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豹子均勻的呼吸聲,二人之間突然變得靜謐。
屋內彌漫著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蕭瑤忍不住找話道:“聽聞幻虛仙友與鳳翔仙友有間隙,是因為鳳翔仙友從幻虛仙友道場中盜取了一樣非常重要的道物,此事可是真的?”
幻虛真君道:“是真的,而且他到現在還不知收斂,所以我對他可能比對鴻蒙天君要更厭煩一些。”
蕭瑤覺得可以理解,有個小偷天天盯著自己家,確實讓人挺厭煩的,她又問:“那件道物很重要?”
幻虛真君摩挲著手中長笛仿佛陷入回憶道:“重要性於我就好似那墨綠匣子於重柔一般。足足讓我的道場晚了三千萬仙年方才初成。”
好家夥,蕭瑤沒想到對方被竊取的道物會那麼重要,不由同情道:“他太不厚道了,若換成我同樣也會想要弄死他。”
幻虛真君笑了:“可我並不想弄死它,隻想把它留在瀛壺好好替我乾個幾億仙年活,這比打死它可要有意思。”
蕭瑤嗬嗬乾笑:“那也可以。”
但她總覺得被神三囚禁其來乾活可能比被直接打死要更慘。
這時,幻虛真君略微湊近了豹子一些,像是在仔細打量豹子那張熟睡的臉,或許應該說是仔細打量著屬於蕭瑤的臉,語氣如同密友般隨意道:“說起來,我對重柔仙友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可惜我卻並無多少輪回曆劫時的記憶,就算有亦是模糊不清且混雜在一起如同混沌,這些混亂某些時候令我頗為苦惱,就不知重柔仙友可否與我說一說那墨綠匣子的故事?試看能不能喚醒其中的某段記憶。”
蕭瑤認真看著他的臉,一錯不錯,有那麼一會才唇角帶著客套的笑意,神色平靜道:“其實並沒什麼可說的,就是一個很俗套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卻敵不過歲月流逝的故事。有時候忘掉並不是什麼壞事,尤其是經曆過的苦難。”
這看似委婉卻堅定的拒絕,讓二人都落入了沉默,直到幻虛真君離去彼此都不曾再交談。
茶室內隻剩下睡熟的豹子與自己,蕭瑤是微鬆了口氣,看向一旁回字院裡那顆茂密的鬆樹,久久的出了神。
她還是不太習慣與神三獨處,明明已經很清楚對方不是阿尋,可一樣的麵容還是會勾起自己些許的念想,然後再從對方每一個不同的表情與動作中清醒,反複淩遲,就似在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是真的沒有了,連虛妄的泡沫渣都沒剩下。
可能自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適應。
從思緒中抽離,蕭瑤瞥了眼一無所知睡得酣然的豹子,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用的是豹子的肉身,她好像還沒見過豹子的人形模樣,不由好奇的幻化出了一麵清晰的水銀鏡。
鏡麵光亮可鑒,鏡中人分毫畢現,她一時竟有些愣住了。
鏡中人身材高大,一頭烏黑亮麗的而長發柔順的披在身後,與本體金紅色的鬃毛截然不同。他眉如墨畫,俊美的五官偏硬朗,特彆是一雙紅瞳孔,看上去非常具備侵略感,但卻不妨礙其流光溢彩,美不似真實。特彆是現在身處於這具肉身之中的是蕭瑤,她脾性偏寧靜溫和,與外貌的侵略性形成了非常鮮明的而對比,便是此種矛盾性,讓眼前的這具肉身更具魅力,有種讓人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吸引力。
就連自己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豹子真沒騙人,它的皮囊無論本體還是人形都屬萬中無一,但一想到這具身軀如果瞪眼呲牙撓屁?!剩那一丁點旖旎也扛著車軲轆連夜遁逃,實在是太可怕了,令人無法直視!
“老子人身很好看嗎?老子覺得醜,遠不如真身,那才是真正的美。”
豹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將下巴擱置在矮桌子上,打了個哈欠問。
蕭瑤從鏡中瞥見自己那張因打哈欠變得扭曲的臉,替自己肉身默哀了三息,方道:“彆自戀了,好看這個詞與你無關,這會好看的是我自己,醜的也是我自己,所以從現在開始非必要時你還是彆用我的臉和我說話,怕時間一長我可能會克製不住自己要揍你!”
豹子:?!
無緣無故就生氣,你有病!
另一邊,幻虛真君回到了自己專屬的小書房內,此時的他臉上慣用的溫和笑容已是撤下,平靜的麵容不曉時看上去有些冷,甚至還帶著些許的薄涼,輪回一直安靜的坐在角落裡等著他,看到他進來是道:
“主人,隻要你發話,我可以馬上就替那兩人的神魂診斷,這樣你就不用帶著他們回月宮了。”
幻虛嗤笑一聲,神情比之前的客套笑容要真實得多:“你是從哪裡看出來我不情願帶他們去月宮?”
輪回漆黑的瞳孔裡深不見底,卻是執拗與認真:“因為我覺得主人並不太開心。”
幻虛勾唇諷刺一笑道:“我不開心並不是因為不想帶他們去月宮,而是因為彆的,輪回應該很難理解,仙人亦是人,亦會有很多複雜的情緒。月兔自鴻蒙隕落後一直都悶悶不樂,今次帶鴻蒙他們去見她亦是為了能讓她開心些,以後不要再拿不開心做借口,到處替我拉紅線。”
輪回難得的低頭歎息:“月兔姐姐這個習慣是不太好,雖然我也不能理解為何她一不開心就想要替您牽紅線。”
幻虛真君仿佛在走神,乍一聽輪回歎息是突兀笑道:“嗬嗬,是呀,我亦不能理解,情之一字果然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