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盤棋(1 / 2)

夜晚的光線本就不夠, 在燭光的加持下, 阿嬌臉上的妝就顯得更加慘白。阿嬌也沒想到劉徹會突然伸出手來摸自己的臉,還能如此敏銳的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擦了粉底。

她的臉色之所以顯得很灰白,就是因為阿璃用那什麼化妝品給她畫出來的。現在被劉徹給察覺了出來,阿嬌心中微微一凜。

“咳咳咳。”她連忙用咳嗽來掩飾自己的慌亂, 而後虛弱道:“是阿璃。”

劉徹不解:“阿璃怎麼了?”

“我原本的臉色太差了, 怕嚇著母後,所以在臉上擦點細粉, 讓臉色看上去好一點。”阿嬌一邊解釋一邊喘氣,這模樣仿佛隨時都要斷氣了一樣。

劉徹心中一緊, 連忙道:“你彆說話了, 好好休息吧。”他微微靠過來,伸手拍了拍阿嬌的後背:“明日我便去找楚服, 讓她破了施在你身上的巫蠱。”

阿嬌神情微微一凝,隨後低低的應了一聲, 閉上眼睛道:“休息吧。”

“好。”

翌日清晨,最先醒過來的是劉璃,她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張熟睡中的漂亮臉蛋。她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劉徹。

其實昨天晚上她趴在床板上並沒有睡著, 劉徹進寢殿抱她的時候, 她是在裝睡。一直到劉徹將她放在他和阿嬌中間, 然後他們一家三口躺在一起的時候, 她都還清醒著。

劉徹說:“我們一家人好像從未這樣睡在一起過。”

劉璃的心中也莫名的有些感懷。

她想到自己從穿越至今發生的種種事情,從他保護自己墜落山崖的那一刻,對於這個在曆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被後人評價為千古一帝的漢武帝, 她也已然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如果可以, 她也真希望如此安寧平和的時刻可以永遠保留。

“阿璃醒了?”此時的劉徹也醒了過來, 他伸手戳了戳女兒的臉頰:“昨晚阿璃睡覺還打呼嚕,像小豚一樣。”

豚,小豬也。

劉璃伸手捂住臉頰:“我像小豬也都是因為父皇。”

劉徹好笑:“怎麼就因為我了?”

“因為父皇是大豬呀。”劉璃忍著笑意說。

劉徹:“?”

他倒也沒有生氣,反而顯得很開心,還有些好奇:“為何說朕是大豬?”

劉璃:“……”

嗷,她倒是給忘記了,在西漢時期,豬豬這個詞還不是貶義詞,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是褒義詞。畢竟豬豬也在上古傳說的十二生肖中,象征著勇往直前。

所以這個時候說人家像豬,就等於誇對方很勇敢。

“我曾翻閱過民間雜記,上麵記載了一些關於父皇的趣事,雜記上說,父皇小時候的名字叫劉彘,可是如此?”

劉徹聽聞哈哈哈一笑:“這是哪裡來的雜記,我怎麼從未看過?”

劉璃當然不會說這本雜記現在還沒有寫出來,她便撒嬌著追問:“那父皇兒時的名字,是不是叫劉彘?你告訴女兒嘛。”

“並無此事。”劉徹挑眉道:“朕一直都是這個名字。”

正史未必正,野史未必野。看來《漢武故事》這部雜記野史,不全然都是虛構。至少在這個時空裡,金屋藏嬌的故事是真的。

“劉彘這個名字聽上去還挺不錯。”劉徹若有所思道:“待日後,可以給朕的嫡皇子取名為彘。”

劉璃:“???”野豬陛下,你是認真的嗎?

“萬萬不可。”劉璃連忙阻止:“雖然野豬象征著勇猛,可……可若當名字取,未免太過兒戲了,父皇你三思啊。”

她就不該和劉徹提劉彘這個名字。

瞧見劉璃反應這麼大,劉徹隻好道:“好好好,那就

以後再說吧。”

睡在另一側的阿嬌,默默的聽著他們父女的對話,悄悄的彎了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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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如今的楚服必死無疑。

倒是今日,劉徹壓下心中殺意,命人將楚服抓來了溫室殿內。劉徹端坐在位置上,冷冷的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楚服,開口道:“以你詛咒天子之法,便是車裂斬首之刑也不為過。”

楚服連忙伏地,瑟瑟發抖。

“你對天子究竟下了什麼巫術,讓她至今無法醫治?”劉徹沉著聲音說道:“吾命你立即解咒。”

“是。”楚服顫著聲音道:“隻要給陛下連續三日服下無根之水,方可痊愈。”

“無根之水?”劉徹皺眉:“何為無根之水?”

