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1 / 2)

慕妏確實一直在心裡記恨薛寧。

或者說不是記恨,而是“嫉恨”。

自從她跟著大師兄搬去後山開始,就好像轉運了一樣,不但成了化劍仙尊的道侶,還比她先一步金丹。

她尚且還是築基大圓滿,但薛寧卻是實實在在的金丹真君了,名號上和元嬰都是平起平坐的。

此刻這裡坐著的人裡麵,隻有她一個還是築基。

就連為她說話的江太陰也是金丹了。

慕妏一向驕傲,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落差。

更不要說,母親那時和父親說話,提到過是因薛寧才導致解除婚契。

雖說後麵解釋開了,不是她想得那樣,但父親替薛寧辯解的樣子,聽到薛寧才有些反應的模樣,讓她沒辦法徹底解開心結。

她當然也不會做什麼,今時不同往日,母親怎樣交代她的,她都記得清楚,不會亂來。

可要她完全當沒發生過也很難。

尤其是看著仙尊明目張膽地區彆對待。

秦白霄和薛寧是坐在一起的,兩人在第一排,她和溫師姐在第三排,前麵還隔著蓬萊的張止和合歡宗的銀心。

從前什麼名不見經傳的人,如今也配坐在她前麵!

師姐若不是為了陪她,理應把薛寧換下來,和白霄師兄坐在一起!

白霄師兄也是,他不是喜歡師姐嗎?怎麼師姐坐在後麵,他不跟過來坐在他們前後,反而和薛寧坐在一起?

薛寧那樣看她,他居然也沒有任何反應。

慕妏越想越委屈,溫顏拽了抓她的衣袖,正要起身替她解圍,坐在她前麵的銀心就開口了。

江太陰願意替慕妏說話,自然也有人願意替薛寧說話。

“慕大小姐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等是來向仙尊請教修習的,仙尊是施恩於我等,自然是仙尊想要問誰便問誰。你若有什麼不懂,直接問的話仙尊應該也不吝賜教,又何必出言挑釁,將好好的一件事搞得人人自危呢。”

慕大小姐這個稱呼換在以前,慕妏是十分領受。

可現在隻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確實還是父親的女兒L沒錯,可自從解除婚契,父親再沒見過她一麵,她幾次去求見,父親都以公務繁忙為由讓她走了,還命座下弟子警告她今時不同往日,萬事收斂一些。

今時不同往日……

她已經不知聽過想過多少遍這幾個字了。

慕妏眼睛發紅,緊握著拳道:“既允諾了要帶我們一起修習,就不該厚此薄彼,若不能做到一視同仁,乾脆直接發下玉簡來,讓我們各修各的,何必惺惺作態地加以指點!最後不過是隻指點自己想指點的人罷了!”

此話一出,連江太陰都皺起了眉,秦白霄也麵色難看。

溫顏馬上站起來:“阿妏,彆說了。”

她朝秦江月深深一拜:“仙尊在上,阿妏年紀小,行事衝動,還請仙尊莫要怪罪她。”

“年紀小就是胡言亂語的理由了?”張止都聽不下去了,“她不想聽仙尊教習,自己拿了玉簡典籍去學便是,可彆帶著我們一起,我們還是要聽的。仙尊教導的秘法何其珍貴,說得也通俗易懂,深入淺出,哪怕不提問我們也都聽得明白,知道要點是什麼。”

張止嫌惡地避開慕妏:“仙尊要提問薛寧,提問了什麼,我們聽了也就更知道該重點記得什麼,何須每個人都問過來?自己心有雜念,不要累及他人。”

後麵幾個弟子也都附和張止的話,本來提問這件事就不算是什麼特彆好的事吧,萬一答不出來,豈不是要在仙尊麵前丟臉,顯得自己蠢笨?

由薛寧答了,還答得那樣好,他們是敬佩且受教的,可從來沒有什麼“厚此薄彼”、“惺惺作態”的想法。

他們沒說!他們不敢!

