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點點頭, 站起身示意蘇容和她一起散步,邊散步邊聊:“是啊,我現在就住在五樓病房。”
聞言, 蘇容不免感覺有些驚訝。雖然理智上她清楚老奶奶在花園散步,肯定是住在醫院。而醫院除了產婦病房,就隻剩下普通病房了。所以老奶奶住在那裡很正常。
但是根據之前的分析, 普通病房的病人很可能有問題。可是老奶奶看上去除了年紀很大了之外沒有任何問題, 剛才聊天的時候也對她多有照顧。
說她有問題, 蘇容是找不到違和之處的。
難道不是第五層所有人都有問題?她不認為自己對於第五層的判斷是錯誤的, 隻有問題還沒被發現的可能, 絕對沒有沒問題的可能。
“奶奶, 第五層人多嗎?我們四個人一個病房還算寬鬆,不知道你們那邊怎麼樣?”蘇容一副好奇的樣子,“如果我之後生病的話,可能也要住進普通病房, 所以想提前問問。”
此言一出, 奶奶笑著看了她一眼。她臉上的褶皺太多,眼皮耷拉著,哪怕是笑的時候也讓蘇容看不清神情。
“人不多, 和你們一樣。”笑了下之後,奶奶好脾氣的回答道, “不過我希望你還是不需要這裡的,畢竟生病總不是什麼好事嘛。”
這句話提醒了蘇容:“對了,奶奶你生了什麼病啊?很嚴重嗎?”
“我啊, 我沒病。”奶奶樂嗬嗬的, “我就是太老了而已。家人不想在家受罪, 花了大價錢給我在醫院買了個床位。”
這句話有兩種解讀方式, 第一種是“家人怕受罪,把她送進醫院”,第二種則是“家人怕她受罪,把她送進醫院。”
看老太太滿意的表現,她口中的意思應該是後者才對。
但是把老人送進醫院聽上去更像是找罪受。尤其是老人明明沒病,沒有病痛的折磨。在這種情況下把她送進醫院,明顯更像是嫌照顧她麻煩,給她找了個養老院。
是老人被騙了嗎?又或者是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忍住控製不住想要蹙起的眉頭,蘇容故作羨慕的說道:“那他們對您真是太好了!第五層都是像您這樣幸福的老人嗎?”
“那倒也不是。”老人從容道,“畢竟是病房嘛,肯定還有一些病人在。”
聞言,蘇容故作擔心的問:“啊?和病人住在一起?那病氣不會過給您吧?您畢竟年紀大了,萬一再染個病可就麻煩了。”
一般的老人聽到這話,要麼會感到擔心,要麼會感到憤怒。擔心是信了她的話,害怕自己得病。憤怒則是不信她的話,覺得蘇容在詛咒自己。
這種想法彆說在老年人之中,就算是在中年人裡也非常常見。封建迷信害死人的經曆她都見過不知凡幾,更何況隻是生一下氣呢?
但老人完全不屬於這兩者之列,她看上去還是一團和氣:“沒關係,我們都不擔心這個。”
不擔心?是不擔心會被傳染,還是被傳染了也不擔心?
蘇容發現老人說的話含糊性太強了,她幾乎很難從這些話裡推斷出真實意思。這其中固然有她掌握的信息很少的原因,但老人也一定在故意含糊其辭。
這下她總算可以確定老人一定有問題了,可是到底有什麼問題她卻完全沒看出來。
作為久經沙場的偵探,蘇容對於其他人對她有沒有敵意,一般稍微聊兩句就能看出來。而麵前的老人對她沒有半點敵意,甚至還很包容。畢竟她問了那麼多問題,雖然都師出有名,但是願意挨個回答,包容性不可謂不強。
這種包容無論是作為老人對年輕人的包容,還是普通人對孕婦的包容都可以解釋的清。但因為沒有在對方身上找到彆的問題,蘇容隻能把懷疑落在這種包容性,和她的家人身上。
或許是她的家人有問題,以至於老人如此包容?
