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愛吧”
彌什說這話的時候, 梁硯行正好在喝茶。
餘光瞄見對話框後,他驚得忘記吞咽的動作,咳得停不下來。
梁硯行雙手抓住半透色屏幕, 看著屏幕裡模樣相配的像素小人相互對視。
它們畫風相同,不過羅凡德是黑色, 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豆豆眼, 彌什是粉色衝鋒衣,臉上是兩道彎彎的笑眼...該死,怎麼感覺還挺相配的?
梁硯行心裡有些不太舒坦。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周身憂鬱氣氛彌漫。
天花板上的讚德注意到他緊蹙的眉頭,有眼力見地不再說笑了。
讚德很明白梁硯行的心理, 自從他進入無限空間高階副本後, 很久沒見過值得信任的人,平時也隻跟係統聊聊天,活得像個孤寡老人。
原以為主人會一直如此, 緊接著,無限女友出現了。
她是梁硯行創造出來的人, 勇敢、機智、樂觀又直率。
不知不覺中, 梁硯行早已將這個像素風NPC彌什, 當成百年來值得信任的人。
他會對著屏幕自言自語, 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會遲遲不下副本,因為擔心他掛機的時候,彌什會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危險。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對彌什的移情那麼深。
對此,讚德不予評價。
它隻希望這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讓梁硯行古樸的生命變得鮮活。
全然不知自己竟被智能係統欣慰了的梁硯行, 還沉浸在自家無限女友驚世駭俗的對話中。
他戳了戳彌什,沒有反應,又戳了戳羅凡德,依舊沒有反應。
看來,遊戲沒有設置吃醋模式,玩家不能乾涉NPC的交往。按理說都是虛擬的角色,哪怕他們真的當著梁硯行的麵交往了,也不該有那麼大的情緒波動。
可為了泄憤,梁硯行還是用指尖模擬拳頭,狠狠揍了羅凡德幾拳。
——敢拱他的白菜,去死吧!
屏幕外。
羅凡德忽的感覺自己腦瓜子疼,但由於太震驚於彌什的話了,他驚得連頭疼都顧不上了,瞪著一雙淌血的眼睛朝彌什看過來。
他伸手在彌什眼前晃了晃:“真瘋了?”
“沒有。”彌什翻了個白眼,才繼續說後麵的計劃:現在“線索隻剩一個裝修工人何伯,我問你,何伯不在家,他會在哪裡?”
羅凡德的目光落在一旁推翻、掏空的沙發上,語氣沉重:“家具裡。”
“對,但我們不可能掏空整個城寨的家具找人吧?得采取一些非正常手段。”
話音剛落,彌什拉起羅凡德腰上專門用來掛刀的皮帶,將他往臥室的方向拽。
羅凡德還沒被女孩子拉過腰皮帶,更彆說,彌什的手指就鉤在他下腹那麼敏感的位置。他先是順從地跟著走兩步,反應過來後耳朵都紅了,惱羞成怒地掙開鉗製。
“為什麼非得是做.愛?”
羅凡德試圖守護最後的尊嚴。
“我問你,第一天晚上你聽到聲音,拿刀出去的時候,黑子和小優的房間有聲音嗎?”
羅凡德沉思了一會,有些凝重地說:“沒有。”
是啊。
違和感後知後覺襲上他的心頭——為什麼沒有聲音?
明明他在房間裡還聽到黑子和小優在親密,為什麼走到門口又沒有聲音了?
當時他沒敲開兩人的房間,才轉身去一樓把裝修工人抓過來,明明是值得追究的怪異,可那天晚上的羅凡德就跟被蒙蔽了一樣,沒有多想直接離開了。
“所以我懷疑,做.愛是和真正的九龍城寨連接的方式之一。既然是窺視,那倒推一下,什麼行為能引起窺視,將變態裝修老頭吸引過來?”
那就是隱私。
是親密。
他們會嗅著彆人的私生活而來,隻為滿足自己該死的窺探欲。
彌什三兩句話,羅凡德就被說服了。
他被彌什拉倒在床上,修長的手臂撐在她身體兩側,臉龐正對臉龐,雙眸近距離對視。他白皙筆直的手指正好插在彌什散落在床上的頭發裡,一黑一白形成極大的反差。
羅凡德不敢看彌什,而是看著交疊的指尖發絲,怔怔問道:“這種事情,找三島不行嗎?”
為什麼要找他?
為什麼不是三島?
是不是因為,他比三島更適合這個位置?羅凡德心裡不受控地胡思亂想。
結果就是…他就以一個極近的距離,遭到彌什一記白眼暴擊。
“隻有我們倆達成死亡條件了。你說我倆倒黴就算了,你怎麼還想拉三島下水啊?”
真是個壞逼...彌什又翻了一個白眼,當然,最後這句話她沒敢說出來。
羅凡德:....
嗬嗬,原來他隻是一個選項裡的那個選項,和他本人沒有關係。
羅凡德努力讓思緒不要那麼混亂,他調整了下姿勢,好讓彌什在他身下空間更寬裕一些,“那開始吧,我應該先做什麼?”
脫衣服?還是...親吻?
他有些迷茫。
羅凡德無意透露出他從未談過戀愛的生澀,可他咬緊的牙關,卻相當顯眼矚目。
彌什詫異看著他爆青筋的下顎線,心想:隻是假扮情侶而已,他怎麼那麼生氣啊?
