,在這等倉促交戰的狼狽中,更是感到了一種無邊迫壓而來的絕望感。

可還沒等他喊出已經到了喉嚨口的那句“我等願降,且先住手”,便已先被蔣欽的長刀斬落在了馬下。

而這場沽水交戰的勝利,讓孫觀等人直撲東萊大營勸降的舉動,遠比他們上來就打感情牌來得容易太多。

這些東萊守軍中最受苛待的人群朝著這支宛如神兵天降的隊伍看去,眼見其中依稀還有那麼幾個熟悉的麵孔,卻在此時顯現出的是一番意氣風發之態,雖還依然攥著手中的武器,也還是相繼怔楞在了原地。

當聽到大雍天子已預備在今年內結束這場持續多年的東西對峙之際,他們的臉上起先還是一片迷茫,又很快在孫觀的聲音中轉為了驚喜。

投誠……嗎?

他們之中也有稍識得那麼幾個字的人,也曾因為賈詡令人朝著青州滲透的途徑獲得那麼一兩份樂平月報。

青州境內的行商之人也有過打那關中地界或者是徐州方向來的,在同他們做些貿易的時候會說起外頭的情況。

他們的腳步無法走出這片將他們困縛住的土地,腦海之中的想象卻早已經無數次飛到了外頭。

而此刻,這一份邀約突然以這等堂而皇之的方式出現在了他們了麵前,不再需要他們冒著性命之危跋山涉水而過,便有機會完成這出改換立場的行動?

在孫觀朗聲說起他們先定高密,後渡沽水的戰事推進之中,不知道是何處突然發出了一個人的聲音,“孫將軍,你不必說了,說說倘若我等願降,該當做些什麼!”

孫觀和孫乾蔣欽對視了一眼,說道:“且先不顧東萊沿海數郡,令人攔截觀望即可,將周遭願降大雍之人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此地,選出其中善戰之人,我等西進膠東,務必將袁氏大軍逼退到濰水以西!”

若是他們真如敵軍所猜測的那樣一步步攻城而走,絕沒有眼下這樣的效率。

而此刻的情況大不相同。

且不說沽水一戰中消滅的,原本就是東萊地界上最服從於袁氏指揮的隊伍,也隨著此戰的士卒外逃而產生了擴散的影響力,就說這些北海東萊人士居多的士卒要想打開城關,本就要比他們徐州守軍容易得多。

雖此刻他們還身在長廣,尚需幾日的時間來將這些新歸附的士卒和人口安排妥當,也需等候賈詡將援軍派出,使得這青州地界上的人手周轉更為便捷,但這青州東麵的戰事發展,儼然已經有了優勢的傾向了。

“濰水啊……”孫乾嘀咕了一句這個在前來長廣之前便已商榷出的分界線,眼中閃過了一縷有些微妙的神色。

“濰水有何不妥嗎?”蔣欽問道。

在他們早前便描繪出的青州地圖上,濰水是最合適於他們作為暫時和袁譚作為屯兵界限的地方,隻因濰水正在高密以西的地方,自徐州的箕屋山發源,一路向北流淌,橫貫青州,直到流入渤海灣之中,在地理條件上正是一道能夠完全攔截住袁譚東進的屏障。

“昔年楚漢相爭,濰水這地方發生了一場戰事,韓信便是在此地擊敗的齊楚聯軍,擊殺楚將龍且,俘虜了齊王田廣,也是楚漢戰役之中尤為重要的一戰。”

“彼時韓信就在現在袁顯思所在的濰水以西,齊王和龍且呢就在我們所在的濰水以東,最後韓信以囊土壅水之法擊破的敵軍,成功迂回到西楚後方。因這一戰的重要性,這濰水也便被後人稱為興漢之水。”

蔣欽:“……現在正是咱們剛率先一步得地得人的時候,不適合說這等不吉利的話吧?”

孫乾笑道:“你想什麼呢!興漢之水也能在此刻變成覆漢之地,我都說了囊土壅水了,難道還會被袁顯思和辛仲治被這等方法擊敗不成?”

