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忱家的老房子後麵就是瓜田,離得不算遠,方便看守。
謝老爺子和謝奶奶當年在這裡定居後,開辟出來一塊地,就種瓜。
所以小的時候,謝忱就經常跟著他爺爺學習如何種地。
偏生他還學得挺得意,以至於後來他決定放棄金融管理專業,一門心思想要學習生物科學。
在蘇寅琛所認知的朋友圈子裡,謝忱也算是個例外了。
如果他真有什麼和他們類似的地方,大概就隻剩下又拽又冷又能裝,偶爾沙雕吐槽吧。
就比如說,大清早的,蘇寅琛瞪圓了眼看著謝忱絲毫不留情麵地把一封又一封“情書”刪除並拉黑。
“嘖,我要不直接把微信卸載了?”謝忱認真地問了一句。
“建議你直接把手機空運到南極。”蘇寅琛隻感覺這家夥在自己心頭狠狠紮了一刀然後又狠心地轉了幾圈,最後猛地拔出來。
“你他媽憑什麼?就憑這張臉?”蘇寅琛狂吼。
謝忱舒展了眉毛,說:“嗐,他們太膚淺了。”
“就是。”
“像我兄弟,有趣的靈魂和佩奇的皮囊,她們不追求,絕對沒眼光。”
謝忱抱臂懶洋洋地躺在搖晃的長椅上,大蒲扇擋在臉上,謝小二忍不住哼唧兩聲轉過去頭。
蘇寅琛:“………”怎麼感覺他在罵我。
“等著老子改造完碾壓你吧!”蘇寅琛留下這句狠話就跑回來綠緹巷。
*
不久,綠緹巷,四方院,大槐樹下。
謝小二不停地對著垂頭喪氣蘇寅琛叫喚著,似乎有些警惕。
回來後的謝忱看見了這一幕,不禁罵了一句:“你誰啊?蘇寅琛?”
蘇寅琛把手裡的東西扣籃似的扔進了垃圾桶裡,連帶著轉了一百八十度,足見他此刻有多他媽氣憤了。
謝忱湊近看了看,差點憋笑憋出內傷:“好大兩片香腸。”
謝小二扒拉著蘇寅琛的白背心,似乎也被這兩片香腸吸引了。
蘇寅琛不耐煩地把謝小二推開,聲音都有些不利索,好像是因為兩片嘴唇沒有辦法合上:“老子這不是香腸,不能吃!這他媽的什麼豐唇器,不是說性感厚唇嗎?這他媽是什麼?”
他小心地對著手裡的鏡子,仔細端詳著,越看越難受,哭喪著臉,簡直要哭出來了。
“忱哥,幫我。”
見謝忱轉身就走,蘇寅琛直接大呼“義父”。
“………”謝忱強忍住笑意,轉身抱臂,退後一步靠在大槐樹上,說,“叫義父也沒用,我頂多幫你拉著謝小二,彆讓它咬你。”
蘇寅琛絕望了:“那我怎麼辦?”
“嘖嘖,等自己恢複吧。”謝忱抬腳抵著身後的大樹,敞在外麵的手臂清瘦白皙,散布著脈絡清晰的青色血管,手指上套了一串鑰匙,不停轉著。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蘇寅琛活動了一下身體,望著四方院後的高山,不禁感慨這景致,真是白港市獨一份的靜謐,山清水秀來形容都是膚淺。
還沒看一會兒,謝忱就已經收拾了東西,側著頭對他揚了揚下巴,說:“走,哥帶你做生意去。”
蘇寅琛疑惑道:“你爹不是不讓這兒的人買你的瓜嗎?”
“對啊,不過,”謝忱似乎想到什麼,彎唇笑了下,似是有感而發地說,“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蘇寅琛看著一整輛車棚的西瓜,看起來感覺還不錯,揚了一下眉,問:“請吃瓜不?”
