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伊黎塞納微微低下頭,他現在比言諭高了不止一點,這個角度,言諭剛好能看見他緊咬著下唇的模樣,纖長眼睫毛掛上水霧,瞳孔熬的通紅,像是一夜沒睡,就那樣吹了一夜的冷風,熬過了蟲母無比誘惑的發情信息素。
言諭活了這二十年沒有一回想象到這個結果,愣了一會兒,聲音不自覺放輕,“你為什麼親我?”
伊黎塞納閉了閉眼,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才說,“……我,我喜歡你。”
言諭愣了,他怎麼就萬萬沒想到,他掛念了這麼多年的伊黎塞納,和那隻親他的雄蟲……是同一隻!!!!!
伊黎塞納抬眸,看著言諭一副被雷劈呆了的模樣,彆過頭,頓了頓,才回過頭說:“本來不想告訴你,怕你煩心,但是似乎也沒有彆的辦法隱瞞了……你彆生氣,我現在是安全局的特譴員,這次來蟲族辦完事,我就跟他們回去——”
“回哪去?”
言諭很快回過神,一貫溫柔的聲音冷靜的說,“伊黎塞納,八年,你離開八年,杳無音訊,一回來就要走,一句解釋都不給,有這樣的道理嗎?”
伊黎塞納怔在原地,似乎他的腦袋在高速運轉,好像一想明白言諭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就讓他有多麼不可思議一樣。
“你,”伊黎塞納緩緩地說,“你讓我留下來?”
“不然呢……”言諭轉過身,拖著腿去拿自己的代步拐杖,說,“你至少要給我解釋,你怎麼活下來的?這麼多年,你去了哪裡,乾了什麼,這次混進人類的組織裡,有什麼目的,還有,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伊黎塞納低低垂眸,有些失落,但是語氣卻變得輕鬆了許多,“好,那我告訴你之後就和人類回銀河係,不打擾你。”
言諭定了定,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說:“伊黎塞納,你變壞了,昨天晚上你那些花樣,我以為就是你的極限了。”
伊黎塞納望著他,輕聲說:“……所以呢?”
言諭拄著拐杖,走到桌邊,喝了一杯不知誰準備的溫水,無奈的說,“你非等著我說這句話?”
伊黎塞納默不作聲,柔柔的視線望著他的後腦,這才收起蜂翼,從背後緩緩靠近他,伸手摟住他的腰,微微低下頭,高大的身體
擁抱著他,顫抖著聲音問:“那……你的回答呢?”
言諭被他氣笑了,這什麼毛病,有話不直說,非得繞圈子,他險些聽不懂,隻好說:“彆走了,留在帝宮吧。ˇ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話音剛落,伊黎塞納的氣息就從背後席卷而來,抱著言諭的腰,猛地把他擱在桌麵上,言諭猝然向後仰頭,身體被他抵在牆上,頭狠砸在了伊黎塞納護著他後腦的手心裡,下頜被他捏著就吻了下來。
言諭眼裡是猝不及防的錯愕,頭頸無法移動,伊黎塞納的吻貼在他下唇凶狠的吮吸著,繼而牙關驟然失守,唇舌席卷了上顎和口腔。
這太陌生了……言諭已經遺忘的有關親吻的感官記憶卷土重來,以至於他大腦空白,連同頭腦也滾燙起來,伸手去推,又被抓緊了手腕抵在胸前。
……這毛病怎麼這麼多年都不改?!
宮門外開始傳來雄侍走動工作的聲音,腳步在他門外來來回回,忽近忽遠,至少有十五隻雄侍路過他門口——
不能被雄侍們聽見,伊黎塞納的身份可能見不得光……至少要有個合理理由解釋伊黎塞納和“何畔”不是一個蟲。
言諭腦子在思考,唇上卻感覺到原本凶狠的吻變得溫柔、繾綣、柔情起來,後頸的腺體一陣陣刺痛發麻,酸軟又滾燙,言諭後背不自覺往後靠,腰卻被緊緊勒在伊黎塞納臂彎裡,冰冷的牆麵和後背猶如兩重天,言諭能聽見束縛帶在牆壁上摩擦的細碎聲響……
唇又有意識的吻到言諭的後頸,柔軟的腺體肉確實需要一個臨時標記,言諭似乎意識到他要做什麼,雙手突然緊緊攥拳,下一秒,他的腺體就被伊黎塞納張口咬住。
利齒刺破皮膚,信息素順著牙齒表麵緩緩入侵,汲取他蜜囊裡的蜜水,猶如渴飲最香醇甘甜的蜂蜜……
新的臨時標記生成……為期一周的初次發情期、束縛帶、生殖腔、複活的蜂、空寂的寢殿……
這全都太虛幻了。
言諭仍然覺得這不真實,隻有重新落在唇上的思念濃鬱的、厚重的親吻提醒著他,這是真實的世界,這個懷抱,時隔了八年。
言諭抓著桌子上的杯防止摔碎,忽略後頸腺.體的喧囂,在啄吻裡迷茫地感覺到唇畔的濡濕,下一秒,耳垂傳來刺痛,這一痛喚醒了他的理智,他抖著手把水杯塞進伊黎塞納外套口袋裡,硬是把伊黎塞納推出去半步。
陽光愈來愈盛了,外麵傳來喧鬨的聲音,大批量的雄蟲正站在他的帝宮裡,等著他出門,他們的熱鬨襯得眼下安靜到寂靜無聲,氣氛卻異常火熱。
伊黎塞納輕喘著氣,把水杯放回桌麵上,言諭還坐在桌子上蹦不下來,伊黎塞納伸手把他抱下來,把拐杖遞到他手裡,低喘著說,“……你後悔了嗎?”