慕妏瞪著張止,張口就是:“你是什麼身份,也配……”

習以為常的話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溫顏不斷給她使眼色,使勁拽她的衣袖,叫她沒辦法說下去。

慕妏望著張止諷刺的眼神,不禁悲從中來。

她心灰意冷,準備委曲求全坐下來繼續聽,可身子怎麼都動不了。

她突然意識到,坐在高台之上的,不是溫文爾雅的大師兄了。

那是化劍清妙仙尊,哪怕他下了神壇,有了兒L女私情,也不完全是從前的潮凝真君。

自然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遷就她的任性,接受她無理地指責。

慕妏渾身戰栗,她站起來時不是不怕,但不平衡占據了上風,也私心竊喜自己跟秦江月多年一起修煉,算有些親厚,說了應該也不會有事。

可現在她意識到自己想太多了。

“不是要各修各的?”

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秦江月放下了手中卷籍,罡風一托就送到了慕妏麵前。

慕妏沒有伸手去接,她知道那代表什麼,前所未有的恐懼席卷了她。

“大師兄……”她還試圖套從前的關係,緩解目前的局勢,但失敗了。

“本尊確實無法做到一視同仁。”

秦江月承認地平靜坦然,叫坐在第一排的薛寧愣住了。

“願意聽的自可留下聽,心有積怨的,也可以像她一樣拿了卷籍去自學。”

……也可像她一樣的意思,就是現在還可以不一樣。

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把屁股定死在了座位上。

溫顏站在慕妏身邊,艱難地看了她一會,也抿著嘴唇坐下了。

慕妏通體生寒,唯一一個總是為她好的人也要放開她了嗎?

她哀求地望向溫顏,溫顏為難片刻,幾乎就要站出來,銀心就坐在前麵,使勁一按,把她按了回去。

“你自作孽就自討苦吃去,非要拉著她和你一起受罪是為什麼?”銀心氣不過,“你當這是什麼好事嗎?是好事你就不會哭了!何必還非要她陪你一起!她拿你當好姐妹,你又到

底拿她當什麼!?”

這個問題直接讓慕妏往後退了兩步。

她看著在場眾人的眼神,大家似乎都有些受不了她。

怎麼會變成這樣。

從前哪怕他們不滿,也不會當她的麵表現出來,都是因為……都是因為父親和母親解除婚契了嗎?

可父親還是她的父親,母親也還是她的母親啊!

麵前漂浮著的卷籍砰的一聲摔在地上,慕妏嚇了一跳,不可置信地望向秦江月,他看都沒看她一眼,言出法隨:“出去。”

慕妏不受控製地退後遠走,地上的卷籍都沒來得及撿起來。

溫顏彎腰撿起,追了幾步塞進她手中,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十個人,現在隻剩下九個。

慕妏看著緊閉的殿門,她發難薛寧,可到了最後,是薛寧沒有開口說她一個字。

她沒反駁,也沒替自己辯解什麼,甚至除了最開始看她一眼外,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徹底的漠視,叫她比被反駁還要不平和難受。

更難受的是被秦江月從殿內趕出來。

若這件事被外麵的人知道,她更要在風口浪尖之上!

慕妏從來沒丟過這樣的人,她拚命地想要回去,可殿門緊閉,怎麼都打不開。

她從慌亂中冷靜下來,直到這件事非得去找母親才行了。

聶槃見到她,聽她哭訴之後,放下手中公務,靜靜看了她許久。

慕妏被母親看得渾身不舒服,哭著說:“現在連母親也要責備我嗎?”

聶槃搖了搖頭,慢慢說:“我不是要責備你,我隻是有點怪自己。”

慕妏愣住。

“我自問不曾溺愛於你,你父親也很嚴厲,怎麼就令你如此急躁,不知天高地厚。”聶槃像是陷入了回憶,“或許你也需要時間成長。娘年輕的時候,也曾像你一樣。”

現在她扛過來了,成長了,可女兒L還不行。

她的現在是不是就是她的當初?

所以那時候師弟才不喜歡她,百般拒絕疏遠。

若非後麵……

說來,她似乎還要感謝那傾天大魔的設計,否則連這個孩子都不會有。

可這個孩子像她多過像薛琮。

眉眼之間也不見什麼薛琮的痕跡。

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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