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漢聽到薔薇的話怔住了,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挖了他的眼睛?剛剛那個騎士的嗎?”
薔薇的目光淡淡掃落在他身上,讓他不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他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身體的緣故,薔薇素來是這副懨懨的神色,可從前的“懨”更多的是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態度,而不是眼前一般,全然的冷酷,就好像站在他麵前的人都不是活物。
隻是進了一趟神殿而已,怎麼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難道那神殿裡有什麼蹊蹺?
林國漢想要看一眼那神像,電光火石之間,想起那個即將被剜去雙眼的騎士,他全程都沒有做錯過任何事,唯一多餘的動作就是抬眸看了神殿一眼。
隻因為這一眼?!
林國漢壓住了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
“是,我會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林國漢咬著牙回答。
*
皇宮裡,沈時安一行人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奶桶陣?”加奈失笑,薔薇乾的吧?
“你對薔薇的了解有多少?”沈時安問。
加奈聳肩:“了解不多,星隕很器重他,將他保護的很好。外人能看到的就是他身體很差,病秧子一樣,但我可不覺得一個單純的病秧子能爬到這樣的位置。”
既然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情報,沈時安乾脆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我們投降。”
沈時安話音一落,站在他身側的寶寶和龜龜也立刻放棄了抵抗,他們對沈時安的決定毫無質疑。
加奈:“啊?”
沈時安衝他眨了眨眼:“我們的目的隻是要見國王,束手就擒之後你還怕見不到嗎?”
他們這種級彆的罪犯,國王不親自審問兩句反倒是怪事了。
加奈覺得沈時安說的非常有道理,但——
加奈心虛的咽了咽口水。
*
國王的寢宮。
今晚國王沒有宿在王後的寢宮裡。
向神接連祈願了十次,他終於擁有了一個孝順的兒子,結果,這個他認為“孝順”的兒子,乾出了最忤逆的事。
他到現在還沒能從這件事的打擊裡走出來。
躺在奢華巨大的床上,他憂愁的歎息出聲。
殿內點燃的安神熏香漸漸發揮作用,即使他心中百感交集,困倦還是慢慢湧了上來。
就在眼皮將合未合之間,冰涼的匕首橫在了他脖頸之間。
他撐起眼皮,看到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他的床頭,垂著眸審視著他,眼神比頸間的匕首更涼。
“救——”
話還沒說出口,嘴巴就被捂住了。
男人將匕首往前遞了遞:“再出聲就殺了你,明白嗎?”
他忙不迭的點頭。
眼底的驚恐不是作偽,男人手上鬆了些力道。
“我的目的不是來殺你的。”男人道明來意,“你對十皇子避而不見的態度讓我十分失望。”
“你是誰?”國王惜命,嗓音壓的極低。
“我?”
男人掀起眼皮,他張開掌心懸空在國王的頭頂上,虛虛攏著,然後緩緩繞了一圈。
身體並沒有被觸碰到,但國王莫名覺得這比匕首橫在脖子上更令他緊張。
忽然,從小腹處竄起了一陣灼熱,國王瞪圓了眼,他怎麼可能會在陌生人的麵前有這樣的反應?!
這簡直讓他懷疑人生了。
可這隻是剛剛開始,灼熱的感覺很快就散到了四肢百骸,像是體內有個太陽一樣在炙烤著他。
他一會兒羞恥但舒服的呻/吟,一會兒又被巨大的難以紓解的欲/望給逼迫的恨不能立刻死掉。
這簡直比任何酷刑都來的更加折磨。
國王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他在火熱和冷汗涔涔交織之下,整個人都迅速衰老了,看向男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帶上了祈求。
男人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眼神依舊是那樣的冷峻,沒有半分憐憫,也不會因為他露出的醜態而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厭惡。
“我……錯……了”
國王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有個聲音告訴他,這麼說或許可以結束這無儘的折磨。
男人聞言果然收了手。
他語氣平淡道:“你已經了解我的能力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的對話了。”
國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可隨著男人說的越來越多,直到最後,他的眼球幾乎脫框而出,難以置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他連忙擺手:“不是懷疑您,我的意思是,十皇子果真得到了神諭,他……還算是我的兒子嗎?”
“當然——不算。”男人看到國王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他極微小的牽起唇,再次為人類的貪婪而發出無聲的恥笑,“不過,他是你最孝順的兒子不是嗎?如果他仍舊願意將您當做父親,神也不會有意見。”
國王驀地抬起頭來,他咽了咽口水,遲疑但討好的問:“我真的不是對您有所懷疑,但您知道的,我是一個國家的王,除了說服自己之外,我還要說服我的臣民,或許您能給我一些十皇子得到了神諭的證據嗎?”
說出口後,國王心中十分忐忑。
辭藻包裝的再精美,也掩飾不住,他的心底就是存著懷疑的事實。
“可以。”男人回答。
愣住的反倒成了國王。
男人將驗證十皇子神子身份的方法告訴了國王,離開時,國王忍不住探出身子問:“或許我可以知曉您的身份嗎?”
