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為了戚盛雪放棄自己的本職與責任。
戚盛雪雖然同樣支持他,但戚家家主的話讓他有了更多的顧慮。也刻板地認為,高契合度的兩個靈魂在一起才會更加幸福快樂,所以便黯然結束了這場關係。
回憶到這裡,王戩眼眶止不住含淚。
他抬手捂住了雙眼,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搖頭說:“你媽媽當年罵我罵得沒錯,我就應該像她那樣,堅持相信兩個人在一起的直覺,而不是向冷冰冰的數據妥協。”
徐清然垂眸,心裡倒是很同意戚盛雪的想法。
“是啊,你太膽小了。”他對著麵前的王戩,無情直言。
王戩抬頭看他,歎道:“像你這樣被帝國包辦婚姻,對感情沒有大追求的人,不能理解我們深愛的人的擔憂。”
“誰說我對感情沒追求?”徐清然挑眉,坦誠道,“我對象現在就有著跟你很相似的糾結和顧慮,我確實不能理解,有時候真巴不得把你們這些過分理智的腦袋好好掏出來揍一頓。”
王戩:“……”
真是充滿衝擊性的,描述呢。
王戩想起他跟沈家的婚約,疑惑問:“你跟沈家那孩子不是99%的契合度嗎?就這樣,沈家那裡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徐清然淡定回道:“沒有,那是一場誤會。”
“我跟沈廷煜在一起了。”
王戩是戚盛雪真正的愛人。
從軍學院的訓練再到現在對他的持續照拂,表示了他也真心把他這個晚輩當成半個自己的孩子看待。就衝這點,再加上為戚盛雪彌補點遺憾,答謝因原主而得到的照顧,他不打算向王戩隱瞞這件事。
徐清然這裡說得很平靜。
王戩是聽得傻眼了。
他記得,徐清然跟沈廷煜公開對外的契合度不是0.01%嗎?!
徐清然表示:“正確來說,是0.00%”
“不過我要向我媽學習,我們做人,要從心。”
王戩:“……”
從心也不是這麼個從法吧!
他腦子一片混亂。
在心裡組織了大半天的語言,各種各樣的話都想好了,多得不知道要從哪句開始先說起。
但最後,還是一句都沒說。
王戩緊皺的眉頭,隨著他一聲歎息又重新舒展開。
語氣裡鋪著歲月的滄桑:“算了,你們年輕人要做的事,我這個失敗者沒什麼可勸的。”
“你是個有主見有想法的人。”王戩說道。
徐清然很多時候的決定聽起來都離譜得隨意,但他知道,這孩子心思縝密得很,肯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的選擇。
“拋開契合度不談,至少沈廷煜看起來是比陸誠那小子靠譜多了。”或許是對他之前的那些瓜都有所耳聞,王戩對陸誠的印象是大打折扣,提到他都隻有一聲冷笑。
早期聽說徐清然長成戀愛腦時,他多擔心多恨啊。
現在,倒是能替戚盛雪感到高興了,兒子的名字能被
全帝國的人熟悉。
徐清然莞爾不語。
王戩沉默片刻,忽然從隨身攜帶的袋子裡,取出一個長方形鋁盒。
“對了,這些都是我之前一直收著,和你母親相關的東西。”
頓了頓,王戩才又不好意思道:“當年她過世時,徐家安排人收拾東西籌備喪禮時我去過一次。看到他們把她的很多私人物品都丟棄了,就心疼著去撿了一些回來。”
但自從知道了契合度的真相,他就總覺得愧疚,對戚盛雪感到抱歉。
認為他沒有資格再留下這些東西,所以趁這次來天龍,把它們順便還給徐清然。
徐清然沒說什麼,接過之後打開。
裡麵都是戚盛雪的一些小飾品,巴掌大的日記本、明信片、老舊的信封和照片等等。
“還有一些比較不好隨身帶著的大型物品,我可以讓人整理好後送去你家。”
徐清然翻了一下,隨手抽出一張照片後說:“不用了。”
“徐家確實沒給我留下跟我媽相關的東西,有這點在身邊紀念著就行,其他的你自己留著吧。”
手裡的那張照片,是兩個年輕女生的合照。
其中一位有一頭很漂亮的棕色長卷發,身上穿著研究人員般的白袍,頭微微歪向身旁合影的人,同時對著鏡頭比了個俏皮的剪刀手。
徐清然一眼就認出比較活潑外向的這位是戚盛雪。
確實長得非常漂亮大方,原主這具身體的姣好相貌,有七八分都是遺傳了她。
倒是身旁那位。
同樣是個容貌氣質兼具的美人,純黑的直長發,穿著米白色的漂亮洋裝,雙手拎著小手提包,看起來靦腆又內斂,對鏡頭笑得溫婉。
她的眼睛也是藍色的。
比沈廷煜的要淺一點點,但是比白犬的又要更深一些。
徐清然沉思片刻,朝餐桌對麵的王戩問:“我媽旁邊的女生,是誰?”
