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遇刺 她的心臟在停止了一瞬間之後,瘋……(1 / 2)

荀熠口中的聽聞, 基本上源自於十多年前,他和師姐淳於緹縈在長安時的所見所聞。

建元二年,師父剛剛離世不久, 彼時的荀熠也才十五歲。

荀熠還記得那是一個下著牛毛細雨的清晨,天空是灰蒙蒙的顏色, 地麵上也被這細雨給打濕了。師姐早早起身去長安郊外的山林裡采藥,留下荀熠一人守著師父的草廬,百般無聊的坐在門檻上, 數著地上正在搬家的螞蟻。

然後,草廬外麵突然出現了一隊人馬,點名要找師姐淳於緹縈。

“師姐去采藥了。”荀熠站起來,仰頭看著走到他麵前的那個高大男人,心中不免有些犯怵。這些人身上的衣服很明顯不是普通人,為什麼要找師姐?

“等你師姐回來了, 讓她帶著這個令牌去堂邑侯府找竇太主。”男人將一個銅牌扔給了荀熠, 隨後就帶著人離開了。

荀熠握著手中的令牌, 在家裡一直等到了中午,總算將師姐給等回來了。

他將令牌交給師姐,並且轉述了那個人的話,而後好奇的問:“師姐,這些是什麼人呀?為什麼要你去找他?”

師姐將令牌收起來後, 一邊整理著她采回來的草藥一邊笑著說:“阿熠可知道這個竇太主是什麼人嗎?”

荀熠搖搖頭:“不知。”

“竇太主是當今天子的姑母。”淳於緹縈揚眉道:“這竇太主呀, 想讓我替她的女兒, 也就是如今的皇後治病。”

荀熠:“哇, 師姐要去給皇後治病?皇後生了什麼病呀?”

淳於緹縈道:“聽聞當今帝後成婚多年,皇後一直沒有身孕,竇太主替她的女兒著急, 懸賞萬錢為皇後治病。那日我見到這懸賞的時候,便想著我或許可以去試試。”

淳於意四處遊曆為百姓治病還不收錢,導致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淳於緹縈覺得沒必要像她父親那樣,一貧如洗的過一輩子,所以在看見竇太主發下來的召醫令後,便主動領了懸賞。

竇太主經過調查後,肯定了淳於緹縈的醫術,便準備安排她入宮為皇後治病。

第二天淳於緹縈便去了堂邑侯府,隨後被送進了椒房殿,為皇後治不孕之症。一直到天黑了,淳於緹縈才回來。

如此好幾天都是這樣,早出晚歸。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突然有一天淳於緹縈告訴荀熠,以後她都不用去未央宮給皇後治病了。

荀熠好奇:“為何?皇後的病已經治好了嗎?”

他的腦海裡莫名的浮現出那張巴掌大精致的臉蛋,肌膚雪亮清透,即使在昏暗處,依舊不掩其明豔懾人。

荀熠曾經扮作藥童,跟著淳於緹縈進過一次未央宮,見過皇後一次。

也就那麼一次。

淳於緹縈搖頭,小聲說:“皇後和天子吵架了,吵得很厲害。皇後還將我們這些給她治病的人都趕了出來,說以後再也不需要我們給她治病了。”

“就算和天子吵架,也不能不治病呀。”小荀熠皺眉評價道:“好任性。”

淳於緹縈噗嗤笑了一聲,抬手揉揉小師弟的腦袋:“其實皇後的身體沒什麼問題,我也診不出她為什麼不孕。”

“那……師姐怎麼還經常入宮給皇後把脈抓藥呢?”荀熠不理解。

淳於緹縈眨了眨眼眸,卻不知道怎麼和小師弟說明白,因為竇太主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又過了兩年,荀熠十七歲。

