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園的地圖雖大,但分布卻並不複雜。他們想要找到我們並不困難。兩隊之所以一直沒有遇上,更大可能是對方的有意避讓。”
“會這麼做,或者說,有動機這麼做的,我隻能想到融昉。”
越往後說,易維安的眉頭皺的越緊,雙唇也因為主人過於用力的閉合而失去了血色。
易維安鮮少在人前表現出這麼糾結的樣子,其他的人並不像沈時安這樣對他和融昉的交情了解的那麼深,隻是覺得這樣的易維安新鮮,所有都沉默且好奇的觀察著,一時之間,竟沒有人說話。
大約過了五分鐘,易維安下定決心似的閉了閉眼,然後道:“我不確定我了解的他,究竟是不是真實的他。”
“無妨。”
“他是個固執的人,固執到了偏執的地步,儘管表麵上他總是那副道貌岸然彬彬有禮的樣子,但其實私底下,他對自己嚴苛的可怕。”
“一旦他下定了決心,就算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也絕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決定,不論那個任何人是誰,都動搖不了他。”
“為了實現目標,他還會不擇手段。傷害、背叛,陽謀、陰謀,隻要能夠達到目標,他都會毫不猶豫的使用。”
沈時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這讓易維安頓了頓:“這或許也隻是他在我麵前的偽裝。”
易維安想起他和融昉初識的那天,灰色的天際線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塵土還是霧霾。
他從被導彈炸出的巨大溝壑裡,踩著一具具壘起來的屍體往上爬。
不知道何處是儘頭,灰色的天空籠罩著絕望的氣息,就算是離開了這座屍山,等待他的或許是另一個無間地獄。
易維安不記得自己究竟爬了多久,那時間好像被用某種法術凝滯了,和那夏天的風一起停駐在了某一刻,於是窒息狹裹著鋪天蓋地的屍臭味道,充盈了鼻端。
這樣的絕望裡,一隻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滿是泥濘的一張臉上,唯有一雙眼是亮著的。
易維安和那雙眼對視了許久,在吃過許多次虧,發誓再也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之後,鬼使神差的將手放到了那人伸過來的掌心裡。
後來,他知道那個和他同年的男孩兒名叫融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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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他們隻知道自己的家鄉、親人、可以自由抱怨被高考壓的喘不過氣的生活,都被一場戰爭給毀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似乎私底下達成了某種星球毀滅重啟的計劃。
他們互相往對方的土地上扔著最先進的武/器,成片成片的人們在死去。
“你為什麼要救我?”
這是易維安用儘全力爬上來,像一條死狗一般癱在地上,仰望著天空平靜的問出的第一句話。
融昉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記憶好像瞬間變的模糊了。
大約是笑著的吧。
融昉總是認為他心思大條,在多數時候他發出衝動無腦的言論的時候,融昉都是笑而不語的。
那天大約也是同樣的神情。
融昉回答他:“可能是我不想一個人體驗這麼悲慘的人生。”
聽完這句的易維安也笑了,笑的眼淚都飛了出去。
似乎是篤定這裡的人已經死的徹底,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那天沒有新的轟炸發生。
又或者,就像他們當初調侃的那般,因為這是他們“命定的相遇”,所以幸運女神站在了他們這邊。
總之,他們成功從那場戰爭裡活了下來,並找到了戰爭發生的本源。
原來人類病了,被一個叫做撒旦的異人給汙染了。
得知真相的時候,融昉第一次哭了。
易維安還清晰的記得,當時的他有多麼的驚訝。這可是弄斷了一條腿,不打麻藥做手術縫合都沒有流一滴眼淚的融昉。
易維安是憋不住話的,他理所當然的問了融昉哭的原因。
融昉的答案很簡單,他說:“因為病是可以被治愈的。”
這場突如其來的眼淚病沒有持續很久,融昉很快就收斂了心神,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冷靜、自持,叫人看不透的樣子。
用易維安的話形容:裝逼的樣子。
不過這隻是表象,隻能用來騙一騙對融昉不熟悉的人,易維安還是敏銳的發現了這廝淡定外表之下的一絲絲不同。
就好像有什麼正在他這位摯友的皮囊之下熊熊燃燒,燒他摯友的雙目格外的明亮,就像是他們初遇那天一樣。
也是同一天,融昉告訴他,他要進梵天,他遲早有一天一定要站到最高處。
當時的易維安好像模模糊糊捕捉到了融昉雄心壯誌背後到底在想些什麼,或許真的少年的一腔孤勇,做著治愈人類的春秋大夢。
所以他一時上腦,擲地有聲的回答:“我陪你一起!”
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從來不在融昉的人生規劃裡。
“偽裝一時是可以的,但是時時刻刻保持偽裝,不論是對誰,都是幾乎不可能的。我相信你的判斷。”
沈時安語氣平靜,說話總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易維安卻覺得這不是在肯定他的判斷,而是在安慰他,安慰他這個被摯友背叛差點被害死的蠢蛋。
“好,既然易維安提供了這麼有用的情報,我決定,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方向是,休息區。”
“山不來就我們,我們就去撞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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