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421(二更+加更) 四麵合圍……(2 / 2)

大漢的皇位會在司隸完成這出傳遞,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是諸位贏了。”

審配沉默良久,極為艱難地從口中吐出了這五個字。

但當他昂著頭朝著火把光亮之中的趙雲看去之時,神容依舊是一片肅然之色,“但大漢還未輸。”

可大漢是否當真沒輸,哪裡是審配在這裡固執己見的嘴硬所能決定的。

趙雲顯然沒有要跟他在此刻爭辯出個高低的意思,隻是當即令人將他給拿下,隨後押解回到了下曲陽的方向。

審配本還覺得,倘若趙雲麴義等人的攻城對這下曲陽城中的民眾造成了損傷,他便有了立足的理由,以自己所堅持的大漢立場,痛斥對方乃是不折不扣的反賊。

可偏偏,當他們回返到城中的時候,此地的殘兵早因審配的出城而再無繼續戰鬥的意誌,已是被儘數擒拿了下來。

而這城中的百姓因各自藏匿在家中不敢外出,也恰恰避免了在這大雍兵馬的入城之中與之產生什麼不必要的爭端。

明明是剛經曆了一番城池歸屬的易主,卻在此刻並無多少嘈雜之聲。

入主城中的麴義和趙雲下屬已將四麵城牆的歸屬權給搶奪了過去,開始有秩序地清掃城頭戰場。

重新緊鎖的城門也顯然不可能令城中的漏網之魚破城而出,那麼等到白天再行搜捕也不遲。

他們當然不必發出多少聲響。

或許唯獨能算是這片有條不紊場麵中一出鬨劇的,便是呂令雎在此刻和呂布爭執兩人的下屬在方才的繞城襲擾中到底是誰的功勞更大。

要不是趙雲更快一步地追上了審配的腳步,這兩人倒是還能用誰先拿下這位主帥來決定高下。

現在隻能先憑嘴皮子工夫了。

該說不說,這也得怪此前在北平縣外擒獲的高順到此時還像是個悶葫蘆一般,並沒有因其敗在他們手中便投降的意思,兩人又都是惜才之人沒忍心將其砍了算了,隻能將這多餘的精力放在父女爭功之上。

趙雲頗為無奈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並未留意到後方被擒獲的審配臉上閃過的的一抹異樣神色。

他已在這呂家父女的說話之間插了一句:“兩位還是儘快休整吧,我等明日還有其他任務呢,到時候再分出個高下也不遲。”

這一大一小兩人提著兵器朝著對方又挑釁地看了一眼,這才各自離去。

趙雲說得倒也不錯,他們明日還有不輕的任務。

因這緊隨其後的行動同樣是一出戰功,他們還真有從中再分長短的機會。

次日裡,趙雲留下了一支把守下曲陽的隊伍,以確保此地不會因他們的離開而失控,也在確認了城中再無藏匿在民戶之中的兵卒後,當即合兵出城而去。

這突破了審配防守的兩路兵馬並未直接南下,而是按照趙雲等人自並州發兵之時戲誌才給出的建議,在以這等奇襲速攻的方式先解決了更為麻煩的審配之後,忽而掉頭襲向了袁熙。

不錯,正是在此時還未曾收到趙雲等人自牛飲山入境消息的袁熙。

他的目光還停留在那兩處更為易於行軍的陘口之上。

也說不準還因為袁尚此前被擒,讓袁熙不得不將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南麵,等待著身在鄴城的袁紹對他做出什麼調度。

與他同在此地的高覽,則是因為此前被呂布所俘獲,又被袁紹將其和高順鎮守的位置做出了置換,頗有幾分心氣受挫之態,反沒了先前統兵作戰之中的銳氣。

袁熙將其看在眼裡,卻也當真不知該當用何種話去勸說高覽才好。

隻覺所幸他們處在的這個位置並不容易被作為頭號進攻的目標,高覽此刻的這種狀態應當影響不到大局。

但怎麼說呢,他們確實沒有被作為當先受到打擊的目標,卻因其到底是一路兵馬,在這番清掃作戰中勢必要被這一記回馬槍給掃到。

當審配被擒、大軍來犯的消息相繼抵達之時,那頭的大軍也到麵前了。

袁熙終於在後知後覺之間意識到,喬琰令並州方向的軍隊將太行山兩道陘口的路徑給封鎖住,並不是要提防他們越界而入,侵入到並州境內,對她的大本營做出何種攻擊,而是要提防他在此刻還能帶領著士卒退居山中,經由那些穿行於二州之間的陘口逃遁!