彼時的他已經離開了師父的草廬,學師父當年遊曆天下,為人治病。聽聞天子喜得公主而大赦天下,他驀的想到兩年前師姐為皇後治病的事情。仔細一打聽才知道,這位公主並非是皇後所生。聽聞因為皇後脾氣驕縱,早就不得天子的喜歡了。

荀熠又想到當年師姐被趕出未央宮的原因,便想著皇後任性驕縱這個傳聞果然不假。

時隔多年,當二十八歲的荀熠來到了朔方城,見到了當今皇後所出的建陵公主。

他想,她們母女長得還蠻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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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場麵多少有些凝重,劉璃左看看臉色不太好的劉徹,右看看變得有些言辭尖銳的荀熠,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來調解一下氣氛。

“那個……”劉璃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劉徹:“阿母,荀先生的醫術高超,曾經救下城中染病的百姓數百人,你不能說荀先生是江湖騙子。”

剛剛麵見,劉徹就給彆人下定義,說彆人是江湖騙子,劉璃想若換成自己,沒站起來掀桌子走人,就算是好的了。

劉璃又看向荀熠:“荀先生,我阿母心直口快,這樣說也是擔心我,你莫要和他計較。”

荀熠站起身,揚眉道:“罷了,醫館還有一些雜事要處理,鄙人先回去了。”說罷,他掃了對麵的劉徹一眼,而後帶著保鏢阿誠一起離開了。

衛燕兒總感覺這裡的氣氛不太對,她連忙小聲道:“臣女先告退。”

劉璃鼓唇看向劉徹,不解道:“阿母,你今天是吃火藥了嗎?火氣這麼大?”

阿嬌劍眉微揚:“是不是癸水來了?”

站在一邊的衛青猛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還年少的霍去病等少年一臉疑惑,心裡不約而同的想著,癸水是何物?

劉璃和劉徹:“……”

劉徹嗤了一聲道:“不過是會一點醫術,值得阿璃這般崇拜嗎?”

劉璃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商客,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些東西的時候,連忙轉移話題:“阿父阿母,你們要來朔方城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是想給阿璃一個驚喜。”阿嬌抬眸看向往來絡繹不絕的商客,稱讚道:“短短兩年時間,阿璃竟然就建成了朔方城。”

劉璃笑道:“其實現在還不算是建成,後麵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話說著,劉璃又來了興致:“阿父,阿母我帶你們去城中其他地方轉轉吧,讓你們看看不一樣的朔方城。”

劉徹想到進城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建築,心中也滿是好奇,在劉璃的提一下,他頷首:“那就去看看吧。”

眾人一起跟上。

幾個少年人並排走到了一起,霍去病看向桑遷,好奇道:“你怎麼也在朔方城?”

桑遷眸裡帶著笑,“隨我父親過來的。”頓了頓他也看向霍去病:“你呢,跟著衛將軍一起來的?”

霍去病頷首:“嗯。”

