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坐在石桌邊, 認真地看著桌麵上攤開的秘籍。
月光灑在她身上,由於自己還是不會梳頭,她隻能把淩亂毛躁的發髻散開。
小神龜圍著石桌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薛寧一點興趣都沒有。
無非就是一些仙子現在膽子真大啊,以前隻敢動嘴, 現在都敢動手了。
那可是真君啊, 隻可遠觀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真君, 她居然動手了,簡直……
簡直強無敵!
“仙子,仙子你和我說句話, 你彆讓我一隻龜激動, 你跟我分享一下, 仙君的裸背是什麼手感唄?”
薛寧聽了那麼多汙言穢語, 在這句時才給了一點反應。
她木著臉低下頭, 看著桌下費力仰頭的小神龜:“你是公是母?”
小神龜愣了愣,突然扭捏起來, 她仿佛在那張龜臉上看到了羞澀?
太詭異了,薛寧忍不住哆嗦一下,沉重的心情都被它這不著調搞得輕鬆了些。
“仙子怎麼突然問這個,你以前從來不關心這個的, 人家……人家是公龜啦。”
“哦, 龜·公。”
“?仙子,是公龜, 反過來意思完全不一樣!”
“你居然知道反過來是什麼意思?”薛寧一臉吃驚。
小神龜豆豆眼盯著她:“仙子, 我雖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
“可以了。”薛寧打斷它的話,“你一隻公龜, 那麼好奇人家潮凝真君的裸背手感做什麼?”
小神龜費力地爬到她膝蓋上,順著手臂一路溜上肩膀,張牙舞爪:“仙子,審美是不分公母的!”
薛寧揉揉被它喊叫不適的耳朵,把它拿起來放到桌上:“以後不要叫我仙子了,叫我名字就行。”
小神龜怔了怔,半晌沒說話。
“如果覺得連名帶姓不好意思,那就叫阿寧吧。”
穿書之前人家都叫她寧寧,但她不想這裡的人這麼叫她。
總會讓她懷念從前。
雖然是了無牽掛的從前,也還是會懷念啊。
畢竟薛老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薛仙子卻恰恰相反。
連書裡溫柔強大又短命的白月光都討厭她。
薛寧翻書頁的手頓了頓,努力掃開思緒,認真看書。
小神龜這時忽然開口:“阿寧。”
薛寧闔了闔眼,抬眸與它對視,難得看到這不著調的靈獸一派嚴肅表情。
“那你以後也不要叫我小神龜啦,怪生疏的。”
小神龜轉了個圈,拿龜屁股對著她:“你、你就叫人家小龜吧。”
它沒有名字,自從跟著薛寧就不受重視,不被欺壓都是好的,起名字?可不敢想呐。
薛寧伸手撓了撓小龜的尾巴,驚得它瞬間縮回了殼裡。
薛寧撲哧一笑:“笨龜。”
小龜聞言往龜殼裡縮得更厲害了。
不遠的旁邊,秦白霄練完一套劍法,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當然也聽到了他們議論兄長的裸背。
他表情先是有些微妙得不悅,再到後麵說起“阿寧”和“小龜”,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薛寧從出來就沒和他說一句話,也不和他眼神交流。
這與從前見了他,恨不得把他眼睛釘在他身上時差彆極大。
她看起來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秦白霄收劍回鞘,幾步走到石桌邊,薛寧翻書動作停了一瞬又繼續,就跟什麼都沒發現一樣,還是不搭理他。
這是還記恨著他。
還挺記仇。
……說得也是,她可不就是很記仇嗎,因為記仇,甚至不願意去見父親最後一麵。
但這會兒的秦白霄是半點不敢提起這些事了。
哪怕說個一字半字,都怕眼前人又發瘋。
秦白霄也不坐她旁邊的石椅,握著劍席地而坐,肆意落拓,是他大哥絕對做不出來的行為。
薛寧終於肯施舍給他一點眼神了。
“看什麼?”她抿抿唇,老大不高興,“你們一個個不管是人還是龜,能不能去做自己的事?沒看到我在忙嗎?非要湊過來做什麼?”
小龜剛把腦袋伸出來,就聽到自己被CUE,又縮了回去。
薛寧瞥了它一眼,吐槽:“沒出息。”
秦白霄突然想到她在湖邊說的那句“真沒用”。
“你上次說真沒用,是在說我吧。”
薛寧一滯:“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秦白霄:“隻是說我沒用,倒是比以前用詞含蓄許多。”
“……”原身的虎狼之詞確實挺多的。
薛寧不想和他談論這些,瞪著眼睛道:“走開些,去練你的劍,彆打擾我看書。”
秦白霄手臂往後一撐,哪怕他席地而坐,薛寧坐在椅子上,他也不顯得卑微。
“你看法修的修煉心法做什麼?你不是劍修嗎?”
薛寧不吭聲。
秦白霄又不是傻子,用了靈識看她,立刻發現問題:“你修為去哪了?”
薛寧深吸一口氣,擰眉看過來:“秦白霄,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很吵?”
秦白霄一笑,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薛寧笑,看得薛寧一愣。
和白月光是親兄弟,又是原書男主,秦白霄怎麼可能不英俊呢?
他與秦江月五官相似,但是完全不同的風格,是那種薛寧印象中不苟言笑,冰冷且充斥著殺意的劍修。
這樣的人笑起來,看見的人很難不被觸動。
注意到薛寧的眼神,秦白霄斂了笑說:“還真沒人說過我吵。”
薛寧收回視線,冷漠地又翻了一頁書:“那現在你知道了,能走開了嗎?”
看到這張臉就想到秦江月,想到他那些話,薛寧一肚子邪火。
她使勁忍耐才沒胡亂發泄在秦白霄身上。
可他好像特彆希望替兄長承受薛老師的怒火。
“我會走,但得等我把話說完。”他站了起來,傾身靠近,點了一下桌麵上的秘籍,“你翻頁可真快。這可是修界法修所用最好的心法,府主初入道便修習這套心法,七七四十九天方成氣海。你翻這樣快,都看懂了?那應該已經引氣入體了吧。”
“……”薛寧表情扭曲,“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秦白霄肅了臉:“為何不做劍修了?”
問起這個,薛寧反而平靜下來:“因為不是那塊料。聽我這麼說,你滿意了?”
從前的薛寧最不服輸的就是劍道。
父親是劍修,討厭的人喜歡的人都是劍修,想要攀比的人更是劍修,劍道是她心底的魔咒,她此生最大的痛苦就來自於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