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什對此保持疑問,暫且劃下一個問號。
彼時正好下一場的畸形秀快開始了,開場鈴鐺從剛剛開始就響個不停,原本滯留在場外拍照的觀眾們退潮一般地接連進場了。
彌什逆著人潮站立,顯得是那麼與眾不同,引起了工作人員的目光。
大概知道彌什是詹姆斯的人,縫著兩張嘴巴的售票員小姐走過來,好聲好氣地說:“彌什小姐,畸形秀快要開始了,您不進去嗎?”
“傑克醫生給你留了第一排的位置。”
…
貼心過頭了哈。
本來就不太想看畸形秀,還偏偏是第一排。
彌什打從心底不想進棚,可是副本的線索明顯在畸形秀裡,如果她因為惡心,錯過了表演,很有可能就錯過最關鍵的線索。
要副本線索還是自我感受?
彌什深呼吸一口,選擇了前者。
她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畸形秀帳篷裡,直直朝第一排走過去。
表演帳篷裡,空氣中彌漫著將死之人的氣味。
血腥腐朽混合起來的潮味,和沒有空調的東南亞悶熱結合一起,形成帳篷內的一股股熱浪。彌什就坐在已死人味道最濃厚的位置上,用肉眼接受著這個副本最大的惡意。
隨著她的入座,“叮叮叮”的開場鈴聲終於響完了,表演即將開始。
帳篷裡燈光驟滅,刺眼的聚光燈從上往下,照亮站在舞台正中間,縫了滿臉眼睛的女主持人,她將麥克風放在身下,因為她的嘴巴開在了□□。
觀眾們驚呼一聲,紛紛戴上眼鏡、望遠鏡仔細看,彌什坐在第一排離得特彆近,不需要眼鏡,視覺衝擊也是最強的。
如果可以,真想把自己的眼睛摘下來。
獵奇的主持人開口,就說:“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裡,是為了慶祝我們的畸形朋友的周年秀。”
…一起發爛發臭!!
彌什差點順口就接了,第一次見到比顧裡生日會更適合這句台詞的場合,她也是第一次希望,人死後能直接發爛發臭,而不是絕望地留在這裡。
就中途打岔的功夫,主持人的開場白就說完了,觀眾席上響起熱絡的掌聲。
“第一
個登場的藝術品,是一個已經死去的頭顱。”
觀眾席中發出疑惑的聲音。
畸形秀裡神奇的拚接人那麼多,一個死去的頭顱有什麼好神奇的啊,為什麼會被拿來開場?海外遊客們紛紛不解,隻有當地人能知道頭顱的驚奇之處。
“眾所周知,神奇的國度沒有死亡。無論是發生嚴重的車禍,還是跳樓時頭向下摔得稀巴爛,隻要一絲□□存在人間,你都不會死。你能在細胞裡感受到□□之間的連接,對外界的感受,你將永存於世界上。”
“所以,這顆沒有意識的頭顱是多麼的珍貴,多麼的…感人!”
主持人大手一揮,一顆蓋著紅布的頭顱被推到台上,安靜且沉重。
當著所有觀眾麵前,主持人猛地揭開紅布。
剛剛還走神犯惡心的彌什看清頭顱的臉後,立刻就正襟危坐起來了。
包括一旁被當作俘虜對待的楊阿英、謝裔,還有站在彌什身後,敬職敬業當男寵的羅凡德,紛紛瞪大眼睛,互相交換了一個“臥槽”的眼神。
因為這是趙老頭的頭顱。
彌什之所以能一眼認出趙老頭的臉,是因為他和他的女兒趙汝真長的特彆像,兩人如出一轍。但是趙老頭的皮膚要皺、更老一些,能看得出已經有些上年紀了。
他死得很安詳,微微閉上的眼睛,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他被當作藝術品推了上來,展示在所有觀眾麵前,亮白色的聚光燈照亮他每一處細紋。
主持人等了一段時間的空白,然後才開始介紹起這顆頭顱的來曆:“這是一個在暹粒尋找女兒的男人頭顱。他之所以能在留有大腦的情況下死去,可能是因為傷心,又或者是——絕望。”
“他的女兒曾經在暹粒賭場當荷官,賺錢還債,直到有一天,女兒撥了一通求救電話後失蹤,男人決定親自前往暹粒,親自尋找女兒。”
“他很笨,他甚至不識字,於是他決定按照最笨的方法找人,那就是按照過往電話的細節,重複女兒的軌跡。”
“他學著女兒的樣子也去賭場,做他女兒提過的,可能會做的事情,去她可能會去的地方。”
“於是他在賭場被摘掉了一隻左手,在工廠被摘掉雙腿,在農場被切割全部內臟,他甚至在夜裡忍痛給自己做閹割手術,因為想百分百地重複女兒的軌跡。”
他隻是想找到女兒而已。
趙老頭沒有玩家們那麼厲害。
他不認識字也沒有手機號碼,沒辦法發傳單,也沒有辦法尋求暹粒警官發動找一個失蹤人口,更沒辦法像彌什一樣打進賭場內部。
他就像一個慢慢進步的笨但很勤奮的學生,用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換來女兒的下落。
這時有觀眾提問:“那老頭找到他的女兒嗎?”
“當然是…”主持人賣了一個關子,用俏皮的語氣複述這樁讓彌什聽來非常沉重的案件,她說:“當然是沒有找到啦!”