坐上馬車,劉璃帶著眾人從展銷會入口的地方出發,沿著道路慢慢的向前行駛,先穿過一條商業街,然後路過一片住宅區。

因為害怕帶太多的人造成民眾恐慌,所以沒有讓那些親衛跟著。

“商業街和住宅區基本是連起來的,每一片住宅區周邊都會有商業區。我還預留了地方,日後可以用來建造學校。”隨著馬車的移動,劉璃開口向父母解說整個城市的功能和結構。

往偏僻一點的地方便是工廠區,目前已經建成的有煉鐵廠和窯廠,至於造紙坊和紡織廠這類的工廠還待建造。

劉徹突然道:“帶我們去農田間看看吧。”國家以農為本,就算朔方城的經濟和商業再發達,劉徹關心的還是這個地方每年能夠為大漢提供多少糧食。

畢竟之前朝廷已經在朔方郡和五原郡消耗了大半的國庫財力,劉璃抿唇一笑,示意駕車的禦者出城去。

從朔方城出來後,水泥路便沒有了,馬車稍微有點顛簸,不過問題不大。

他們是從西邊的城門出來的,馬車行駛了一會很快就到了朔方郡下轄的一個縣。坐在馬車上,入眼可見的是一排排農居,農居外麵便是百姓們耕種的田地。

因為今年種植的是冬小麥,小麥在六月份的時候就已經收上去了,現在田裡種的是油菜,大概到十月份將油菜收上來後,就可以繼續種冬小麥了。

此時田間的油菜花開得一片黃燦燦的,非常漂亮。仔細看還能瞧見有蜜蜂在花間飛舞,傳授花粉。馬車繼續向西行駛,他們已經到了棉花種植區域。

棉花種植區還有不少百姓在這裡摘棉花,每個百姓頭上都裹著一個麻布,這打扮十分奇怪。

阿嬌好奇:“他們在摘什麼?”

劉璃笑道:“他們在摘棉花,這個經過加工之後可以變成棉布,或者填充進衣服裡麵,冬天進行保暖,比收來的那些絨毛更加方便一點。對了,還可以當床褥,軟綿綿的很舒服。”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棉花。”阿嬌恍然道。

“他們頭上裹著布是為了防止頭發脫落掉在棉花中。”劉璃解釋道:“等棉花收上來後,我會讓郡守安排人直接將棉花押送去長安,暫時先給長安的紡織廠先做出一批棉麻布料來。”

劉徹提出下馬車看看這個所謂的棉花,於是馬車靠邊停下,大家一起下馬車。跟在馬車身後的衛青、陳非等人也下了馬。

眼前的棉花雪白雪白的,劉徹伸手拽了一點放在手心裡,就感覺這個東西蓬蓬軟軟的,手感還不錯的樣子。

劉璃笑道:“待今年冬日,讓紡織廠給阿父阿母做一條棉被,躺在裡麵又軟又暖和哦。”

劉徹緩緩勾起唇:“是麼?”他突然有點期待冬日的到來了。

劉璃指向遠方:“過了這片棉花田,後麵便是牧場。”因為那邊距離黃河流域已經很遠了,而且也不太適合再種植糧食,所以那邊就改種牧草。

“阿父,阿母要去看看嗎?之前送來的黃牛和山羊都養在那邊,已經又多了不少小牛和小羊呢。”

“竟然還下了小崽子?”劉徹饒有興趣的頷首:“去看看。”

他們重新上馬車,大概行駛了半個時辰才走完這片非常廣袤的棉花田。隨後大家便看到一片更加綿延無邊的大草原,草原上還能看見匈奴人居住的那種土房子。

之前投降大漢的匈奴太子於單,被陳非送去了長安後,被封為了涉安侯。其實關於這件事情,朝廷上下是很有爭議的。

一方麵認為既然是匈奴太子,就應該將他給殺了。另一派認為,於單既然投降並且歸順於大漢,那便是大漢的子民,不能殺。

劉徹本人對待匈奴人的態度還是很包容的,而且這還是匈奴軍臣單於的兒子,對他大漢俯首稱臣,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用殺了於單。

於是封匈奴太子於單為涉安侯,隻可惜這位太子的命不太好,六月份的時候,可能因為水土不服,病逝了。而他帶來的那幾百個匈奴兵,有些被收編進了大漢的軍隊,有些則被劉璃要來過來,幫她看管牧場,負責在這裡放牧。

如今牧場上,不僅有牛羊,還養了不少馬。

劉徹坐在馬車上看著眼前的風景,心中便已經有些激動了,等他下了馬車看到整片草原的廣袤,遠方的陰山在這樣的草原中,也變得有些渺小了。

“這裡是大漢?”劉徹輕輕的低語,他有些不敢相信。

草原上的風有點喧囂,即使在烈日炎炎之下依舊有些涼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青草的味道。

第一次看見大草原的霍去病,雙手有些顫抖的握緊了馬韁,那雙蘊藏著巨大能量的黑眸,宛如獵鷹一樣俯瞰眼前的風景。

劉徹突然轉身看向跟在身後的幾個人,最後目光落在衛青的坐騎上道:“衛青,你的馬給我騎一圈。”

