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048·劫(1 / 2)

深淵蝴蝶 小涵仙 10877 字 7個月前

“我能不能不要去?”

“為什麼不去?”

謝琮月咬著煙,正漫不經心地給一盆落日珊瑚澆水,聞言停下動作,看過去。他不太懂女孩一臉愁容是為什麼,明明昨天都答應了,說會去,還問他賽馬會有沒有dresscode,今天就變卦,未免太不講道理。

秦佳苒趺坐在潔白柔軟的長絨地毯,幾枝芍藥花散落在腳邊,是謝琮月隨手從花瓶裡抽出來,拿給她玩兒L的。

她沒化妝,麵容有種破碎的沉靜感,尤其是輕輕蹙眉的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很糾結,“我沒參加過這種活動,你小姨辦的,肯定會請很多身份尊貴的客人,我怕哪裡沒做好丟人,我.....”

“丟什麼人?”謝琮月舒了口煙霧,語氣溫沉,一雙深邃的眼睛從遠處看過來,仿佛要看穿她心底的怯懦。

“你彆看我。”

秦佳苒垂下頭,手指揪著牢固的長絨地毯,偶而揪出幾根浮毛。

謝琮月把煙碾滅,走過去攬住她的腰,把人抱起來,放在沙發上,一絲不苟地看著她:“苒苒,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是不自信。”

“為什麼....”

“因為你把自己看的太輕,卻把世界看得太高深,其實沒有那麼深奧,人性都是經不起推敲。苒苒,你要學會祛魅,對我,對金錢,對權威,對名望,對比你年長比你有地位的人,沒有誰真那麼高不可攀,其實都一樣,他們身份顯赫並不見得比你好,彆想著誰厲害,都那樣。”

他話語溫和,口吻清淡,沒有責備或者教導,隻有一種想托住她的沉穩。

秦佳苒拿牙齒磨著唇肉,腳趾摳著軟鍛鞋,不知道該怎麼回,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

他的話對於她來說是一種震撼,不亞於將她的內耗的世界觀碾碎,重塑一個新的。

她這麼多年在秦公館學到的是完全相悖的生存哲學——接受規則,忍受生活,保持馴服。

她的確對比她有錢有身份有地位甚至是年長的人有強烈的畏懼心,即使討厭極了這些人,還是會怕。

她的所有反抗都是在逼到窮途末路後不得不為了生存而做,常年的打壓,的確把她的自信磨成了齏粉。

她甚至都不敢說自己是一個會畫畫的人,因為她沒有接受過係統的學習,她甚至沒有上過一堂基礎課,她在那些從小就學習畫畫的人麵前有強烈的自卑感。

“我以為,你該是那種教人臣服於權威的人。”

“對,我在工作上的確是這種惡人。”謝琮月拿起桌上的路易十三,倒了一杯酒遞過來,示意她喝一口,漫不經心看她一眼,令她心口發軟,“但我不需要你的臣服。”

“那你需要我的什麼?”

“需要你真心實意愛我,留在我身邊,被我擁有。”

秦佳苒酸軟的心口顫抖了一下,忙不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壓一壓那些燥熱。

他的情話也像這種

昂貴的酒。

微醺的感覺讓她像一朵燃燒的花,任由自己沉淪在他強勢的占有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眼中有微微閃爍的光芒,“謝先生,你為什麼要教我這些?”

謝琮月拿掌心摩挲著她柔軟的臉頰,嗅著她說話時呼出的酒香,聲音低啞:“我希望你勇敢一點。”

勇敢一點,才能站在他身邊,站得更穩一些。

彆隨便刮來一陣風,就要把不夠堅定的她吹跑。

謝家的少奶奶,未來謝家的夫人,不是一個輕鬆的頭銜,是處在暴風眼中心的平和與光鮮,沒有堅定的心智與勇敢,是承擔不了這份責任的。

其實,秦佳苒根本不合適,他怎麼不知道?還是自私地想讓她試一試,想讓她為了他去接受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即使他都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

他就是如此自私。

“可我也不僅僅是怕丟臉,主要還是......”秦佳苒不知道該怎麼說,又喝一口酒,眼巴巴看著他。

“是什麼。”謝琮月這才聽出一點不對勁,沉了語氣。

“你家裡人在。”她還是選擇老實一點。

“我爸媽都不在,隻有小姨。她也不認識你。”

“可——”

“哪來這麼多可?”謝琮月眯了眯眸,“還是你不想見我家人。”

秦佳苒呼吸都被他這沉沉冷冷的語氣嚇退了一拍,他能不能彆這麼敏銳?

她想什麼他都知道嗎?

