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這個字是跟薛寧說的。
“沒有下一次。”
秦江月忽然變得非常冷淡,又或者說他很累。
眉心血痕再次加深,他一步步邁向死亡,人生卻還沉浸在各種羈絆和責任之中,換位思考一下,薛寧估計也會破防。
他抬腳想要回屋,薛寧想扶一扶他,可還沒碰到他的衣裳,就被他躲開了。
天上明月墜落成桌上玉盤,卻沒有想象中那樣易汙易碎。
他真的拒絕誰時,甚至不需要眼神,就能令那人不敢逼視,不斷退讓。
薛寧很想緩和一下氣氛,但她連跟進房裡的勇氣都沒有。
種花人蹲在門口片刻,又在心裡咒罵了一遍慕不逾,就開始繼續種地。
這一晚上,其他修士要麼打坐修煉,要麼樸實地平躺休息,唯獨薛寧勤勤懇懇地種了一晚上地。
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她累得扶腰而起,擦去額頭的汗珠,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
秦江月撿的種子都是普通的植物種子,出苗之前不確定是什麼。
種子雖然普通,但薛寧有靈力,她是木靈根,恰好適合乾這個。
這一晚她費儘心思,讓這些種子都發了芽。
真正靠自己修煉到築基的木靈根修士,有上兩天就能讓這些普通種子成熟結果,但對她來說,發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她甚至覺得境界隱隱鬆動,有上升的跡象。
書裡可是寫過,原身修劍,從出場到下線,境界都沒提升過。
木靈根本身也對劍修沒什麼特彆大的幫助,薛寧覺得,可能是原主太固執地想要做個劍修了,所以才久久不得進益,如果她能看開……算了,能看開也不會有原來的劇情了。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一夜過去,薛寧再次加滿了油,鼓起勇氣去敲門。
無人回應。
意料之中。
看看天色,實在不早了,再不起來都該吃午飯了。
而且她有點擔心他提前下線。
雖然書裡說他是苟延殘喘月餘才徹底隕落,但現在變數在她這裡,女主沒來照顧,是她在這兒,萬一他又被她氣壞了呢?
她可太行了。
權衡之下,薛寧強行破門而入。
秦江月果然還躺著,緊閉雙目,臉色蒼白,眉梢眼睫儘是寒霜。
薛寧心一緊,趕緊跑過去想扶他起來,手還沒真的碰到就冰得縮了回來。
這也太冷了,沒個零下幾十度她是不認同的,就連有些護體靈力的她在這屋裡都受不了了。
不行,這樣下去肯定出事。
原書裡女主是怎麼做的來著?
用靈力把他帶出去曬太陽。
可薛寧修為低,哪怕不直接觸碰,靈力也扛不住這冰寒,沒辦法送他去外麵。
腦中靈光一閃,她想起自己那天吃多了靈藥,身上熱得不行。
那時候秦江月身上也很冷,但她抱著隻覺得舒適。
沒時間了,先把他弄出去再說,如果不管用再叫人來也行。
薛寧一咬牙,翻出乾坤戒裡的靈藥瓶子又胡亂吞了一肚子,搓手搓腳如同賽前熱身一樣,等待著藥效來臨。
這次藥效來得很快,也比上次更凶猛,大約是之前的還沒恢複好。
薛寧人都迷糊了,但還記得自己要做什麼。
她上前將秦江月扶起來,這次接觸他果然不會很冰了。
秦江月在熱源靠近時敏銳地察覺,他微微顰眉,長眸睜開一條縫,薛寧隻顧著抱他,並未察覺到他醒來了。
目光觸及桌上的瓶子,他太清楚那些是什麼,也就知道薛寧乾了什麼。
她看起來就像是真的在履行自己的承諾。
但秦江月根本不需要她做到這種地步。
素來隻會索取的人真的能學會付出嗎。
這張臉,這軀體裡住著的人真的沒有換過嗎。
病痛頻發,精神規縛,秦江月對眼前的一切厭倦至極。
他身心疲憊,體力心力都支撐不住他維持如常的姿態。
為何人們總是熱衷於照顧他?
看他衰敗,饑餓,疼痛,受儘折磨,除了讓他們能露出憐憫之外,仿佛還能讓他們覺得“真君確實也是個人啊”——如此的新奇喟歎。
他不喜歡他們誇張的反應。
他隻需要一個安靜的角落,悄無聲息地枯萎死亡。
“放手。”
秦江月掙著她的手。
薛寧卻八爪魚一樣纏著他。
吃藥之前死他需要她,吃藥之後反過來。
“去外麵……”
迷迷糊糊的,薛寧還保留著這個執念,殊不知她這個溫度,已經不需要帶秦江月去外麵了。
眉心血痕稍稍淡了一些,秦江月如有所感,也並未因此感到開懷。
淡了一點隻是今日情況好些,隻要它不消失,就改變不了注定走向死亡的事實。
他恢複了一點力氣,薛寧近日來很疲憊,回來之前還被慕不逾的靈力壓製過,不管不顧地吞了那麼多藥,後果就是比他還要虛弱。
隻要秦江月願意,就能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也正要這麼做。
恰是此時,他聽到她喃喃自語,帶著一點焦急的慌亂:“……你得去外麵才能好起來。”
秦江月臉上寒霜化了,按在她身上的手並未轉開,但也沒把她甩到地上去。
他手腕一轉,把薛寧按到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