男人腳步未停:“我是神的使者。”
*
同一時間,王宮最大的廣場上。
沈時安的投降來的十分突然,收到指令要拚死抓住他們的騎士都懵了。
第一反應是,
沈時安絕對是詐降。
他們派出了實力最強勁的那個,小心翼翼的靠近,隨時做好了後撤的準備。
可就在這時,突變陡生。
一道快的無法用肉眼捕捉的黑影從包圍圈的外圍刺了進來,他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被周遭的人下意識護著,站在最正正中央的沈時安。
來人速度過快,像是飄忽不定的影子,等察覺時,已經棲近了沈時安身邊。
沈時安的速度,想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這樣的副本裡不該有屬性這麼高的怪物才對。
沈時安隻能發揮最大的手速,給自己套上了防禦道具。
可能在係統商城買到的,想也知道不是什麼高級貨色。
千鈞一發的時候,巨大的觸手攔在了黑影和沈時安之間。
那觸手猛力一彈,黑影被迫向後退去,被打破,最後碎裂成了道道殘影。
“怪物,十皇子是怪物!”騎士們驚恐的尖叫,有的人嚇的四處逃竄。
龜龜收回觸手,臉上的表情有些委屈,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
寶寶最初的驚愕過後,立刻上前擁住了龜龜,小聲的驚喜道:“你小子居然這麼厲害!”
龜龜還是一門心思的盯著沈時安。
爸爸說不能在人前暴露他的技能,可是他還是用了。
沈時安確實驚訝,不過反應過來第一反應是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加奈。
這攻擊不像是衝著他來的,倒更像是專門為了引龜龜出手一樣。
角度、時機都掌握的太好了。
加奈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看上去他也像是剛知道龜龜的能力一樣震驚。
沈時安不動聲色的擋在兩人中間。
在場的騎士一片混亂的時候,一直貼身跟著國王的內官走了過來。
“你們像什麼樣子!”他一聲吼,倒是讓慌亂的騎士們慢慢鎮定下來,有人跑過去,在那內官耳旁耳語了兩句,內官臉上訝色一閃而過,但就像是有備而來似的,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表情。
他恭順的朝著龜龜行禮,而後道:“十皇子,國王想見您。”
*
國王單獨召見十皇子,消息傳出去,國王的寢宮立刻被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沈時安和寶寶幾人,作為護送十皇子回都城且帶回了另一尊雕像的功臣,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內官給他們在主殿旁邊找了處幽靜的房間,給他們上了滿滿一桌子的吃食和酒水。
加奈餓極了似的,一坐下就大快朵頤起來。
沈時安不喝酒,他給自己和寶寶一人倒了一杯紅茶,歪過頭,笑眯眯的問:“你要喝嗎?”
“唔,給我也來一杯。”
加奈伸出手去,沈時安的手卻懸停在半空之中,加奈迷惑的眨了眨眼。
沈時安笑道:“是你安排的吧?”
加奈依舊一臉迷惑。
沈時安也沒
說話,他微微後仰,靠在身後的座椅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其實你可以提前跟我說的,我的計劃未必與你不同。”
“打定主意要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好了,是要讓龜龜展示實力的。所以你今晚的舉動,隻能說更加印證了,我們能成為一隊是有原因的。”
“敬你,我的隊友。”
沈時安舉杯,目光灼灼的盯著加奈,加奈嚼了嚼嘴巴裡的菜,唇邊緩緩漾出一個笑容來,他什麼都沒說,但用自己的杯沿輕輕碰了碰沈時安的。
這個舉動等於默認了沈時安之前的猜測。
寶寶不知道沈時安為什麼能夠笑的這麼淡定,反正她是氣死了。
如果,如果她能更強一點就好了。她更強一些,現在一定把加奈的腦袋狠狠的摁在碟子裡,然後再狠揍他一頓。
沈時安之所以將龜龜的實力保密這麼久,肯定是為了龜龜的安危著想,她都不敢想,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等他們離開這個副本,龜龜要麵對些什麼。
沈時安斂眸,他沒有對加奈撒謊,他在回來之前就做好了全盤的計劃,讓龜龜展現自己超越凡人的實力也是其中的一環。
但他隱去沒有對加奈說的是,從頭到尾,他的盤算都是像現在這般,等龜龜和國王獨處的時候,再展現自己的實力,從而說出他是獲得了神諭才會從教廷叛逃,並且他們手上有真的神像,這個慌無論如何都是能圓過來的——
沈時安勾了勾唇,將杯子裡的茶一飲而儘。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對加奈說,那就是,他現在很不高興。
抬起頭時,沈時安又恢複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他當然注意到了寶寶的憤怒,於是他給寶寶夾了她最愛吃的雞腿,安撫的拍了拍她:“快吃,等龜龜那邊結束,我們還有的忙呢。”
說完,他狀似不經意的又問:“你一直在我們身邊,是怎麼通知你那位朋友去找國王的?你們兩個的關係看上去十分親近呀。”
沈時安觀察著加奈的表情。
加奈垂著頭,看上去在專注的吃著盤子裡的食物,可沈時安沒有錯過他提到“親近”兩個字的時候,加奈微妙的停頓。
“哈哈,我們怎麼交流的,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加奈坦蕩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沒那麼親近。”
“哦?那他是你什麼人?交易對象?”
