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諭低著頭,有點抱歉地說:“對不起,先生,我在打造一台機甲,已經做了80%了。”
這說明他不是第一次去地下城,少年冕下軟軟的語氣很誠懇,蒼白的臉頰好似精神力疲勞而導致過度勞累了,嘴唇也變成淡粉色。
哈蘇納沒有說話,也沒責備他,接過他的書包背在自己背上,牽著他的手往星艦的方向走。
言諭遠遠的看見副官坐在指揮位上看著手表,軍部最近公事繁多,很多公文需要批改,副官臉上有疲憊的痕跡。
言諭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
他們經過街頭拐角,在一個沒有同學經過的位置,哈蘇納俯身下來,言諭以為鋒利的言辭要像刀子一樣砸向他,乖覺地閉起眼睛。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自己的頭被溫柔的摸了摸,哈蘇納金發的發梢掃過他的臉頰,“冕下,彆害怕。”
緊接著他被哈蘇納抱起來,哈蘇納把他的腳摟在懷裡,穿過擁擠的飛行器停放廠,邊走邊有些歉意的說:“剛才您的同學太多了,我沒有勇氣抱您,不是責備您的意思,也沒有想要冷落您。”
言諭沒有想到哈蘇納先生一如既往地沒有責備他,他現在已經是自己的帝師之一了……他有這個權力不是嗎?
言諭輕輕搖頭,“先生,以後請不要這樣正式的和我說話,不要叫我"您",我會不習慣。”
哈蘇納一怔,因為他以前也是這樣叫的,但是似乎王在成長的過程中產生了某種心理情緒,或者,王對他的心情發生了改變,現在有些抵製正式稱呼了。
他耐心問,“為什麼呢?王。”
言諭放低身體摟住哈蘇納的脖子,腦袋輕輕貼住他的肩膀,輕聲說:“……明明您現在才是我的老師。”
哈蘇納輕輕一笑,原來如此。
他寬和的手掌緩緩撫摸著言諭的後背,溫聲說:“可我也是您的雄侍,您不可以這樣縱容我,公事私事要分開,這也是王道之一。”
言諭的小翅膀撲簌簌打開了,精巧的羽翼柔軟地貼著哈蘇納的手掌心,沒精打采的嘟囔著,“可是我不想這樣。”
哈蘇納聽出來言諭的語氣已經有點在撒嬌了,言言隻有在和自己單獨相處時才會用這種語氣撒嬌,輕軟的像是奶油泡沫,也隻有這時候,他才好像不是蟲族高高在上的王,不是打機甲戰揍絨蟻的S級亞雌小蟲母,而是一隻還沒有很成熟的乖乖小蟲崽。
言諭說:“先生答應我吧。”
哈蘇納感覺到言諭的嘴唇靠在自己臉頰旁邊,那麼柔軟的觸感,還有一些意味不明的呢喃聲,伴隨著溫熱的氣息,很依賴地窩在他懷裡,手指玩他的頭發。
哈蘇納想,王是因為上學很累吧?所以有點沒力氣了。
也有可能是蟲母的發育周又來了,每個月都有這麼兩周,王會有兩三天變成起不來床的可憐樣。
哈蘇納不得不妥協,“這樣好不好?如果有其他蟲在的時候,我會稱呼"您",如果隻
有我們,我就稱呼"你"。”
言諭眼睛亮亮的,小聲說:“這樣也很好哦。”
哈蘇納很溫柔很溫柔地刮了下他的小鼻尖,“那麼,我想告訴你,我確實確實很生氣,生氣你擅自作主跑去地下城,哪怕加圖索雄主和他的手下在保護你,但是黑賽場可是不長眼睛的。”
“所以,我就要懲罰您了,您沒有意見的,對嗎?”
言諭抿抿嘴唇,儘管有些害怕,但還是勇敢地點點頭,“我接受懲罰。”
哈蘇納就這樣抱著他回到星艦,副官看著病懨懨的王,心疼的趕緊從主駕駛上起身走過來,摸摸他乖軟的頭發,又探探頭額頭的溫度,“沒有發燒,這是怎麼了?”
周圍扛槍守衛的軍雄們不能擅離崗位,但是他們的眼睛已經全部落在少年冕下身上了,可憐的小蟲母寶寶抱著哈蘇納大公的脖子,那副神情怎麼看怎麼心疼,雄蟲們不由自主地散發出費洛蒙,將整個船艙都包裹起來,試圖讓小冕下感覺好一些。
言諭坦誠地說了聯賽的事,還說了遇見紅頭發蟲族的奇遇,副官憂慮的說:“也許那是蟲神的精神力殘留體也不一定。”
言諭顧及著要被先生懲罰了,心肝顫抖的同時,乖乖點頭說:“那我下次見到他一定去問問。”
副官看著小蟲崽眼睛裡怯生生的神色,吞了口口水,哈蘇納鎮定自若地抱著他走去內間,當著副官和軍雄們的麵鎖上門,把他們隔絕在外。
副官摸摸下巴:“這是發生什麼了?”