前方是攜大勝之勢而來的大雍兵馬,後方是脫逃不易的茫茫山嶺,這簡直是個前狼後虎的抉擇!

他更是眼睜睜地看著呂布在這出已突破城關的交鋒之中,一戟將意圖找回場子的高覽給拍在了馬下,令這位河北庭柱之將身殞此地。

他倒是和審配一般落了個被“請”跟隨行動的待遇,但到了這等城破被俘的局麵下,他好像並沒有必要因為保住了性命而覺慶幸。

眼見這支戰意高昂的軍隊意圖稍事休整後便即刻南下,穿過冀州趙國境內兵進鄴城,袁熙更覺得自己的口中一陣發苦。

父親此時的局勢簡直已經壞到家了。

常山易主,中山易主,河間郡與渤海郡都未能憑借著沮授的智謀守住,意味著冀州到此時是真正的隻剩下了一半。

偏偏他們這些做兒子的沒有任何辦法阻止這等權柄的交接。

袁尚先因貿然發兵而被曹操等人擒獲,他袁熙又因未能發現趙雲等人的進軍而慘遭圍攻,同樣落入敵手。

這麼一看,現在父親的子嗣裡,還能對他發起支援的,也隻有大哥袁譚了!

但袁譚的處境,真有袁熙所以為的那麼好嗎?

東萊、北海的兵變令袁譚和辛評直接處在了異常被動的局麵之中。

緊隨其後的賈詡北上更是讓他們驚覺,這老狐狸可不隻是在當年為董卓出謀劃策,在徐州周轉戰事之中甚有本事,在這對峙濰水的戰事中,更是一麵穩定住了東萊方向反撲的勢力,一麵將張任嚴顏馬超這些將領用在了小範圍的突擊渡河之戰中。

袁譚手中但凡能有幾個能打的將領,或許還能對賈詡的這出乾擾襲擊做出應對,奈何他的手中隻有一個蔣奇而已。

甚至就連這唯一的一個也在馬超夜渡濰水的放火襲營之中被斬殺在了當場。

徐州北上填入青州的將領,就差沒將“協助青州刺史建功立業”這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在這般威懾之下,袁譚和辛評隻能棄卒保車做出一個決定——

放棄自那個位處於黃河以南的部分,保有天險之阻,再圖謀反擊。

也憑借著將士卒撤離渡河,給袁紹保全更多的有生力量。

但讓袁譚未曾料到的是,他渡河之前,身在兗州的郭嘉已令徐晃、樂進等人北上清河郡,轉道青州,正當袁譚渡河未半,便對其發起了強勢的進攻。

清河郡的兵力不足還是因為袁譚以袁紹之劍為信物調撥入青州支援的,可青州地界上的戰況沒能因為這部分增補的兵力而有所改善,反倒是袁譚他自己被這調兵之後的清河空虛而狠狠地坑了一把。

他們怎麼能忽略掉,身在兗州的郭嘉曾經是喬琰的大司馬府長史,若要論起對戰局的洞徹,他可一點都不在旁人之下。

他也根本沒有必要在河內郡兵馬盛極的情況下還朝著那地方會合,倒不如在此時成為切斷冀州和青州聯係的一把利刃!

半渡而擊向來是對一支軍隊最為有效的打擊。

在這樣的一出襲擊麵前,便是換成袁紹在這裡,也未必能做出什麼有效的應對,更何況身在此地的隻是袁譚!

他甚至顧不上後方壓陣的辛評,便已倉皇在下屬的援助之下北上逃遁而走。

這支本來應當回返冀州的士卒,或是死在了徐晃樂進等人的強勢進攻之下,或是隨同彼時還在河中渡船之上的辛評選擇了投降。

“真是可惜,沒能將那位袁大公子給擒獲。”徐晃遺憾至極。

好在,憑借著他們經由此戰俘獲的敵軍,外加上一個活著被拿下的辛評,他們總算是能跟郭嘉、也能跟喬琰有個交代了。

不過,袁譚其實也沒能脫逃。

冀州北部的交戰情形,袁譚是知道一些的。

他也知道此刻沮授正駐紮在滹沱河以南的樂成境內。

心知自己丟掉了青州,倘若直接回返鄴城或許會遭到父親嚴厲的斥責,又或者是還沒回到魏郡就已經在半道上被人給攔截下來了,袁譚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既然如此他不如先去和沮授會合,若能在此地因為協助作戰而立下什麼戰功,說不定還能將功折罪。

但他剛進入樂成縣中與沮授會合,便聽沮授的下屬送來了戰報。

張遼統兵萬餘人,南下而來!