王戩看了眼,哦了一聲回道:“她是沈家主最小的妹妹,叫沈芊凝,我都差點忘了她們還認識。”
沈家主最小的妹妹。
也就是沈廷煜的小姑姑了?原來,沈廷煜那雙漂亮的眼睛,是遺傳的他這位姑姑。
王戩說:“沈家往上有過古老貴族血統,所以家族基因裡有當初那些貴族象征的藍色眼睛。但這個基因繼承還挺看概率,像沈廷煜那輩也就隻有他和他一位哥哥遺傳了。”
徐清然看著那張照片,對沈芊凝莫名有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
他問:“那王叔叔這些年跟這位沈女士有過聯係嗎?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
王戩皺了下眉:“因為你媽媽的關係,我跟她倒也算認識。”
“不過聽說她在我跟你媽媽分開之前就失蹤了。”
“好像是跟沈家的人發生爭執之類的?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金翼營大世家的事我也不好多問,反正後來隻聽沈家人說過她好像不見了,那麼多
年也沒跟家裡聯係,應該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徐清然聽得可惜。
還問係統:“你知道沈芊凝的下落嗎?”
係統:「不清楚呢。」
「但感覺,這個炮灰小角色可能已經下線了。宿主大大為什麼想知道她呀?」
徐清然又低頭看了照片幾眼。
淺淺一笑:“沒什麼,就是莫名感覺如果她還在的話,跟狗男人的關係應該會挺不錯,所以下意識也想認識。”
作為天龍係現在握有最高指揮權的人,各個宜居星與陸洲的那些官職,都任由徐清然調配。
他讓王戩他們休息了幾天才給他們安排好了去處,幫他管理各州的內部瑣事。至於王戩,就留下來代替他在上南洲的東城坐鎮了。
王戩還稍微跟他提了一下,說考慮在天龍係開設正軌軍學校的想法。
天龍係很多子民都是有潛力的精神力者,隻不過他們沒有足夠的能力跨星係到其他軍學校學習,導致他們基礎不紮實,或是無法真正參軍。
如果能把這些人力資源充分利用,肯定能夠壯大天龍係的軍防。
關於師資和教官就更不用操心了,王戩人脈一抓一大把。
徐清然沒什麼意見。
東城最近正好還清理出了一塊新的區域,他和毛副官前段時間還在思考要怎麼用呢。現在想想,直接就能開始規劃建造南洲第一座正規軍學校。
“上校,這裡有一封天神係來的信函。”
東城總營的上校辦公室裡,毛副官敲門走了進來,把一封銀藍色的信封放到徐清然的桌子上。
徐清然正好在看不知道哪個地方剛給他送上來的公務文件,應了一聲,沒有抬頭看他。
毛副官現在麵對徐清然,心情還挺複雜。
當初被抓去北城,這位上校到最後都沒來接他,隻托陳建光給他帶話說:“既然難得回了趟老家,可以多住幾天,探探親,玩夠了再回去上班。”
“還說,以後……要給北城帶消息的話,直接打電話就行。”
毛副官瞬間頭皮發麻,甚至不知道徐清然什麼時候推測出他是北城探子的事。
回來之後,徐清然是沒跟他提過這件事,也照常跟他相處,但他就是莫名更加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服從這位上校的一切指令。
毛副官送完信就走了。
徐清然把文件看完簽了個名,才拆信。
出乎意料,是王宮底下的政務廳發來的,說這個月底有一場針對魔鬼群的相關會談,希望能邀請他一起去參加。
徐清然輕笑了一聲。
想不到啊,他現在都有機會參加這種高官雲集的國家會議了。那麼凱安帝國的國王,作為兩營現在名義上最高指揮者,他也會出席嗎?
終於,讓他走到了接近王室的這一步啊。
這場會議,徐清然肯定要參加。
不管是出於王宮的好奇,
還是他的功績。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現在已經是總營上校,想在銀龍管轄的星係到處跑都可以。甚至有的時候陣營有要緊事商議,還要叫上他一起。
他現在隻是因為還沒把天龍係的事情安排妥當,才會暫時在這裡逗留。
收到王宮那裡的來信,徐清然連著幾天加急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便開始將南洲的主要任務交給王戩看管。王戩有著多年的上位者經驗,不需要多說就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他很放心。
離開前幾天,徐清然又把上南洲巡視了一遍。
畢竟,總覺得下次再回來就要一段時間之後了。
徐清然最後去的地方,是西城。
逛了半天,想起沈廷煜之前介紹他的那家麵包鋪子,他又特意開著飛行器繞去。
老夫妻和他們的鋪子依然沒什麼變化。
生意還是非常的好。
天色不早了。
徐清然排在隊伍的最後,等輪到他的時候,剩下的麵點沒多少。
或許是因為他的相貌過於出眾,老夫妻一眼就認出他的身份。
老奶奶還笑了笑說:“孩子,原來你就是我們上南洲的上校啊!上次在新聞上見到你,我還跟老頭子激動地說了半天。”
徐清然也跟著微微笑,說:“麻煩你們把櫥窗那裡剩下的包了吧,我都要了。”
人凶話不多的老爺爺聽到這句話,又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過這次什麼都沒說,拿著各種紙袋子,開始裝麵包和點心。
徐清然盯著正在收拾東西,準備打烊的老奶奶,沒忍住問:“奶奶,你們記不記得很多年前,有個餓得沒飯吃的孩子時常從你們店鋪前經過,你們還免費贈他麵包吃?”