軍雄們扶額:“您還是回去開星艦吧,冕下和雄侍的事我們還是彆聽牆角了。”
內室裡,哈蘇納看著床上低著頭的小蟲母,忍不住想要笑,看起來言諭是真心道歉,但其實言諭以後還是會去地下城。
不僅僅是地下城可能還會去遠航星,去極遠星係,去外星係,他想要道歉的點絕不是去地下城的行為,他不認為地下城有什麼不好,他隻是認為“欺騙”不好。
小蟲崽很難有這種追溯問題本原的意識,言諭現在還不懂,所以他迷茫而認真地選擇道歉,但是如果有下次,他依然會選擇道歉,這不是哈蘇納想要的結果。
他半跪在言諭身前,言諭似乎有些吃驚,哈蘇納柔聲說:“寶貝,你知道嗎,我要的絕不是道歉,我從來不會責怪你,因為我是那樣的愛著你,我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一切優點與缺點,哪怕在我眼裡,你是毫無缺點的,但你仍然是我心裡最重要最重要的存在,十年,百年,兩百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都是那樣熱誠真心地愛著您。”
“我隻想要你變得勇敢而坦率,而不是明知道某些事情很危險,卻依然蒙頭去做。我知道你的能力非常強,但寶貝,勇敢不是魯莽,如果你變得能夠判斷勇敢與莽撞之間的區彆,我就絕對不會再管束你了,你可以離我而去,你也可以把我扔到一邊。答應我,你可以做到的對不對?”
言諭被他說的眼眶紅潤潤的,含著眼淚,很愧疚的點點頭,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打在他膝蓋上,
沾濕一大片布料。
言諭並不是悲傷,他隻覺得心裡暖暖的,也酸酸的。
他以為的懲罰是什麼呢?也許沒有任何蟲也沒有任何人能知道,他以為自己會被懲罰三天不許吃飯,被關在某個玻璃器皿裡一個月不許出去,被冷嘲熱諷因為是沒人愛的怪物所以活該活得那樣卑微。
他本來準備好的鋼鐵心臟,就這樣軟化成了一地散沙。
“小可憐。”哈蘇納擦掉他的眼淚,溫情的在他臉頰上親吻著。
言諭覺得自己哭的很醜,彆過頭,但是惹來哈蘇納憐愛的笑聲,他捏著言諭的下巴尖,把他的下巴轉回來,溫柔的吻掉他的眼淚,吻著他顫抖的睫毛,儘管那讓他自己的嘴唇都沾滿了鹹鹹的眼淚,但哈蘇納不在乎,他把言諭擁抱在懷裡,輕柔的撫摸著他的後腦。
他哄著言諭,“好了,不哭了,寶寶乖,寶寶最聽話了不是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言諭的哭聲很小,輕輕抽噎著,哭得臉頰都濕漉漉的,清瘦柔軟的身體被哈蘇納摟在懷裡,他哭得一股股的熱浪衝蕩著他的神經。
他開始認真思考先生說的話,他想,他應該學會不衝動,而是理智的去做一些事情。
“嗯。”言諭低聲說,“我聽話的。”
哈蘇納把他放開,捏捏他的臉蛋,然後俯身,手伸下去給言諭解鞋帶。
聽說言諭的腳腕有受傷,他仔細的看了看,發現傷口確實恢複的非常好,也就放心了,同時對紅頭發蟲族心有疑慮,但他沒有和言諭吐露心聲。
言諭心有不安,小聲的問:“那,您不懲罰我了嗎?”
哈蘇納抬頭,忍不住笑了,去一旁的桌子上取來他早就準備好的蟲崽奶,塞進言諭手裡,“寶寶不是哭得那麼那麼可憐了嗎?”
言諭望著他。
哈蘇納柔聲說:“這還不夠懲罰?乖,喝點奶補補眼淚。”
言諭被他逗笑了,臉上小梨渦淺笑安然,低頭安安靜靜地喝奶。
哈蘇納望著他,柔軟的少年像天邊降下來的月華,漆黑的頭發蓋在濕漉漉的桃花眼上,纖瘦的樣子叫蟲看了就心疼,哪怕現在整個蟲族都圍著言諭轉,言諭身上所展現出的破碎感還是無法讓蟲族們放心下來。
他天生就是一隻那麼讓蟲憐愛的小蟲崽。
這哪是懲罰?哈蘇納心不在焉地想,這是在懲罰他自己。
看見言諭哭,他都心疼的不得了,可是該說的話要說,該教育的王要教育,親手種下的白玫瑰種子雖然扛得住風雨,但是種下種子的蟲們不想要玫瑰花被風雨打濕羽翼。
王的騎兵團先行抵達絨蟻家族現任監察官的行宮,這片方圓五公裡的巨大莊園奢靡而華麗,到處是代表著家族輝煌的標誌性建築物。
比如破碎星環最昂貴的學區房logo、三級星係的居住樓房logo、戰區臨時居住點logo,所有絨蟻地產的高價值產業一覽無餘。
可是言諭無心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