“老頭隻剩下一顆頭顱,被送到
畸形秀現場裡來。他用光所有的器官,卻還是找不回女兒,所以他因為絕望徹底心死,成為暹粒當地唯一一顆心死的頭顱。”
主持人再度讓開,好讓更多的聚光燈落在老頭身上。
他安然睡去的五官底下,是一個父親的無助。
趙老頭每天都要麵對一群可能是害死他女兒的助推手,他閉上眼睛仿佛在抨擊錯誤的歡愉,麵上無悲也無痛,沉默直視著這個可恨的國家。
掌聲再度響起,但是比起主持人剛亮相時的動靜,顯得稀稀拉拉不少。
主持人也沒有慌張。
她讓人把趙老頭的頭顱推下來,熱情洋溢地高呼:“開胃菜到此為止,接下來,請欣賞正片!”
緊接著就是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物走出來,展示他們神奇的拚接手法,和各種慘無人道的虐待。無論怎麼虐殺演員,渾身是血的演員都能微笑著站起來,朝觀眾們鞠躬。
主持人還邀請觀眾們上台虐.殺演員。
一個個海外遊客,跟開發了新鮮玩意一樣,在舞台上殺紅了眼。還有一個已經有女兒的爸爸,在舞台上給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女孩開膛破肚,露出詭異滿足的笑容。
演員還不敢露出很疼的表情,捂著湧血的傷口,笑著退下舞台。
在一陣陣歡呼聲中,彌什沉默抬手,在虛空中勾了勾食指。
羅凡德見狀低頭。
“怎麼了?”
“鬨劇到此為止了。”彌什的聲音平淡,沒有任何起伏:“我們一起去把趙老頭的腦袋偷出來。”
“彌什,你瘋了嗎?”
楊阿英破天荒提出反對的意見。
在此之前,她是跟彌什最契合的隊友,兩人對線索的思考,總是能碰到一起去。
她也是唯一能跟彌什進度打平的玩家,幾乎前後腳發現賭場和工廠,唯一落後於人的地方,隻是開場時選擇的敵友身份罷了。
“趙老頭又不是我們的任務目標,你偷走趙老頭的腦袋,很容易暴露你的真實身份,後麵就很難通過詹姆斯找到趙汝真的線索了。”
楊阿英緩了緩,好聲好氣地說:“你聽我說,你有詹姆斯的信任,可以用話套出趙汝真的位置。隻要找到她,我們的任務就結束了,副本也會跟著結束了!”
羅凡德頓了頓,看向彌什。
彌什沒有反應——她打定主意要帶走老頭的頭顱了。
謝裔也在勸彌什:“你去偷頭顱,假如被發現了,詹姆斯就會發現你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屆時,你要麵對的不僅是副本任務,還有詹姆斯一幫人的針對。”
這個世界明顯以詹姆斯的灰產惡意為中心,得罪他們,還不如去死。
沒必要為了一個無所謂的老頭,做下這麼有風險的事情。
彌什依舊冷著臉。
隻不過這次,她看向了羅凡德,問:“羅凡德,你說呢?我們應該怎麼辦?”
畢竟她和羅凡德才是一個組合的,如果羅凡德也不
同意,那她就…
換個組員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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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同不相為謀!
彌什朝這位老公候選人之一拋出一個不亞於“我和你媽媽掉水裡了你救誰”的死亡問題,好在,羅凡德永遠不會讓她失望。
他拔出武士刀,眸光炯炯望向後台,低聲道:“等著,我去去就回。”
羅凡德如同一個隱秘在暗處的忍者遊走在黑暗中。
事實證明,如果他不是聯邦督查,也很適合當俠盜。他在聚光燈亮起之前行動,燈亮後藏匿,來去後台如同進出無人之地。
沒多久,他就重新回到觀眾席,背後還掛著一個圓滾滾的包裹。
他帶著趙老頭的頭顱回來,還十分靠譜地說:“我隨手拿了一個人頭燈換上去,又用紅布蓋著,直到畸形秀徹底結束之前,他們發現不了。”
這下,趙老頭的頭、手,胸,雙腿總算集齊了。
雖然對副本來說,沒有任何幫助就是。
純粹是彌什的同理心作怪。
她將頭顱收進物品欄裡,頭顱立刻和其他殘骸拚接在一起,變成一副完整的屍體。
彌什的唇角上揚,剛轉頭想跟羅凡德報喜,卻看到他站定原處,頭顱以詭異的角度高高揚起,從她的角度看不到表情,隻能看到脖頸處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青筋織成一張可怖的網。
與此同時,羅凡德喉結一上一下,明顯且突兀地吞咽了一下。
“羅凡德?”
彌什詫異:“你怎麼了?”
正好畸形秀正入高潮,彌什學著其他興奮的觀眾一樣,慢慢站到自己的椅子上麵。
幸運的是,帳篷裡發瘋的人有很多,彌什的動作並不算突兀,她隻是想以一個更高的角度,看羅凡德高高揚起來的臉。
彌什站上去,低頭看去,沉默了。
因為她看到羅凡德的五官誇張地扭曲,硬生生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
…變成了趙老頭的樣子。
聚光燈在觀眾席上轉來轉去,慘白色的燈光無數次晃過羅凡德扭曲的臉龐,他的五官在遊走,淡灰色的眼睛無法自控地慢慢滑下來,藏在下眼瞼裡死死盯著彌什。
怪誕得像一個…怪物。!