謝琮月看著她震驚、錯愕以及“他怎麼什麼都知道”的表情,實在是又氣又好笑,他忍不住,親了親她泛紅的耳朵,不想逼她太急。

“若是你沒有準備好,我們就裝作朋友也可以。”

現在公開的確太早,更何況這場賽馬會並不是為了官宣什麼而舉辦的,他沒這麼愛秀和浮誇。

秦佳苒朦朧微醺的眼睛瞬間亮了,激動地大聲:“真的可以裝不認識!?”

不認識?

謝琮月當即臉色黑了下去,就算主意是他自己提的,但看見秦佳苒這麼期待又激動,心裡就不痛快。

“秦小姐,你現在想和我裝不認識了?我記得之前你不是這樣。”他手指遊移到她耳垂,揉了下,“而且,我說的是裝作朋友,不是不認識。”

秦佳苒“嘶”了下,被他揉得耳朵芯子裡都泛起酥痛,小聲嘟囔:“謝先生,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你的朋友啊.....反正我二姐姐也去,我就跟著她玩好了。”

秦佳苒最終還是為她的話付出了一點小小的犧牲,和謝琮月達成協議,也不必刻意裝不認識,分開行動就好,她呢,就跟著秦佳茜去看熱鬨,他都不用為她準備車。

謝琮月哼笑一聲,拿濕紙巾擦了擦濕漉的手指,點了根事後煙,單方麵撕毀條約。

星灣馬術俱樂部依山傍水而建,遠離港島繁華地帶,因為僻靜,沒有耳熟能詳的景點,又屬於富人區,多是私人住宅,就連沙灘也少有人來,海水潔淨清澈

,在深秋的紅日中,像一塊未被開采的藍翡。

秦佳苒對這裡很熟悉,再熟悉也不過了,她厭惡這個地方,所以一進來就表現冷淡,不像秦佳茜,戴著那頂浮誇精致的馬蹄蓮形狀的小禮帽,四處張望。

“等會是不是能看到易四小姐啊?我還沒親眼見過她呢!聽說她本人皮膚特彆好,四十多歲,一絲皺紋都沒有。”

“喂,你說那賤人會不會來啊?”

秦佳茜講話很意識流。

秦佳苒懨懨地,被秦佳茜撞了下胳膊才緩過神,啊了聲,她敷衍:“我不知道。”

“哼,你什麼都不知道。”秦佳茜還是覺得秦佳苒呆。

這種呆瓜,怎麼能讓謝先生喜歡?莫不是,謝先生眼睛真的有問題?

秦佳茜放平心態,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笨蛋妹妹和謝先生搞在一起的事實,也接受了謝先生品味一般的事實。

原來真的有男人不喜歡她這種聰明漂亮又機靈的混血大美女。

不識貨。

易小姐的賽馬會,一定有很多優質帥哥,秦佳茜眼睛很亮,即使下定決心要靠自己,也不代表斷情絕欲不看帥哥,她撫平裙子上不存在的皺褶,優雅地從奔馳上走下來,給前來接應的侍應生遞上金色的邀請函。

易家是港城的老錢,在殖民統治時就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沾染英國人的做派不稀奇,賽馬會的規模不大,是私人性質的,還是規定了賓客的dresscode,女士們要佩戴帽子。

從擺渡車上下來,侍應生帶著秦佳苒和秦佳茜二人往草坪走去,修剪整齊的綠茵地上搭著木色遮陽長棚,溫柔的淺藍色幕簾墜下來,微風吹皺,輕靈擺動,八九個賽馬騎師牽著馬匹走到跑道做準備。

草坪上挺熱鬨,言笑晏晏的場麵,來的賓客各個非富即貴,是最目下無塵的一群人,但又是最會看眼色知好歹的一群人,沒人會錯過這樣優質高端的社交平台。

謝琮月陪著易瓊齡一道過來的,此時正被客人團團圍住。易瓊齡穿著一身鮮亮的明黃色編織花呢外套,Dior經典大擺紗裙,尖頭高跟鞋,斜戴一頂誇張的網紗帽,牽著一隻被傭人打理得格外乾淨的比熊,站在人群裡很搶眼。

秦佳苒一眼望過去,先是看見了易瓊齡,目光繼而順理成章挪到了謝琮月身上。

謝琮月單手插兜,有些意懶地站著,他身形很優越,187的身高在亞洲人裡算突出,肩寬腿長,並非壯碩,穿上西裝顯得人分外清雋修長,因為興致闌珊地站著,又偶而禮節性地笑笑,儒雅的氣質裡添上幾分風流,側臉線條很耐看,西方式的深邃,東方式的矜貴。

秦佳苒一時入迷,想到謝琮月昨晚說的要對他也祛魅,她不服氣地輕哼一聲,萬惡的資本主義,被上帝眷顧到這種程度,讓人如何祛得掉魅?真是說話不打草稿。

謝琮月在這時忽然抬眼望過來,隔著重重人群,目光含著隱晦的溫柔,對秦佳苒笑了笑,手中的香檳杯拿高,當作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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