“放心,我不碰你。”彌什如同所有不解風情的直女一般,動作粗放地拍拍羅凡德的肩,“你就在我身上做俯臥撐,剩下的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羅凡德:...啊?
原來是假扮親密啊…
剛剛還緊繃的心弦忽的放鬆下來,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卻彌漫著一股失落的感覺。
羅凡德按照彌什的說法,雙手撐在她身側,做起了俯臥撐。
雖然是假扮親密,但這也是羅凡德和彌什最靠近彼此的一次了。
每一次的下落,他都能聞到彌什外套上淡淡的玫瑰花味道,很好聞...這就是女孩子嗎?進入副本那麼久了,怎麼還是香噴噴的?
羅凡德的鼻尖靠近彌什的臉龐,又倏地拉遠。
因為緊張,所以麵無表情。
然而在彌什的視野看來,隻是一張冷俊極了的臉,無數次靠近她又緩緩遠離。她側目,正好看到羅凡德撐在她身側兩邊的手臂,緊繃的黑色作戰服表麵勾勒出肌肉的痕跡,不醜,而是修長且充滿力量的模樣。
哎呀。
羅凡德有點東西在身上啊。
彌什戲謔地抬手搭在羅凡德的脖子上,捏了他的後頸,羅凡德立刻像小貓一樣縮了一下,然後“氣”得俯臥撐也不做了。
他的身體停在了離她隻有五厘米的半空中。
那麼近,足以讓兩人呼吸交融,溫熱氣息加熱著同一片空氣。
彌什笑眯眯:“彆生氣,我開個玩笑。我們繼續吧。”
“哼。”
羅凡德氣呼呼的,重新開始俯臥撐。
彌什抓住每次起落的間隙,衝著房門口大聲喊叫——不像親密,像是被羅凡德打了。
...呃,隨便吧!
彌什撓撓腦袋,讓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假裝親密也太強人所難了。差不多得了。
兩人一個在動,一個在叫,配合得像模像樣的。
當然,像模像樣的前提,是得忽視在房間牆腳蹲著的一盞三島電燈泡。他蹲在角落裡,弱小無助還很迷茫,甚至在想這麼假的動靜真能把那群變態吸引過來嗎?
“嗯...”
忽然,羅凡德悶哼一聲。
彆說,這聲悶哼還挺有感覺的。
彌什握起拳頭猛錘羅凡德胸口,咬緊牙關:“乾嘛發出那麼惡心的聲音?”
“不是...”羅凡德單手平板支撐,另一隻手捂住胸口:“從你跟我說要假裝親密開始,我的胸口就很痛。”
“啊?”彌什瞪圓眼睛:“不會是窺視後遺症吧,一會兒你的胸口不會長出眼睛吧?”想想就可怕。
“不太像...”
羅凡德按了按胸口,疼得齜牙咧嘴:“更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正在偷偷捶我。”
好怪。
兩人同時朝身邊看去,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
“嗯——”羅凡德又悶哼一句,比之前哼得語氣還要重。
他扯開緊繃的黑色作戰服,露出力量感十足的精壯胸膛,彌什抬眼看上去,正好看到他胸前皮膚泛紅,已經隱隱浮出幾分淤色。
她將羅凡德的衣服拉開,幾乎整個人鑽進去似地仔細看:“好像真的被打了。”
誰在打他?
難道這座九龍城寨裡,還有觸發死亡條件也沒辦法看到的鬼?
彌什的腦海裡忽地閃過了黃燜雞的影子,可是很快,她就丟掉了這個念頭——一隻雞,怎麼可能用拳頭把成年男人打得梆梆響呢?
肯定是窺視後遺症啦!
兩人沒有在胸口傷痕上多糾結。
奇怪的是,自從彌什停止假兮兮的喊叫,羅凡德又因為疼痛發出色.氣十足的悶哼聲後,房間裡的氣氛驟然變得陰冷,昏暗起來。
彌什閉上眼,那種巨型家具的存在感驟然拔高的感覺又出現了。
難道…
她一話不說給了羅凡德的腹部一拳頭。
毫無防備的羅就像工具人一樣,本能發出更高音量的悶哼——像極了情到深處的聲音。
與此同時,房間燈“啪——”地暗下。
兩人屏住呼吸,側臉看向房間角落的黑暗。
因為九龍城寨的牽手樓設計,臥室窗外不是風景,而是鄰居的牆壁,月光無法照進來,所以白熾燈滅掉後,房間裡的能見度很低,就像睡在一副棺材裡了。
一片烏黑。
什麼都看不到。
彌什一邊時刻注意周圍的動靜,一邊摩梭著床頭櫃上台燈的開關,想把燈重新打開。
黑暗中,她在台燈開關上摸到了另一隻冰冷的手。
…
…
“三島,是你嗎?”彌什“冷靜”地詢問。
“啊?我怎麼了…”
三島的聲音從離台燈很遠的地方傳來。滅燈前後他都蹲在角落裡,除非他的手有三米,不然絕不可能在台燈上和彌什手心摸手背。
彌什緩緩移動目光,朝黑暗中、台燈的方向看去。
啪——
她不怕死地猛地拉開台燈。
緊接著,她便看到一副讓人終生難忘的畫畫麵——木櫃縫隙裡,一個身材佝僂的老頭,以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蜷縮在床頭櫃裡。
老頭纖細無力的腿折坐在床頭櫃的底部,單薄瘦削的胸膛藏在抽拉櫃的後麵,全身蜷縮,隻露出了一張皺巴巴的臉,還有一雙已經不似正常人的亢奮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