茫茫草原,若是不能策馬馳騁,那便是白來了這一趟。

衛青遲疑了一下,將自己的馬牽到劉徹身邊,將馬繩交給了他。

劉徹從他手裡接過馬繩後,轉頭看向阿嬌,挑眉道:“陛下,要不要一起跑一圈,我帶著你。”

“不了。”阿嬌拒絕:“你跑吧。”

見阿嬌不願意,劉徹也不勉強,他翻身上馬,神情肆意張揚:“駕。”

眼看著“皇後”騎著馬跑遠了,霍去病的心裡蠢蠢欲動,他走到阿嬌身邊:“陛下,我也想……”

阿嬌笑了笑:“想去就去吧。”

得到了天子的允許,霍去病便不再顧慮,翻身上了馬背,勒緊了韁繩,一聲悠長的口哨聲響起後,他便同樣馳騁於茫茫草原上了。

趙破奴就是在草原上長大的,見到霍去病這樣,他同樣驅馬追了上去:“嘿,霍去病你等等我。”

跑在前麵的束發少年郎高高的舉起一隻手晃了晃,風中傳來了他清冽又張揚的聲音:“有本事你追上我!”

劉璃站在馬車的踏板上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追逐,轉頭看向騎在馬上的桑遷:“你怎麼不和他們一起跑一圈?”

桑遷伸手摸了摸他坐下的馬鬢發,揚眉道:“我的馬告訴我,它不想跑。”

劉璃:“。”

陳非開口道:“公主想騎馬麼?臣可以帶你兜一圈。”

劉璃點頭:“好呀。”

其實她也挺想馳騁一下茫茫草原的,奈何她還不太會騎馬,既然陳非開口了,劉璃當然也想去兜兜風。陳非將自己的馬牽到了劉璃身邊,馬兒輕輕的嘶叫了一聲。

劉璃左右看看,沒有找到可以上馬的角度。阿嬌見她這樣小心的模樣,輕笑道:“我抱你上去吧。”

“嗯呐。”劉璃點點頭。

阿嬌轉身走過來,伸手將女兒抱起來,剛準備將她放在馬背上,餘光卻瞥見一旁似乎有什麼亮東西一閃而過。

她眉鋒一蹙,正要看仔細的時候,卻見一隻箭羽直直的朝著自己的麵門飛了過來。

阿嬌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伸手將女兒緊緊的保護在了懷裡,隨後肩膀上便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被這隻箭射得連連後退了兩步,而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劉璃聽到阿嬌一聲悶哼,然後便和阿嬌一起摔倒在地,等她抬頭看去的時候,阿嬌已經中箭倒在了地上,鮮血侵染了綠色的草地。

“陛下!”

衛青和陳非對視一眼,衛青直接牽過陳非的馬,拔出了隨身佩劍往箭羽射出的地方奔去。

劉璃驚呼:“父皇!”

阿嬌疼得唇色發白,又覺得自己這樣恐怕會嚇到女兒,連忙安撫道:“阿璃,彆怕,我沒事。”

劉璃全身都在顫抖,她伸手想要捂住阿嬌不斷流血地方,“止血,要止血,不然你會沒命的!”

桑遷快步跑過來,他比劉璃要冷靜一點,伸手按住了阿嬌的肩膀,然而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間冒了出來,好像怎麼也止不住一樣。

那邊又連續射出了幾隻箭,全部被衛青用手中的劍給揮開了。隨後那兒跳出來六個蒙著麵的刺客,嘴裡叫囂著:“殺,殺了狗皇帝!”

衛青雙拳難敵四手,一劍砍下了一個刺客的頭顱,卻還是讓三個刺客衝了過來。好在這邊有陳非守著,陳非握著環首刀解決了兩個人,另外一個人卻高舉著手中的環首刀向劉璃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