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番外一·西域風雲 將伐西域(2 / 2)

再便是平涼中郎將傅乾,和早前就跟隨陸苑來到涼州的左慈於吉和虞翻。

這片彙聚一堂的樣子,當真是好一派人才濟濟。

當年班超出使西域的時候可沒有這等排場,更彆說是如他們今日所擁有的條件一般,因數年間往來於絲綢之路的貿易,自玉門關西出孔道抵達大宛等地,將沿途之間的種種情形都記錄在了羊皮卷上,最終彙總在了眾人麵前的這幅沙盤之上。

陸苑坐於上首,朝著徐榮頷首示意,“我想聽聽徐將軍的想法。”

徐榮道:“我認同陸刺史所說,要趁著貴霜未發展出氣候便先將其擊破。”

“早年間我同陛下談及西方之地,說那貴霜帝國乃是大月氏掠奪了天竺以北土地後成立的。以此種說法,貴霜王為大月氏後裔,以大月氏在秦漢之時遊弋於張掖敦煌一帶的情況,雖為羌胡之眾,仍能屬我子民。”

“然我等所委派出的商隊在近年來與之往來越密,便從中獲知,貴霜與大月氏實不當混為一談,個中大小月氏與貴霜交替之事姑且不論,如今這位貴霜翕候波調卻是大夏人氏,並非出自我涼州境內遠遷大夏之人的後裔。”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絕不能放任其崛起!”

換句話說,這是月氏為匈奴所迫遷居大夏,將其滅國,將大夏五部分於各方,其中貴霜日盛,將其反過來取代。

故而那位貴霜王波調追其世係,乃是中亞本土大夏之人,追溯不到涼州遊牧民族來。

對他們來說,或許有聯合的可能,但也不妨先將其當做敵人來看待!

若不將其窺伺西域三十六國,甚至是觀望河西四郡局勢的野心給擊潰,遲早惹出麻煩來。

陸苑的決定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在場眾人都先安心了幾分。

徐榮行事一向穩妥,原本馬岱閻行等人還有些擔心,對於陸苑主張在冬日進攻之事,徐榮會否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

陛下的決斷旨意還未抵達敦煌,更讓其中有了發生爭端的可能。

但如今這兩位都是主戰派,就好辦得多了。

見陸苑示意他接著說下去,徐榮說道:“此外,前漢屢次進攻大宛等國的經曆已給我們做出了個示範,若是如我和馬壽成當年去運送馬匹的情況也就罷了,真要與貴霜交手,我等還是該當先定據點才好。”

“先漢時期宜禾都尉部駐紮的伊吾、戊己校尉部駐紮的柳中,以及故西域都護府所在地它乾,均有興複之王,自玉門西出後走南路抵鄯善境內也可一試。”

徐榮伸手朝著這沙盤之上指去,說道:“我的意思是,我軍雖要出兵,卻不可貿然勞師遠征,要麼北上天山,先拿下車師,奪回柳中,重啟西域長史與戊己校尉部所屬之地,要麼南下鄯善,立足蒲昌海。”

車師,也稱為姑師,原本位處於鹽澤之地,在接連遭到了漢軍的打擊後被迫北上,居於天山腳下。

鄯善,本名為樓蘭,漢昭帝元鳳四年,大將軍霍光派遣傅介子刺殺樓蘭王得手,改立樓蘭王的弟弟為新王,自此改國名為鄯善。

這兩處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也是自兵出玉門關後度過其中羈縻之地後分流的南北要衝。

若如徐榮所言,不直接橫跨西域都護府之地直撲貴霜,而是步步推進,先定西域駐軍之地,那麼選擇哪一處來打,無疑是個要緊問題!

