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 香帥讀《香帥傳奇》。(2 / 2)

就……一般叫秘史的書,都不是什麼正經書,身為江湖中第一等的風流浪子,他能拿出來大書特書的豔史也不少,但那本書的主角是他和胡鐵花……

當時的楚留香:……&……¥%&……%¥!!

就很離譜!

他瘋狂地摸著鼻子,簡直要把鼻子摸下一層皮來,內心複雜至極,一時間沒辦法直視自己這位讀書萬卷、學識淵博的義妹,最後默默地把書放回了原處,躺在甲板上懷疑人生去了。

但那本……最起碼他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不過就是聽了江湖傳聞之人,用筆頭子寫了些他自己的想象而已。

可這本《楚留香傳奇》……

楚留香心情複雜極了。

前三本和後五本是分開的,這一套書的篇幅一定不小……他細細地去看目錄頁,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他就看見了其中一部的名字。

《楚留香傳奇之大沙漠》!

這本《大沙漠》的梗概上便寫了:本書講述了楚留香為尋找自己的三位失蹤義妹,來到大沙漠之中,卻卷入了女魔頭石觀音與龜茲國的爭鬥之中。

就是這本!

他立刻點進了這個標題之下,快速地看了起來。

與很多人想得不同,其實古代人看見白話文小說並不會很驚訝、也不會覺得這太過粗淺、有辱斯文之類的,因為文言文其實是一種官方的、書麵的用語,其實人們平常說話,都是白話,一個現代人穿越過去之後最可能遇到的問題是聽不懂古音,而不是聽不懂文言文。

所以楚留香看《楚留香傳奇》,並無分毫閱讀障礙,反倒是極快地進入了劇情。

不得不說,這個叫古龍的男人,他的文字的確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

他的文字是短促而浪漫的,偶爾帶出一些用冷淡之語表現出來的幽默,寥寥數語,便能叫人完全地沉浸在這故事裡,一頁一頁,停不下來。

更不要說,這裡頭還正是描繪了楚留香近些日子以來在大漠中遇到的事,樁樁件件、分毫不差。

楚留香心道:不錯,這些事情說的都大差不差,想來這本書的末尾,我便能知曉蓉蓉她們的去處了。老天保佑!她們可千萬莫要出什麼事情。

他雖然說是心急如焚,但畢竟還心中掛念著姬冰雁和胡鐵花,不敢草草翻到結局,而是從自己沒經曆過的事情開始,一頁一頁、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是一個多鐘頭。

這半個鐘頭,簡直就是楚留香度過的最漫長的時間,書裡的楚留香毫無疑問就是他本人,而這個跌宕起伏、詭譎危險的故事,也正是他穿越來這裡之前,正在經曆的故事。

唯一不同的是,書裡的他們上了石觀音的輕舟之後,船並未側翻,他們也沒有跳下輕舟在沙漠中迷路,而是遇到了一個名叫吳菊軒的醜人。

這醜人,一點紅之前見過,嫌棄得要命。

用他的話來說,此人醜得驚天動地,令人作嘔,任誰見了,都絕不會想多瞧上一眼,虐待自己的眼睛的。

誰知這人居然是無花!

無花居然沒死!他居然是石觀音的兒子!

一點紅居然斷了一條胳膊,這胳膊還是被胡鐵花削掉的!……好在如今他們已來到了另一個時空中,一點紅的胳膊此刻還好端端地安在肩膀上。

蓉蓉她們居然不是被黑珍珠擄走的……那她們究竟在何處?

石觀音竟自戀到了這個地步,僅僅是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被擊碎,都心緒震蕩至此……

無花居然被人殺了,畫眉鳥……畫眉鳥又是何人?她為何要救姬冰雁與胡鐵花?與蓉蓉她們又有無關係?