這位幽州刺史,在此前的兩年裡幾乎讓呂布搶占了其全部的風頭,可當他以主將身份出征的那一刻,誰也不當忘記他曾經和公孫瓚對峙數年,是他先一步設伏擊潰了公孫瓚與軻比能和蹋頓的三方聯軍,也是他將劉虞從濱海道救援回來,更是他將公孫瓚給一步步逼迫到了絕路之上,乃是個毋庸置疑的領兵奇才!

更何況,此番南下襲往樂成的又何止是張遼的這一路而已!

此前在渤海郡出兵的甘寧和太史慈,在收到了張遼的調撥指令之後,自漳水乘坐船隊西行而下,轉入滹沱河上,與張遼合兵的那一刻,直接以水軍渡河打斷了沮授意圖做出的攔截。

神臂弓營突如其來的遠程發難,更是在這交鋒初開之時射殺了城樓之上掌控弩機的士卒。

當徐徐而來的幽州兵馬簇擁於這樂成縣城牆之下的那一刻,眼見這一幕的袁譚徹底煞白了麵容。

他以為自己是逃過了徐州、兗州方向來襲兵馬的進攻,也先給自己找了個相對靠譜的保護傘,卻實則隻是從一個火坑跳到了另外的一個火坑之中,現在隻能在這出無路可躲的追擊中看到自己的結局。

沮授多年間在河北地界上擔任騎都尉的經曆,確實是讓他的下屬對他的歸屬感更為強烈,也讓這座縣城據守的時間比之審配的下曲陽多了幾日,可這座城池作為冀州中部之地,從不被列入戍防要塞的行列,積存的弓箭本就要比尋常地方少得多,總還是會有用儘的那一刻。

半月後,張遼與郭嘉在清河郡會師之時,後方的囚車之中已多了沮授和袁譚二人。

算起來,張遼郭嘉兩人雖都是喬琰還在並州之時便已跟隨的舊部,也有多年未見了。

可惜此刻不是敘舊之時。

身在青州的賈詡以其“一把老骨頭,不便多跑”為由,隻令馬超等人率眾前來。

這三路兵馬當即帶著沮授、袁譚和辛評三人趕赴魏郡而去。

趙雲呂布的這一路則帶著審配、袁熙和高順三人來到了魏郡以北。

與此同時,身在河內郡的喬琰也未曾閒著。

當八月中旬的夏風吹過河內土地的那一刻,由曹操統領著的兵馬在她的準允之下殺奔對麵的高乾而去。

高乾是個人物,但也得看看到底是與誰對比的!

袁紹再如何對他寄予厚望其實也很清楚,他絕不可能有這個本事將喬琰據守在魏郡之外。

但饒是如今,他也完全沒想到,在鄴城周遭急報一封接著一封朝著這處“帝都”發來的時候,他聽到的會是這等配合默契的大舉入侵。

好像在一夕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根本連一點緩衝的餘地都沒有給他留下。

魏郡的北部、南部、東部三路兵馬齊聚,還各自帶著他的一個兒子作為人質。

西麵過去乃是太行山脈,根本不必當成是個退路。

而他僅剩的武將謀臣,更是已在這半個月裡全部被擒拿在了敵手,或者乾脆就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他還剩什麼?

剩下一群根本無法作為鄴城屏障的烏合之眾,一個根本無法承擔起天子重任的漢室子孫,還有一個搖搖欲墜的希望。

袁紹強撐著一口氣登上了鄴城的城牆,距離他最近的那路正是已迫近鄴城的喬琰兵馬,那一麵麵大雍王旗和代表著喬琰禦駕親征的“喬”字旗幟,正在風中招展成了越發張揚的模樣!

他幾乎要再度嘔出一口血來。

這才是真正的——

四麵合圍,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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