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的一路上全是迷霧, 能見度不足十米。如果沒有導航指示的話,蘇容絕對沒有半點可能到達目的地。這摩托車果然不能丟,丟了絕對就回不去了。
智能導航給的時間門很準確, 一路按照它給的路線走,二十分鐘的時候,前方準時出現了目的地。
那是一所建立在迷霧中的幼兒園, 從外表看五彩斑斕的, 小操場上沒有學生, 應該都在教室裡。門口是被欄杆擋住的, 看上去不太能偷偷往裡溜。
猶豫了一下, 她騎著摩托車來到門前。門口保安處有一個封閉式的保安亭,看不出裡麵有什麼東西。
“這裡是‘嘀嗒快遞’的快遞員, 我是來給李小明小朋友送東西的, 請問他在嗎?”
房間門裡響起一個稚嫩的男孩的聲音:“請稍等, 我幫你把李小明叫出來。”
聽到這句話,蘇容的眉頭挑了下。保安處的保安竟然是個小孩嗎?除此之外,她剛才一說李小明,對方就知道是誰。可見這個幼兒園的學生數量並不多。
沒過一會兒, 一個小男孩噠噠的跑過來。和蘇容想象的不一樣, 他是有頭的,看起來和普通小孩一模一樣。
他笑眯眯的走到蘇容麵前:“我就是李小明, 你是來給我送快遞的嗎?”
“是的。”蘇容騎在摩托車上, 同樣笑眯眯的問,“小朋友你怎麼證明自己就是李小明呢?”
規則上說了, 要親手送到對方手上。萬一這人不是李小明,那她可就要出大問題了。
“這是我的學生證。”男孩拿出一張學生證來,上麵果然是“李小明”的名字, 與臉也對應的上。
蘇容把包裹遞給他,在小明接過之後,智能導航上果然顯示訂單已完成。她放下心來,隨後問道:“請問需要我完成什麼任務?”
訂單要求裡有一則是要她幫李小明完成學校交代的任務。如果她不完成的話,大概率是得不到好評的,所以蘇容隻能問這一嘴。
“等一下。”李小明乖巧的說到,當著蘇容的麵拆開了包裹。裡麵的確不是一顆頭,而是一顆腦子。
這顆腦子上麵布著一些血絲,不過基本已經被洗乾淨了。粉嘟嘟的一朵,看上去就很有生命力。溝壑很深,有實驗證明大腦的溝壑越深,證明這人越聰明。這個大腦應該是聰明的大腦。
蘇容:“……”
好吧,的確,沒頭腦,可能是沒頭,也可能是沒腦。是她狹隘了。
“學校嫌我不聰明,說要讓媽媽給我換個腦子。現在媽媽把腦子給我寄過來了,需要麻煩你幫我換一下。”說這句話的時候,小明明顯有些不開心。任誰被師長斥責了都不會開心的。
雖然這事聽起來很荒唐,但畢竟是怪談世界嘛,蘇容也習以為常了。她麵色不變的問道:“要怎麼換呢?”
“你先把我的頭砍下來,然後把新腦子裝進去就可以啦!”李小明說出解決方案,猶豫了一下之後又強調道,“不過我原來的腦子你不要扔,還是給我留著吧。”
雖然這個腦子被老師們說不太聰明,但畢竟是他的原裝腦子,他還是想留下來做紀念的。
他說的很簡單,但蘇容是不可能按照他說的去做的。倒不是做不到,主要她又不是傻子,這要是自己對方的頭砍下來,那要是對方沒複活,她豈不是要倒大黴?
“要不你先自己把自己的頭砍下來,我再幫你裝?”想了想,她給出一個折中的建議。這樣就算真出了什麼事,彆人追究起來,那也是小明自己作的死。
“可是我沒有武器。”小男孩自己搖搖頭,“要不姐姐你給我一個武器?”
那肯定也不行,這樣的話和自己給他頭砍下來有什麼區彆?
想了想,她去問旁邊的保安室:“請問有刀具之類的,可以把小明腦袋削下來的東西嗎?”
裡麵稚嫩的聲音回答道:“沒有哦,幼兒園不允許帶管製刀具。”
這話讓蘇容眼裡露出疑惑之色來,按照這小保安的話,幼兒園還挺符合規範的,那為什麼又讓這麼小的孩子當保安呢?
這樣想著,她也這樣問了:“幼兒園允許雇傭童工嗎?”
