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仰望著即便一身狼狽,依然神女無雙的薛寧,發出長長的歎息。
他懷中忽然出現一個孩子,一個薛寧給過靈氣的天殘之子。
“還能發生了什麼呢?”他緩緩從空中落下,繈褓裡的孩子被他捏住了喉嚨,這個舉動終於讓一直平靜無波的秦江月有了點反應。
“我還以為無論發生什麼,化劍仙尊都不會有反應。”
江湛丈量著嬰孩脖頸的尺寸,這個孩子從回宮開始一直養在他身邊,做戲也好,底牌也罷,總是他親自在照看的。
他的身體是那個樣子,如果不想辦法,甚至活不過這個天殘的孩子。
在一起時日久了,孩子對他頗為親近,感受到他的氣息並不閃躲,甚至還蹭了蹭。
外麵如何血雨腥風,繈褓之內視野有限,嬰孩都不知曉發生了什麼。
哪怕看見了,他那麼小,也不會知道這些代表什麼。
手指被柔軟細嫩的肌膚蹭了蹭,江湛動作僵住,整條手臂都有些無法動彈。
“我本無意對你如何。”江湛把孩子單手抱在懷裡,目光轉向薛寧,“你我畢竟血脈相連,若非必要,我不想拖你下水。”他目光輾轉在她被白綢蒙住的眼睛,“你何必替他接那些信符呢?若不接也不會瞎了眼睛。”
枯榮的眼睛正是從那些信符裡染上了她。
“凡人就是如此話多。”
儺森打斷了江湛的話,樹根聚集在他周圍,將他和嬰孩托舉起來。
江湛被迫停下對話,眼神複雜地定在薛寧身上。
他希望得到薛寧一星半點的回應,可現在薛寧連眼神都無法給他了。
她輕點足尖回到了秦江月身邊,中間儺森試圖阻攔,被秦江月儘數擊退。
儺森想為弟弟報仇,所以今日之事交給枯榮的時候,他也領了命要一起來。
這皇宮內院本來有修士設下的結界,秦江月上次來還加固過,為的就是保護人皇,但人皇自己背叛了修界,這結界自然也沒了用處。
“劍仙殺我弟弟,我便殺了你的妻子,一報還一報,很公平。”
儺森和枯榮今日的目標都是薛寧,薛寧身上不少傷,眼睛也看不見,就是個活靶子。
“用她來換這個孩子的命,或者我先殺了他,再連她一起殺了,你選一個。”
“……小皇子在他們手中?”
薛寧看不見,神識也不能使用,這會兒聽他們說起來才知道有孩子存在。
秦江月握著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加重。
其實這一幕不生疏,從前神魔大戰,長聖就用這種方法讓秦江月自毀過,如今不過是他的下屬舊戲重演罷了。
發覺這場登基大典是場鴻門宴的時候,薛寧和他心中也都有數,那個最無辜,最無法選擇自己前路的小皇子,可能會成為最棘手的問題。
現在也不必再問前任人皇為何突然服下妖丹了,答案已經擺在眼前。
小皇子之所以沒死,還要感謝他是個天殘,不然江湛為了登上皇位,那日怕是連這個孩子也一起殺了。
妖丹肯定不是人皇自己想吃的,江湛一定是用了什麼手段,左不過魔族那些法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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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做出了選擇。
人族站在修界這邊多年,魔神統禦六界,人界是如何如履薄冰,被傾天虐殺也好,被其他魔族掠奪侵擾也罷,他作為王爺,都該是看在眼中的。
可他還是選擇了魔。
因為魔不講道理,不講緣法,他想當皇帝,想長長久久活下去,就隻能靠魔。
凡人微薄的力量在如今這個世道中完全不值一提。
薛寧今日不該來這裡,但這樣的大事,她不來也是彆人來,還是要出事,那還不如她來。
這個人,從第一次遇見到最後一次在仙府分彆,每次見麵每次對話,都心思活絡有所圖謀。
如若她能早點發現問題,在江湛帶孩子離開時就留住他們,或許就能避免後麵發生的事了。
“現在怎麼辦。”
薛寧隔著白綢麵對秦江月的方向,秦江月淡淡的呼吸就在一旁,讓她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還沒喘息幾日就又出了意外,這就是亂世。
安安穩穩吃吃睡睡的簡單生活,似乎從潮凝真君的隕落開始就離她遠去了。
“劍仙不說話,怕是沒有辦法吧。”
回答她的是儺森。
儺森是不想給他們太多時間的。
來之前神尊不止一次說過,不要給化劍太多思考時間。
這個人哪怕在絕境之中,隻要給他時間,他就能想到破解之法。
要對付劍仙一定要行動快速,絕對不要給他反應的機會。
所以今日這場登基大典,隻是到宴請的階段他們就動了手,未曾多鋪墊一下。
怕就怕動作慢了,還沒開始就被發現端倪,功虧一簣。
即便這樣快,不還是被看出了蛛絲馬跡,令他們有所防備?
“不如我來給劍仙出個主意。”
儺森已經開始行動,他將小皇子從江湛懷中奪走,江湛想要把孩子抱回來,孩子離開他都開始哭了,但他也被桎梏,根本夠不著。
嬰孩的啼哭聲伴著儺森殘忍的話語而來:“成大業者不拘小節,一個嬰孩罷了,殺了他,你就再不必受掣製要挾,不是嗎?”
詭異古怪的笑聲響起,身上開著眼睛的護衛都圍了上來,將薛寧和秦江月圈在其中。
他們早就不是他們自己,眼睛漆黑透著魔氣,是已經被奪走了神智。
秦江月這個時候終於有了動作。
“城中百姓,如今都是這樣了?”
他居然還問問題,情緒還那麼穩定,這讓儺森有些挫敗感。
“是又如何?你現在還有心情關心這個,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要發生了什麼了!”
儺森收緊枝乾,孩子
哭聲更大,皇宮之外,京城之中所有百姓都被魔操控,從大門處闖進來,直直奔向這裡。
他們都曾經是無辜百姓,哪怕被魔操控依然還是人族的身體,明明不堪一擊,卻是秦江月這種名門正宗最無法傷害的存在,可比任何魔來對付他都好用。
秦江月拆掉了薛寧眼睛上的白綢,她長睫顫動,想說什麼,秦江月也不需要她開口。
“我知道。”
……你就知道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彆亂來。”薛寧有些擔心,“我沒事的。”
秦江月似乎點了一下頭,她好像感覺到他下巴轉開了,是去看誰了嗎?
緊接著,身邊人氣息消失不見,薛寧聽見秦江月道:“不管是這個孩子亦或是我的妻子,你要他們的目的,最終不過是為了殺我。”
薛寧猛地睜眼,血紅的眼眸,漆黑的瞳孔,和其他被魔操控的凡人無異。
哪怕睜開了其實也什麼都看不見,之前為了擺脫枯榮,薛寧是徹底毀了這雙眼睛的,視覺絲絲縷縷斷絕,倒是一點都不疼。
因為這根本不是她原本的身體。
在發覺這裡不對的時候,她就悄悄換了個分·身進來。
小龜就在她袖中,紅龜躍躍欲試想要出去替被魔化的百姓淨化身體,但還不是時候。
儺森和枯榮還在,紅龜個頭兒是大卻也不是無敵的,秦江月都要受製於人,更何況是它。
得想法子把孩子搶過來。
薛寧的本體早就悄悄逃出皇宮,分·身技能她用得不多,至今也隻能分出兩個,為了將孩子搶過來,她不得不再分出一個來。
瞎了眼睛的分·身因為她這個舉動身子晃了晃,差點堅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