加奈眼珠子轉了轉,交易對象?那家夥好像也能算的上……
不過他還是更喜歡另一個詞。
他隨口回答:“他是我的下——”
“人”字還沒說出口,小腹又是一緊,火燒火燎的感覺迅速的蔓了上來。
加奈咬了咬牙,該死!
他彎起雙眼:“抱歉,我剛剛說錯了,我們的兩個的關係啊,可以簡單概括成——”
“他是我的主人。”
寶寶一口茶噴了老遠。
*
薔薇回到王宮的時候,龜龜已經和國王
會麵完畢,十皇子的身份也已經重新恢複了。
不過,經此一役,儘管龜龜給國王展示了自己巨大的“尾巴”,但也很難再獲得百分百的信任了。
他將從穴居者那裡奪來的雕像獻給了國王,但雕像的看護權,老國王一轉身,居然還是交給了薔薇。
更微妙的是,這尊神像,按照老國王的意思,還是被安置在了教廷裡。
沈時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連屁股都沒騰挪一下,顯然早就料到了。
龜龜卻顯得氣鼓鼓的,他氣悶的在高腳凳上坐下,短短的腿離地麵還有老大一截,穿著宮廷的禮服,整個人像個玉麵團子。
沈時安捏了捏他臉頰的軟肉,笑道:“生什麼胖氣?”
龜龜垂著頭,這個姿勢愈發顯得臉頰肉嘟嘟的,但他正在沮喪之中,並沒有察覺到身旁來自爸爸灼熱的,快要壓抑不住的想要rua他的眼神。
他嘟囔道:“感覺我們辛辛苦苦的,但是最後得利的反而是薔薇他們!”
“是嗎?”沈時安淺笑著引導,“我們將神像待會王宮的目的是什麼?”
龜龜:“不被穴居者攻擊?”
“嗯。”沈時安點頭,“那我們現在不是已經達到目的了嗎?”
“可——”龜龜“可”了半天,發現爸爸說的是對的。
“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是在這王宮裡,想辦法儘可能多的搜索到理想國建國之初的那段曆史,我原以為這段曆史和神像有莫大的關係,但現在看來,不僅是神像,理想國的建立,和穴居者應當也有密切的關係。”
他斷了頓,接著道:“至於那尊神像,現在放在教廷裡反而是對我們最有利的。一來教皇已經失了勢,薔薇暫代守護神像,但並沒有利用神像祈福的權力。二來,穴居者比起追殺我們,更渴望的應當是找回他們的神像。冤有頭債有主,他們要找就去找薔薇他們去吧。”
“哈哈。”加奈大笑,“一石二鳥啊,最好穴居者和薔薇打起來,我們坐山觀虎鬥。”
“嘖嘖,你們當老師的也可以這麼玩弄心機嗎?”
沈時安回以一笑:“不然怎麼能應對不斷進化的孩子們呢?”
定下了接下來的計劃,他們決定分頭行事。
寶寶社牛屬性,自然是回去當她的歌頌者,在史料裡麵尋找有什麼線索,還可以從NPC的口中套話。
沈時安現在“洗刷”了冤屈,當然是回到自己的騎士團裡。
建國史就是殺伐史,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的建立是沒有犧牲的,或許騎士團的前身就是當時軍隊裡的士兵。
至於加奈,他向來來無影去無蹤,沈時安和他隻是合作關係,並沒有管他會做些什麼。
沈時安回到第十騎士團,沒想到一進門就遇上了一個大驚喜。
“歡迎我們的勇士歸來!”
禮炮噴出,彩帶紛紛揚揚的落到了沈時安的頭頂和肩上,團長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大通氣泡酒,說什麼也要讓沈
時安和他們一起喝,慶祝他們第十騎士團出了一個“大英雄”。
酒過三巡,團長臉頰上已經泛起了兩朵紅暈,他一手攬著沈時安,一手舉著酒杯,興致盎然的跟大家講述著他們在教廷裡的“驚險經曆”。
儘管在沈時安看來,其中的大部分都有很大的誇張色彩。
“我飛身過去,替我們的英雄擋住了一柄長劍,就在這時——教皇怒了,他命令他手底下一百多個教眾傾巢而出,念著從千年之前就傳下來的咒語,刹那間,天帝變色——”
“哇哦。”騎士們紛紛睜大了雙眼,都是一副沒有見過世麵的樣子。
沈時安實在是眉眼看下去了,他清咳了兩聲,試圖打斷:“那個……明天我們還要巡邏,這個點了,是不是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