但這和這個規則怪談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們邊聊邊走,時間一轉眼就過了一個小時。眼看著任務完成了,又沒法從對方口中獲得更多的信息,蘇容隻好告辭,準備去醫院門口和隊友彙合。
其他幾個人也陸續過來了,大家對視一眼,眼裡都是困惑的表情。很少有這樣,和原住民尋找線索,但是最後什麼都沒找著的情況。
顯然這個規則怪談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預期了,和他們之前經曆的都不一樣。明明看上去很好找線索,最終每個人卻都沒有收獲。
這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麼這些原住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要麼——
這群原住民在聯合隱藏一個更大的秘密。
不過蘇容倒是並不太著急,或者說她已經隱隱興奮起來了。這種尋找秘密的感覺很棒,讓她有種回到了原世界的感覺。
一路坐電梯回到四樓,剛一踏出電梯,幾人就愣住了。四樓的牆壁上到處都是劃痕,甚至還有彈孔,儼然是一副戰鬥過的樣子。
“剛剛有詭異入侵了嗎?”劉哥驚訝的看向走廊裡唯一大著肚子的年輕男人。對方是三號病房的當時在外麵第一個和女生吵起來的那個黑框眼鏡男生。
此時他正席地而坐,用不知道哪來的棉簽沾上酒精,擦拭臉上的傷痕。
聽到劉哥的問題,他自嘲的嗤笑一聲:“調查員內亂,沒見過啊?”
……還真沒見過。四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孫哥開口問道:“為什麼,因為你們意見不統一嗎?”
當時他們的吵架,雖然隻有蘇容在外麵,但其他幾人還是聽見了一些的。自然也知道他們病房關係很不怎麼樣,甚至可以說一聲劍拔弩張。
“差不多吧,總之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困難規則怪談,會讓我遇到這些臥龍鳳雛!”看得出他現在挺崩潰的,幾人都不禁抽了抽嘴角。
如果是他們遇到這種情況,他們肯定也會崩潰。規則怪談剛開始,同一個病房的調查員就開始內亂。看這打鬥痕跡,顯然他們怪談道具也用了不少。開局底牌儘出,能不崩潰嗎?
“你這些東西哪來的?”露露指著他腿旁邊的酒精問道。
說到這個,黑框眼鏡諷刺道:“我按了藍色按鈕,把醫生叫來了。然後那幾個被抬走,我因為受傷最輕,留了下來。希望他們仨直接死在醫生手上,彆再回來霍霍我。”
“你為什麼受傷最輕?”孫哥突然問道,說完覺得話裡有歧義,又趕忙解釋,“我不是懷疑你,隻是覺得他們既然敢在這種情況下打起來,肯定不是那種會放過無辜路人的性子。”
這話說的沒毛病,能不顧他們現在正在規則怪談之中,毫無顧忌的打起來,肯定沒什麼大局觀。自然也不會好心到放過沒說什麼胡話的倒黴路人。
因為孫哥的話說的好聽,男生倒也不介意多回答一點,他得意洋洋的說:“那還得是我聰明,本來我們是準備外出探索的。一看見有人率先打起來,我立刻衝進病房,把門反堵住了。順便按了藍色按鈕。”
“……”
這種做法倒是沒問題,但是看得出這家夥也不是什麼好人,蘇容追問道:“那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按照他說的話,他一開始就及時逃跑了,那臉上不應該有傷痕才對。
“那是因為我聽到外麵沒動靜,就開了門。結果出去想拖進來的時候,其中一人給了我一拳。”說到這個黑框眼鏡就生氣,“氣死我了,我就不該管他們!”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蘇容眨眨眼:“那你怎麼在外麵擦拭傷口?去裡麵坐在床上不是更方便嗎?”
誰也沒想到這一
問竟然問出了個重磅炸彈:“哦,因為那群醫生把人抬進宿舍的時候,那個希望李蕊照顧我們其他人的家夥羊水破了。就在他床上破的。”
對於眾人驚訝的神色,他顯然在意料之中,欣賞了一會兒之後才繼續說到:“然後醫生就把他,連帶著其他幾個受傷的人帶走了。順便告訴我不要進去,以免衝撞了肚子裡的孩子。”
一整套交流結束,蘇容的眉頭幾不可察的挑了一下。
有人羊水破了這件事情很好理解,他們都打起來了,必然違反了規則第一條[孕婦不宜大動]。
要知道這個規則怪談裡他們現在的身份是離預產期隻有三天的孕婦,互相打架本來就極其容易早產。更何況還有規則束縛,才隻出事一個都屬於是他們運氣好。
不過羊水破了的那個男人應該是活不下去了,畢竟規則九[孩子是母親生命的意義,請保護好你的孩子。],他的孩子早產,應該算是沒有被保護好。沒保護好孩子的母親沒有生命的意義,自然隻有死亡這一種可能。
但是讓她挑眉的不是這個,真正令蘇容感到有意思的是這個“劫後餘生”的男人。
見過無數罪犯的蘇容可以肯定的說,麵前這個男人是個變態。而且是那種非常令人討厭的,善於偽裝、喜歡挑事、享受成果的混邪樂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