“所謂無根之水便是初雪、朝露、細雨這些沒有被大地汙染過的水。”楚服按照劉璃教給她的話,對劉徹道:“此水可以清熱解毒,集滿一壺無根水後,煮沸給陛下飲用便可。”

“當真?”劉徹心中遲疑,已經被楚服騙過一次了,自然不會輕易相信。

“奴婢句句屬實,之前蒙騙皇後實屬無奈,若非楚服族人都在淮南王手中,楚服斷然不敢行巫蠱詛咒天子之事。”楚服一臉凜然,情真意切:“如今我隻期盼天子早日痊愈,可以救我族人於水火。”

劉徹眯了眯眼:“吾就再信你一次,若是陛下沒有轉好,吾定要你感受車裂之刑。”

如今已是初春時節了,初雪早就融化了,而且今年不知道為何雨水也頗少,那唯一能獲得的無根之水就隻有朝露了。

所謂朝露,便是清晨的露水。劉徹向楚服詢問了如何獲取朝露水之後,就安排了十幾個宮女捧著碗,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去花園裡接朝露。

一直到太陽出來的時候,十幾個宮女將到的朝露彙聚在一起,才勉強湊齊了一小壺。之後宮人將朝露水燒開,喂給天子喝下。

如此反複三天,劉徹看著阿嬌的氣色一天天的變好,懸在心口的一口氣才漸漸的放下了。

當然天子病愈的消息並未傳出去,對外宣稱的,依舊是天子重病不愈。

相對而言,阿嬌倒是輕鬆了許多,至少不用在劉徹麵前裝病了。她想要是自己再裝下去,恐怕很快就要露餡了。

劉徹看見阿嬌的病漸漸好了,心中自然是高興的,隻不過現在淮南王還沒有異動,所以隻能讓阿嬌繼續裝病。

——淮南國王宮

淮南王劉安和他門下的門客繼續秘密討論著造反事情,安排去長安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彙報了未央宮的事情和天子近況。

劉安聽罷大為驚訝:“劉徹竟然將虎符交予給了皇後?這個皇後竟然還擺了王太後一道?如今明麵上還是由王太後執掌朝政,實際上是皇後在處理政務?”

不僅劉安聽到這個消息有點蒙,就連那些和他一起出謀劃策的門客也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為這樣。

一旁的劉陵卻笑了出來:“真不愧是阿嬌姐姐呢,居然有如此本事。”

淮南王太子劉遷道:“父王,如今朝廷完全沒有按照我們預料的方向發展,我們要怎麼辦?”

“不管是誰執掌了朝政都一樣。”劉安開口道:“如今劉徹病入膏肓不假,他還沒有立太子,一旦過世,勢必會引其他諸侯王入宮。本王作為高祖皇帝親孫,豈有不爭之理?”

坐在一旁的門客伍被和左吳相互看了看,對於王上這樣的想法,實在不知道如何勸說。

說起來先淮南王劉長,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帶著七十個人就想殺進長安謀反,最後被孝文帝抓住,判了流放餓死在路上的。

如今的淮南王怎麼依舊要走他父親的老路呢?安安分分的當諸侯王不好嗎?

又聽得探子彙報,朝廷安排了中尉殷宏前來淮南國出使,淮南王疑惑:“天子為何安排人來我淮南?難道是之前阿陵策劃的事情暴露了?”

其他人猜測:“會不會是來參加太子大婚的?”

“倒也有可能。”劉安看向劉遷:“吾兒,你大婚之事籌備的如何?”

劉遷道:“父王放心,一切都準備妥當。”

“這未來太子妃畢竟是皇太後的外孫女,不得不防。”劉安道:“得想個辦法將她送回長安去。”

劉遷道:“待成婚後,兒子冷落她幾個月,看她還有什麼臉麵留下來。”

劉安滿意的點頭,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內史:“內史大夫,依你之見,寡人該在什麼時候用兵。”

諸侯國中的內史大夫就相當於中央朝廷的禦史大夫,除了國相是朝廷安排來監視諸侯王的,其他人可謂都是淮南王自己提拔出來的心腹。

內史大夫道:“臣以為,不管這位中尉使者是來淮南坐什麼的,必須要將他給處理掉才行。”

劉安點頭讚同:“內史言之有理。”

一旁的門客伍被卻道:“萬萬不可啊,王上。”

劉安看向伍被:“伍先生有何高見?”

“中尉使者畢竟是朝廷安排來的,若出事了,隻怕天子會安排更多的人來調查。”伍被道:“到時候恐怕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那萬一被他知道什麼事情,那之前我們的布署豈不是白費了?”

伍被:“王上可以假意接待,最後將人打發走便是。”

劉安想了想,覺得伍被的說法也是對的,思慮片刻道:“既然如此,等這個使者來了,就讓劉遷去負責接待吧。”

劉遷應道:“諾。”

一直沒有說話的劉陵突然開口道:“依我看,起兵一事還是暫且停一停吧。”

劉遷看向自家妹妹:“阿陵這是何意?”

劉陵道:“朝廷既然能夠安排中尉使者過來,就說明天子還沒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楚服是我安排在皇後身邊的,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一個隱患。不如等朝廷將巫蠱案給了結了,我們再做打算。”

其他人聽罷,也都覺得有點道理,於是劉安決定,謀反一事暫且擱置,先看看朝廷風向以及天子的病況。

劉安問:“楚服一事,真的不會牽連到我們嗎?”

“會呀。”劉陵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