言諭猛地抬眸看他,手指在拐杖上雕刻的蝴蝶圖騰上扣住,聲音難得冷靜:“……後悔什麼?留下你嗎?”
伊黎塞納聽出他強行壓抑著自己的喘息,似乎不想要自己失去理智,但往往到這種關頭的時候,都是精神最瀕臨崩塌、等待
重塑再造的時候。
但伊黎塞納不打算逃避,語氣很正經,很嚴肅,沒有一點開玩笑地說:“是,你後悔的話還來得及。”
言諭轉過身對著鏡子,低下頭,抬起手,那似乎是個摸嘴唇的動作,“……後悔也來不及了,外麵都是軍雄,今天有安全局造訪帝國實驗室的重要活動,我不能放你走,你也不能以伊黎塞納的身份出現。”
伊黎塞納輕輕笑了。
言諭緩慢的繞過他往宮門外走,他知道,這隻強大的雄蟲以退為進,步步為營,也許就是這樣的心思與城府,才能讓他在詭譎恐怖對深淵裡死裡逃生,以扭轉局麵的鋒利手段,重新以完美無瑕的新身份站在蟲母冕下麵前,言諭永遠不懷疑伊黎塞納的野心與欲望,能從荒星係棄子一路逆襲成帝國掌權者的雄蟲絕不單純,他以生命做豪賭,不畏懼成敗,哪怕如今一無所有,仍然叫帝國上下念念不忘,一次又一次做到逆風翻盤,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這蟲也不是沒有弱點,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很容易臉紅,一臉紅就說話磕磕巴巴起來,這美麗的外表很容易叫蟲誤會他是個無害的小胖蜜蜂。
但言諭絕不會被他混淆視聽,小胖蜜蜂也有尾針,也會蜇人,打起架來更是凶悍,不能因為伊黎塞納天生能吃、蟲型又胖、幼態飛都飛不起就對他有濾鏡。
言諭站在門口,看了眼時鐘,淡定的說:“現在,你變回何畔的樣子,我還有辦法替你隱瞞,當做沒看見你。伊黎,不要因為我而改變你以人類身份回到蟲族的初衷。至於你的解釋,我今夜在這裡等你來答。”
“言言,”伊黎塞納的聲音溫柔又深沉,“我的初衷隻有最關鍵的一個。你看著我。”
半開的宮門外是三三兩兩走動的雄侍,言諭儘量不發出聲音,被他抓著肩膀擰過去,不太情願地看進那雙藍汪汪的眼睛。
溫柔的青年蟲母臉頰微微泛著紅,皮膚被身體的異樣帶的發燙,一雙桃花眼濕漉漉的,神情柔軟又生動,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冰涼而柔軟,伊黎塞納視線裡隻剩下言諭這張臉,他朝思暮想的一張臉。
然而蟲母冕下一向莊嚴神聖,手握生殺大權,再狂野的雄蟲也不敢在祂麵前造次,這樣的眼神因為生在言諭臉上,才沾染上了平靜的溫柔,好像褪去至高無上的權力,祂隻是蟲族溫柔的、善良的母親,祂承載了太多的壓力,卻不願意傾訴,默默的承擔,是祂靈魂的底色。
伊黎塞納揉著他的唇肉,輕聲說:“我能追求你嗎,冕下?”
言諭第二次呆住了,他一推手,脫離伊黎塞納的懷抱,轉身快步離開寢宮,有些踉蹌地走出門外長廊。
軍雄們望著他來,紛紛低頭,聞到了什麼,緊接著就驚愕地看他。
阿加沙早早就等在這,差點被這濃烈的高等級雄蟲信息素味道給惹毛了,對方雄蟲的氣味太強烈,無聲地驅散靠近蟲母的任何雄蟲。
不是哈蘇納,不是溫格爾,這又是哪隻雄蟲的信息素味道!!
阿加沙頭腦昏聵,卻看著長廊儘頭,一名身材高挑的人類男子走出來,推了推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一身黑色的外套和流蘇毛衣,修身的長褲,雖然長相普通,但是冷峻的氣質吸引視線,是昨天見過的何畔,何教授。
何教授一本正經地說:“冕下同意的話,我們就一會兒在星艦上見吧。”
阿加沙注意到言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說不出的奇怪,有點無奈,有點驚詫,甚至有點五味雜陳。
說完何畔點點頭,禮貌而疏離地跟隨雄侍們,離開了帝宮。
阿加沙直吞口水,問:“這……這哪裡來的野男人?這麼早就在你帝宮裡乾什麼??!”
言諭冷靜的說:“你看見什麼就是什麼。”
阿加沙憋屈死了,忍著氣,幫他整理了禮服和披風,恰好小蟲崽們朝他跑過來,言諭便放柔了表情,小蟲崽們圍著他,委屈巴巴地叫母親,說:“餓……”
“母親,好想你……”
“昨天都沒有看見你……”
“母親,陪陪我嘛……”
兩三歲的小蟲崽們雪嫩的人類模樣都維持不住了,他們隻好化作低等級蟲族的模樣,落在言諭身上,委委屈屈地趴著。
言諭有點抱歉,這才想起來,昨天一整天加今天早上都沒有給小蟲崽們喂食,眼下也來不及了,可能要等到上星艦時再喂他們了。
當著這麼多……軍雄的麵嗎……
言諭頭一次感覺到了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