老奶奶愣了一下,低頭回想。
是正好把幾袋子東西放到櫃台的老爺爺回答:“我們這些年幫的孩子可多著去了,哪有心思記得誰是誰?”
老奶奶的態度溫和點,想著店鋪都要打烊了,就跟這位好看的上校多聊幾句:“西城之前吃不上飯的孩子確實很多,我和老頭子有時候見他們可憐,都會送他們一些。”
“上校說的那位孩子是?或者,他身上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還是一些比較好辨認的相貌特征?”
徐清然淺笑道:“他啊,他長得很好看。”
“是一眼就會認出的好看,頭發顏色很黑很黑,眼睛顏色很藍,像大海那樣藍。”
老奶奶聽完,嗬嗬笑道:“欸,這描述聽起來,怎麼那麼像那天跟你一起過來的朋友?”
“說起他,他之前給了我們那麼多錢,正想找機會還他呢!”
說著,她佝僂著腰從小抽屜裡翻出一疊捆得整齊的紙幣。
是沈廷煜那天給的,她和老爺爺是一張都沒碰過。
徐清然在她遞過來的時候推開了,說:“對,我說的就是他。”
“可能你們不記得了,不過我那位朋友曾經流落西城,
他說當初多虧有你們夫妻二人救濟,他才能在饑苦中活下來。這些錢,就當是他還那些麵包的錢吧。”
老奶奶聽完,遲疑道:“上校大人,您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嗎?”
“你那位朋友也長得很出眾呢,而且我們這裡就沒有像他這樣黑色頭發藍色眼睛的孩子。他長得這麼俊,又有貴族的特質,如果真的曾經在我們這裡受過幫助,我們肯定不會忘記!”
徐清然聽得一愣。
老奶奶臉上表情很真誠,不似說謊。
又給他打包了一堆東西過來的老爺爺,冷哼一聲後說:“我們倆是年紀大了,但腦子清楚得很。”
“我老婆子說得沒錯,就那孩子那樣的顏值,就算擱十年前遇見,一眼都能認出來!”
他們說的沒錯。
沈廷煜年少時候的樣子,徐清然也在記憶碎片中見過,就算再落魄也絕對是能讓人一眼記得的模樣。更何況按照沈廷煜的說法,他和這兩夫妻接觸的次數應該還不少。
老爺爺又道:“你說你們這些孩子,就把我倆當老糊塗呢?”
“就算要給我們錢,也不用編造這麼拙劣的借口!”
徐清然頓時沉默。
他拎著幾袋子東西準備離開時,老奶奶還想偷偷把那捆錢丟進他袋子裡讓他帶走。被他阻止了,說就當做是幫那些曾經被他們救濟的孩子補材料費。如果他們實在不好意思,可以用那筆錢來幫更多的人。
聽到後麵那句話,老爺爺和老奶奶終於不再跟他拉扯。
但還是拒絕跟他收今天的麵包錢。
於是,徐清然走前趁他們不注意,又掏了一大疊的錢放在桌上。
然後一路回到停泊在遠處空地上的飛行器。
空間裡充斥著香噴噴的烤麵包味。
徐清然把食物放下後,沒有第一時間填肚子,而是盯著眼前的控製台陷入沉思。
他跟鋪子的老夫妻確認了好幾遍,他們很清醒地表示,絕對沒見過沈廷煜。
那狗男人當初跟他說得有模有樣的,難道就隻是編故事來騙他?
目的是什麼?在他麵前塑造知恩圖報的良好形象?
按沈廷煜前期早扣光的印象分推斷,他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徐清然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坐了一會兒。
從通訊列表中找到個熟人的名字,直接發出通訊請求。
一分鐘後,通訊才被接通。
謝南鈞嚷嚷的聲音傳來:“徐清然?真稀罕啊,你竟然會打給我!”
“我正在洗澡呢,你打給我有什麼急事嗎?”
徐清然的聲音像金屬那樣冰涼:“那你是一個人在洗澡嗎?沈廷煜有沒有在你身邊?”
謝南鈞:“???”
“當然一個人啊!我有病啊跟他一起洗?!”
光是想想那個畫麵就很可怕好嗎!
等等,徐清然這捉奸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
但徐清然不是找他捉奸的。
莫名其妙的,在他洗澡的時候打了個通訊進來,問他:“你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沈廷煜?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謝南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