“再說了,就算我不是辛仲治的對手,難道文和先生和陛下會看著我等在先後攻占這三處城池後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況嗎?”

蔣欽撓了撓頭,意識到自己多少是有點杞人憂天了,又見孫乾自後方緩行半日抵達的車駕中取出了兩個籠子,在籠中各養著三隻灰色的信鴿,以極為小心的方式將它們取了出來。

尤其是第二個籠子之中的三隻,蔣欽隻覺孫乾看著它們的眼神與看著數百兩的黃金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前者是送往長安給陛下的,後者是送往幽州的。後麵的那一批豢養不易,也是經由海上送抵徐州的,運送之中所冒的風險不小。”

“但現在,為讓我等此番奪取之地不會重歸漢土,令這些相信我等能儘快攻克青冀二州之人失望,能用便用了!”

當孫乾給它們一一裝上了信筒令其掠空而去的那一刻,這六道灰影撲騰翅膀的聲響被淹沒在那下方的人聲之中,以一種異常樸素的方式發出了對外的捷報。

可在那灰影消失的那一刻,蔣欽卻陡然在心中升騰起了一派遠比此前沽水一戰還要濃烈的戰意!

什麼興漢之水,漢運之水!

如今天命正在大雍,民心也在陛下,他們絕不能在這青州對峙之中有任何一點錯漏,令辛評和袁譚尋到反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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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幽州地界上,收到喬琰調兵指令的呂令雎將遼東守軍調度的權柄交給了陸議和閻柔後,率領著手下一並趕赴涿郡而去,在此時已和呂布完成了會合。

呂布對女兒能親自參與到陛下的登基典禮之中是挺羨慕嫉妒的,但他這等死要麵子的性格,可不會在當著女兒麵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反而以異常從容且驕傲的口吻說起了他這三個多月以來憑借著那六七次的南下進攻,給袁紹他們造成的心理陰影。

呂令雎:“……”

袁紹有沒有心理陰影不好說,呂布看起來是玩得挺開心的。

她一邊翻身下馬,隨著呂布一道往營寨中走,一邊回道:“你要是真如你所說已經將那頭的袁氏守軍都嚇得魂飛魄散了,此時就應當已經仗著這份威名殺到鄴城跟前去了,哪裡還會把營寨紮在這裡。”

呂布挑了挑眉頭:“對麵在矮個子裡拔高個子總還是能出那麼幾個人物的。袁紹那家夥總算也還有那麼點運氣,遇上了個忠誠於他的老頭和一個認死理守城的將軍,這兩人倒還真有點本事。”

呂令雎腳步一頓。

她覺得這大概不是她的錯覺,在呂布說到那“認死理守城的將軍”之時,在他向來傲慢的語氣裡居然也有那麼幾分敬佩之意。

不過這等敬佩,和他對陛下的敬重,以及他自早年間開始敗於張遼的統兵之下後對他的敬重,都有那麼幾分不太一樣。

更像是那等打出來的英雄惜英雄。

能讓呂布這等直性子的家夥承認,又將他攔截住這麼久,對麵這位有點本事啊。

呂令雎眼珠子一轉,忽然開口說道:“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還真得見識見識。”

一聽呂令雎這話,呂布連忙提醒道:“你可彆忘了陛下的命令。”

呂令雎確實是被提早調派了過來,但在喬琰給出明確的出兵指令之前,他們應當還不到正式發兵南下的時候。

彆看她是有那一份救駕從龍之功,可軍令如山的道理,就算呂布行事不羈,也絕不會忘記。這不是依靠著獨有的軍功可以抵消掉的東西。

貿然行事也對她這位年紀輕輕就已身居高位的將領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她還有著更長遠的路要走。

呂令雎一笑,“我當然知道,陛下說讓你遇到傷亡就退,沒說我們不能在傷亡出現的同時將人劫走吧?”

眼見司馬懿正在營中走過,呂令雎忽然揚聲喝道:“仲達!有沒有法子,讓我們這次再劫一個高將軍回來?”

上一次是高覽,這一次是高順,都是高將軍嘛。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是肯定不會還給袁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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