楚留香快速地翻閱著,書中所描述的楚留香,毫無疑問就是他本人,那些還未曾發生過的事情,簡直就好似就在此刻在他身上開始上演一般,令他的心緒也忍不住同書中跌宕的劇情一起起伏。

楚留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由地回想到了他還在沙漠時的日子。

他進沙漠,是為了尋找蓉蓉她們,然而大沙漠的危險,卻是他沒有預料到的,殘酷的天氣、大漠中的敵人、缺衣少食的現狀……這其中的每一項,都要求他必須集中精力去對付眼下的困境,是而……在大漠之中,他其實沒分多少心出來擔心三位義妹。

而穿越了之後就不一樣了,這裡太安逸了。

安逸沒什麼不好,隻是這樣的安逸就讓他格外的……容易想起自己下落不明的三位義妹。

他的目光落在了本頁的最後一行,書中的楚留香與他也有一樣的疑問:這畫眉鳥究竟是什麼身份?又為何要這樣做呢?

楚留香心道:是了,石觀音已經解決了,畫眉鳥的身份也該出來了罷?想來蓉蓉的下落也該水落石出,否則這一本小說寫來,最初的目的全然沒能實現,豈不令讀者難受得慌?

他的手指點了一下手機屏幕,這讀書app有翻頁特效,點上一下,屏幕上就好似是翻書一般翻過一頁,隻見屏幕上出現了新的字樣,不多,堪堪半頁而已。

這半頁說內容也算不上內容,隻是他和小胡還有姬冰雁談論畫眉鳥的身份,最後,“楚留香”負著雙手,悠悠地說著:“畫眉鳥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再往下,隻有三個字——全文完。

楚留香:“…………”

楚留香:“………………”

楚留香:“……………………”

就……結束了?下麵呢?下麵為什麼沒有了呢?

他一時間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這位古龍古大師,竟然會寫這樣的結局,這、這……這實在是豈有此理!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寫書的人?這主角一開始要做的事情,全然沒有頭緒,下麵居然就沒有了!

假如讓一個古龍小說迷聽見楚留香此刻內心的吐槽,一定會犀利地說:你還是慶幸一下自己是楚留香,不是趙無忌吧!

趙無忌,小說《白玉老虎》的主人公,大風堂少主,身負血海深仇,他臥底蜀中唐門,隻為報仇,以及將一尊白玉老虎交給他的殺父仇人,而這尊白玉老虎之中,竟藏著他父親被殺的秘密。

最後,他在當著仇人的麵,捏碎了這尊白玉老虎,知曉了這個秘密,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此本奇書就在這裡戛然而止,隻讓每一個看過這本書的人都不懷好意地將它傳給下一個沒看過的倒黴蛋,決不能讓自己一個人受傷!

幸好、幸好,楚留香不是趙無忌,《楚留香傳奇》也不是《白玉老虎》,楚留香傳奇共八部,這才是第二部而已……楚留香切換回書架頁,果然瞧見下一本的名字就是《畫眉鳥》。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方才去看《大沙漠》時,他心緒激蕩、沉浸其中,簡直已不知天地日月,如今回過神來,才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再看一眼時間——一個小時居然都過去了。

楚留香定了定神,起身去冰箱裡拿了兩罐冰可樂出來。

這種叫可樂的飲子味道奇異,卻著實有魅力,昨日吃火鍋時嘗過後,他就已有些愛不釋手了。

拿完可樂,他又轉身回去,把其中一罐放在了好友一點紅麵前的茶幾上。

一點紅仍在低頭看書。

楚留香是極喜歡懶人沙發的,這種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墩子,坐上去卻實在銷魂,每每坐在上麵,他都覺得得用上十二分的意誌力,才能把自己從懶人沙發上拔|出來。

但一點紅不太喜歡這個……不,也不是不喜歡,應該說是警惕吧,他第一次坐在懶人沙發上時,麵上便浮現出了一種古怪的神色,而後就對這種奇異小墩子敬而遠之,即便是放置在客廳正中的布藝沙發,他坐下時,也不肯用背舒舒服服地靠在後頭。

此刻,他就挺直了腰背,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捏著手機,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罕見地發起了怔,就連楚留香站在了他跟前,他也沒有撩起眼皮看一眼。

楚留香的目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最上方的一行小字,上書:《楚留香新傳之午夜蘭花》。