“因為我在外麵找不到工作,所以幼兒園才雇傭我的。”小保安回答道。
還沒等蘇容理解過來,李小明就興高采烈的說:“小力隻剩下一個頭了,所以在外麵找不到工作!”
蘇容:“……”
難怪對方要在完全封閉式的保安亭,隻出聲不見人。這要是見到人,不得把其他人嚇死。
不過這樣說起來,她砍掉李小明的頭沒準真不會出問題,沒看這裡都有一個現成的砍掉腦袋還活著的人嗎?
“你為什麼隻剩下一個腦袋了?”她忍不住問道,隨後又補充一句,“如果有冒犯的話你可以不說,我提前說聲對不起。”
好在小保安並不介意,回答道:“我的身體壞死了,是一種病,現在的醫院治不好。好在學校收留了我,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聞言,蘇容眉頭一挑。她本來以為對方可能也是被砍掉腦袋才變成這樣的,但是現在聽起來並不是。因為生病身體壞死隻剩下一個腦袋,這個理由雖然也蠻不靠譜,但總比因為老師覺得腦子不好,所以把腦子換掉靠譜的多。
按照小保安所說,他這個樣子的確沒法再進行任何工作了,這個幼兒園能把他招來當保安,給他一份工作其實是在做好事。
一個還不錯的幼兒園,會讓孩子換腦子嗎?
注意到疑點,蘇容突然問李小明:“你們老師當時是怎麼說的?能跟我重複一遍嗎?一個字都不要改的那種。順便把她是在什麼情境下跟你說的這話也告訴我一遍吧。”
“為什麼要說?”李小明不解的問,“你是覺得我剛才沒有說清楚嗎?”
看出他對自己有所不滿,考慮到自己的評分還掌握在對方手中,蘇容調整了一下話術:“不,我是覺得小明你剛才說話條理清晰,一點也不像笨孩子。所以才想看看你到底是因為什麼被老師批評了。”
被恭維總是讓人開心的,尤其是小孩子還分辨不出大人說的話有幾分真心實意。
李小明表情一下子變得高興起來,回憶了一下說道:“當時我在做手工,那個手工比較難,我已經做了兩節課了,還沒有做出來。老師就過來批評我,說讓我換換腦子。”
一聽這話,蘇容頓時有種恍然的感覺。彆的不說,就光說這話的語境,所謂的“換換腦子”說的也應該不是字麵意思吧?
至少在她的理解看來,老師所謂的“換換腦子”應該是想讓他乾點彆的事情,而不是繼續做手工。畢竟都做兩節課了,也的確應該乾點彆的了。
但在規則怪談裡,這種事情倒也的確有一定可能是字麵意思。好在她有驗證方法。
蘇容看向保安亭:“請問你的身子壞死之後去哪了呢?”
“去哪了?”保安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疑惑,“當然還在我腦袋下麵呀,不然我怎麼活?”
果然是這樣!蘇容了然了。正如她剛才所想,這裡其實並沒有什麼詭異存在。保安隻是身子壞死躺在裡麵,並不是隻有一顆頭在裡麵。
而同樣的,老師也隻是想讓小明做點彆的事情,並不是真的想讓他把腦子摘下來,換一個新腦子上去。
作為一個孩子,小明是並不明白話裡的隱藏意思的,他隻是按照老師的字麵意思來理解,並且和自己媽媽說了這件事。
而且恐怕他說的也隻是自己需要新的一個腦子,以至於媽媽真的給他寄了個腦子過來。
而蘇容自己則是因為對規則怪談本身的偏見,才下意識的以為這一切都會按照詭異思路發展。然而如果她真的砍掉小明的腦袋,那才是真的壞事了。
恐怕都不需要等差評,她就會直接受到死亡的懲罰。
隻是這種想法還需要小明理解,畢竟最後給自己評分的是李小明,如果他不認為自己說的是對的,那麼一定會因為自己沒有砍掉他的腦袋而給自己差評的。
歎了口氣,蘇容一手扶著摩托車,蹲下來看著李小明:“你剛才聽見保安說的了嗎?如果腦袋不在身體上,那你就會死的。”
“死是什麼?”小明疑惑的問。
“就是你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蘇容用小朋友能理解的話告訴他,“也沒法與其他小朋友玩耍了。”
聞言,小明立刻搖搖頭:“那我不要死,死太可怕了。但如果不死的話,我要怎麼換腦子呢?”
見他不再執著於換腦子,蘇容這才解釋道:“其實老師說的換腦子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讓你不要一直做手工,去乾乾彆的,這其實是另一種‘換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