徐榮接著說道:“北路的情況諸位也知道,柳中與伊吾均有昔年戍防之城,用於我軍長期駐紮更為合適,加之若能先後攻破車師前部與後部,天山缺口將重歸於我方掌控,已退居自康居之地的北匈奴將再無機會南下入侵。無論能否在征討貴霜之中得勝,我等均能先為陛下除一隱患。”

“南路的情況,便如趙破奴昔年兵出大海道的情況一般,冬日之落雪冰雹,正可作為我軍橫渡荒漠之水源。加之鄯善與鄰國距離更遠,我軍若要悄然進軍藏匿消息更是容易。”

走哪一路出兵,因西域相對惡劣的環境,和這個出兵的季節,都有其難處,但也都有各自的長處所在。

徐榮已將其分析了個明白了。

不過還沒等陸苑對此做出個分析,眾人便已先聽馬超插話說道:“何必分什麼南路北路,鄯善、車師雖名為國,卻也不過各有萬餘人口在籍而已,便是算上奴隸,可用於作戰之精壯也不過六七千人。更不必說,那車師還分作什麼前國、後國、都尉國、後城長國共計四路,居於天山兩側,來往不便,利益未合,實為烏合之眾。”

“且予我三千精兵,我自將這兩方都給儘數鏟除便是!”

馬超這話說得著實狂妄。

但若細究其所言,倒也並非全然不可為之舉。

這西域三十六國,在這多年之間若要對其給出一個合適的形容,正是當年樓蘭王被擒拿到長安問責之時所說的一句話。

他說:“小國在大國間,不兩屬無以自安”。

這個大國,在當時是漢朝與匈奴。

而到了後來,在匈奴衰頹之後,另外一個大國也可以是貴霜。

這些多年間習慣了左右逢源的國家,若說其麾下的青壯能有多少戰鬥力,馬超是不太相信的。

何況,車師與鄯善又不與那貴霜接鄰,正處在河西四郡相鄰之地,在最近的數十年間更是少逢戰事磨礪。

這樣說來,對他們這一方的精兵來說,以一打五絕非難事。

甚至,因大雍繼承著大漢留給域外國度的印象,他們一旦能夠在作戰中打開一路缺口,頓時就能形成勢不可擋的強橫攻勢!

但就算忽略了這雙方在戰備和曆史沿革上的差距,隻看今日之士氣,他們大雍兵馬也遠在對方之上!

馬超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他父親是憑借著帶回棉種與寶馬的貢獻躋身於軒轅閣上,他還沒有呢。

不趁著這個機會撈上一筆戰功,隻怕沒有彆的機會更適合於他了。

在場之人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在馬超話音剛落之時,在座眾人之中還是有人發出了一聲笑聲。

馬超聞聲轉頭,朝著那笑聲傳出方向看去,正見虞翻還未曾儘數收斂的神情。

他皺起了眉頭,問道:“你笑什麼?”

他可以確定,這道笑聲絕不是他聽錯了,而是實實在在由對方發出的響動。

虞翻擺了擺手,“孟起將軍不必多慮,我不是在笑你說大話。以我軍的實力,要如孟起將軍所說,直接起三千精兵同擊車師與鄯善,是可行的,至多不過是損耗大了些而已,也容易提前為貴霜人發覺此方異動。我隻是在想——”

“倘若我未曾記錯的話,在早年間流傳的說法裡,孟起將軍的眼力好像不大好?若是放在這等域外之地的認路上,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馬超額角青筋一跳。

什麼眼力不大好?

虞翻就差沒直接說,那是當年馬超在意圖襲擊喬琰的時候,將呂布給錯認為他們那位陛下了。

這位揚州出身的官員為何也知道了這破事,他是不清楚,但虞翻話中的挖苦之意和不讚同他以這等方式進軍的意思,他是聽出來了!

但若讓馬超就這麼放棄這個想法,也著實有些不忿。

他朝著虞翻問道:“若如仲翔先生所言,我馬超的眼力不佳乃是事實,這倒也無妨,可先生你想來是有些本事的,若不然也不能以讖言之說聞名。倘若由先生為我擔任軍師指路,未知是否可行?”

虞翻慢條斯理地回道:“我看也不大妥。西域蠻荒之地,我未親自走過,便難以百裡神行,遁地生風,隻怕還要同孟起將軍一並葬送在這黃沙之中。這可太不妙了。”

“後人若見孟起將軍之屍身還能評說,此為大雍英武之將,惜乎冒進,殞命沙丘之間,若是見我虞翻,大概隻會說——”

虞翻笑了一聲,坦然說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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