謝忱:“………給你打折。”
蘇寅琛:“念‘折’。”
“我說腿給你打折。”
蘇寅琛:“………”
和謝老爺子懟人的時候如出一轍。
*
盛夏驕陽似火,遠山綠茵如水,陽光透過交疊錯位的葉子,撒下圈圈點點金光。
風一吹,樹一晃,斑駁的影子也隨之擺弄,像是暖色調的霓虹燈。
彎月鎮依舊是老式的住房,家家戶戶都有著一個四方院子,裡麵通常種著一棵樹,年歲悠久。
中心市區發展迅速,早已經車水馬龍。
偏生在這個繁華的年代,彎月鎮的建築鮮有的保留著古樸的年代感,架在橫貫鎮中央的木橋,淺水灘累放的一塊塊墊腳的大石頭,青石板磚鋪就的台階。
幾家小賣鋪開著張,門口還貼著幾張昏黃的大報紙。
租好小旅館後,班上的同學零零散散的結伴去遊玩。
林聽剛好趁著空閒時間去還錢,雲旎挽著她的胳膊說是要一起去。
雲旎和班級其他同學的關係曾經並不太好,大多是因為她的一些桃色緋聞和家庭。
嚴重的時候,就連林聽都覺得,所有人都在針對雲旎一人。
而那個時候,林聽和雲旎不過隻是普通朋友,或許比普通朋友的關係再好那麼一點,但也僅此而已。
那段時間雲旎去醫院檢查,確診中度抑鬱和輕度焦慮。
林聽看到報告單時,並不太相信一個表麵如此耀眼驕傲的人會抑鬱,但如今回想起來當時的對話,還是會感到脊背發涼。
因為林聽喜歡獨來獨往,所以她沒有進入任何一個小團體。
更重要的是,她為人耿直溫柔,從不與人鬨矛盾。
倘若林聽真的對一個人做了不好的評價,那麼總會有人說:“天呐,連林聽都不喜歡他呢,那他人品要糟糕成什麼樣子了?”
所以對雲旎來說,林聽是當時為數不多的她可以說話傾心的人。
記得最嚴重的一段時間,某天下午,雲旎披散著頭發,略顯淩亂,麵容憔悴,她趴在欄杆上,明明有陽光落在她身上,但林聽卻隻看到了陰暗。
“林聽,你知道我剛才上課的時候在想什麼嗎?”雲旎自嘲似的笑了笑。
林聽沒有答話,她隻是靜靜地聽著。
忽的,雲旎起身抬眼看她,目光認真,一字一句道:“我剛才拿著一把小刀,真的有那麼一瞬,我在想,割腕是什麼感覺。”
林聽隻是平靜地注視著她那雙漂亮卻疲憊的眼睛,頓了頓,隻說了一句:“憑什麼她們的猜忌與謠言,買單的人是你?”
她從來不會因為他人的惡意而讓自己受到傷害,更不會以傷害自己為代價獲得解脫。
雲旎愣了愣,她道:“可是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雲旎,你的未來不該止於此。”
林聽的話像是一劑定心針,又像是一根韁繩,把懸崖處迷茫即將墜落的脫群之馬,硬生生拉了回來。
那也是雲旎第一次真正認識到林聽,人人都道她乖乖女。
可雲旎卻覺得,林聽明明是江月一中最不可攀的山,最不可摘的月,她骨子裡的堅韌乖張,大概是她無法想象的。
也是自那以後,雲旎和林聽成了摯友。
*
沿著昨夜走過的巷子,林聽和雲旎找到了原來的攤販,隻不過多了一人一狗。
大金毛很溫順,不怕生人,見了林聽雲旎就往前湊。
蘇寅琛驚詫地把墨鏡沿著鼻子半拉下來,定睛一瞧,連忙踢了踢躺著乘涼的謝忱。
“我靠,老謝,有美女妹妹!”蘇寅琛目不轉睛地盯著林聽兩人,隨後不管一旁的謝忱,跳起來,連忙整理自己的衣服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