楚留香是主角,心中又有記掛之事,選擇從《大沙漠》開始看,再正常不過。一點紅呢,他自認是個孤魂野鬼,又認為楚留香的朋友遍布天下,自己與他區區幾個月的交情,即便在文中有出現過,想來也是寥寥數語,不值得一提。

況且,自己的生活什麼樣,他自己最是清楚,本沒必要去瞧旁人是怎麼寫他的,無非也就是一種獵奇的、陰森的語氣罷了。

於是看這書呢,就是無可無不可的事情了,他看著楚留香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自己又無事可乾,於是隨便挑選了一本,隨便看了起來。

他挑選的這一本叫做《午夜蘭花》。

然後……沒看懂,完全沒看懂。

此書便是講了一個叫蘭花先生的神秘人,要引出楚留香、殺死楚留香的故事,這故事所涉及的人物之多,時間之混亂,對於一點紅來說……著實很超綱。

他平日裡連話本子都沒看過,更不知道什麼叫做POV(視點人物寫作手法),隻覺得自己每翻幾頁,便立刻換了個不知道什麼人的角度去繼續講這故事,看到半拉,他也不知道這飛蛾計劃與蘭花先生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實在不耐煩,直接翻到結局,確認楚留香沒事,才開始隨意翻閱了起來。

唯一很意外的是,他竟在文中也有筆墨,還有一個章節是以他的江湖諢名來命名的。

這個章節是用一種評價視角去描述他這個人的,而評價他的那些話,他早已經不知道聽過了多少次了。

隻是在秦蔻的家中,像個單純的讀者一樣去看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內心還是產生了一種極其奇特的感覺。

書中說,曾有一個人問他,是不是隻要有人願意出高價,他就會去殺人,即便那人是他的朋友。

書中說,中原一點紅回答“是”,卻又緊接著說:“隻可惜我殺不了朋友,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朋友可殺。”

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對了,這正是他與楚留香初識之時,與他有過的一番對話,隻是可惜得很,他有了朋友之後,卻發覺自己根本做不到自己所說的話——倘若有人出高價讓他殺楚留香,那他就會先一劍抹了那人的脖子。

他又瞧見書中說,他是個獨臂人。

獨臂……原來自己的右臂,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削去了麼?

他下意識地去看自己的右臂。

他此刻穿著的,不是交領右衽的勁裝,而是秦蔻買下的、那件格外柔軟、格外貼身的短袖,袖口隻到大臂中段,再往下,便是他的胳膊和手。

一個劍客持劍的手,自然是比他的性命還要珍貴的東西。

自小,師父就告訴他們,殺手就是劍、劍就是殺手,倘若想活著,就隻能以身為利劍,什麼時候劍折斷了,他們也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

他出手一向是以狠辣迅捷出名的,但這“一點紅”之名,指的卻是他殺人,對手隻會流出一滴血。

所謂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這話給不懂武功的人來聽,許氏聽不出什麼厲害之處的,但叫一個習武之人來看,就立刻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了。

——這意味著他的手腕,能夠隨心所欲,極為精準地控製力道,想刺進彆人咽喉三分,就絕不會刺三分半,這種對自身肌肉恐怖的控製能力,當然要追溯到他年少時艱苦的鍛煉。

他還記得,少時自己為了練習腕力,日日天不亮就起,持劍而立,在劍尖上放置一枚石鎖,直至手腕分毫不動為至。

原來這隻手臂,竟被人削去了麼?

明明看到了這樣的消息,他的神色卻沒有分毫的變化,好似在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事一樣,隻是略微有些失神,又曲了曲手指,片刻之後,他忍不住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罷了,這隻手殺人太多,的確應該還一還債了。

倒是另一句話,讓他更加失神、更加震驚。

那句話是從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女的視角來看待他的,說他……無論在事業、友情還是生活上,每個方麵都極為成功。

——他是成功而愉快的。

他猝不及防地瞧見這行字,然後就怔住了。

成功而……愉快……?

他這樣的人,在十年之後,竟是成功而……愉快的嗎?竟是……幸福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